阿四静静听完,笑道:“反正闵玄璧送来的东西你们别再搭理,他以后是东 的人了。”绣虎应下,服侍阿四躺下休息。 她也记得闵玄璧身边的 母是出过事的,但事情久远,具体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闵世子大发雷霆,闵玄璧身边的侍从 母全部都被闵世子换过一遍了,似乎闵玄璧如今脆弱的身板也和这事有点关系。 闵玄璧从小喝 又喝药的,和从未生病的阿四几乎是两个极端,连哭声都是细细小小的,可怜极了。 想到这,阿四有点同情闵大将军,这样的一个男儿,除了留在鼎都做人质也别无他用了。 阿四恍然大悟。 是了,这大概就是闵玄璧最大的用处。放在鼎都里,做千里之外的将军母女放在皇 的牵引绳。 闵玄璧当然是不需要太健康的身体的,甚至也不必有后代。闵家 本不缺人,三五不时的就有跳出来的闵家族人,闵大将军若是缺人,完全可以像皇帝一样从宗室找些得用的女人出来。 实际上,这些人实在有些多得碍眼了。 阿四此刻有点怀疑,当初闵世子更换闵玄璧 母,是否有故意的成分在内。 闵玄鸣在阿四的印象里一直是很踏实且沉默的人,她和姬宴平站在一起时,旁人很难立刻发觉她的存在。 但是,这不对。 阿四依稀记得听哪个内官说起过,当年四个公子要选三个去和亲,皇帝召集孩子们问询,姬若木和姬赤华争执,最后是闵玄鸣做下的决定。 闵玄鸣说——“留下最漂亮的那个。” 这可不像是一个老实孩子会说出来的话。 那时候,还没有阿四的存在,姬宴平尚且是个垂髫小儿。 闵玄鸣其实要比姬宴平大四岁,并不能完全算是同龄人。所以姬宴平还无法参与的话题,闵玄鸣已经在场了。 阿四记忆中的闵玄鸣的沉默,或许只是成长了,或许是对妹妹——姬宴平的包容,并非本人是一个沉默寡言甚至有点木讷的人。 闵玄鸣从来都不是无能之人,她在北境军中风生水起,声名斐然。阿四不相信闵玄鸣会不知道闵玄璧身边人的问题,这可是连绣虎都有耳闻的事。 但是,她多次以看望幼弟为由回京,除了给闵玄璧身边 了更多的人手和请医师更换药方以外,并没有太多动作。 啊,阿四刚才还想自己的睡眠一向很好,现在好了,她真的有点睡不着觉了。 不期然的,阿四梦回孩提时期,尤熙熙从曲江池荷花中冒出的场景再次重现。不考虑荷花从中后来浮现的尸体,那场景其实很悦目。 梦醒时分,阿四含恨啃被角,十多年过去了,她仍旧与“大人们”隔了一层,后知后觉。 姬赤华带着吵着要见小阿姨的长庚久违地进入丹 阁,见到的就是 神萎靡的阿四。姬赤华把长庚丢在长榻上,挑眉问候小妹:“四娘昨夜是熬夜了?眼底下都青了。” 阿四打了个哈欠:“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 “嗯?”姬赤华笑道,“那该是美梦才对吧?” 阿四至今未结束的童年,就连姬赤华也想象不出能有什么 霾。 时隔多年,阿四说起话也没了顾忌:“梦到三姊偷偷带我出门去曲江池坐船,回 时,熙熙阿姊从荷花池里冒出来,送了一捧莲花莲蓬来。梦里在荷花丛中瞧见……人影了,怪吓人的。” 考虑到长庚还在,阿四说话收着劲儿。 姬赤华惊讶道:“原来你真的看见了啊,还记了这么多年。” 这回轮到阿四 糊了。 不等阿四问,姬赤华接着说:“但是熙熙阿姊回来就和我们提过,虽然荷花生长的地方距离岸边远超常人目力所及,但她总觉得你看见了。但你还小话都说不利索,而且孩子的视力向来不如成人,我们当时都没当一回事。”很显然的,姬赤华现在也没当回事。 阿四道:“梦里倒是 害怕的,醒来还好。” “民间都说小孩子的眼睛通鬼神,说不定你当时真看见了也未可知。当时也没想到,也许该去宗庙问问巫女。”姬赤华伸手捏捏长庚的圆鼓鼓的脸,笑容依旧,“不过嘛,我们家的孩子都是命硬的,都会健健康康地长大。” 长庚不喜 被 碰,拍开亲娘的手,转身蹭进阿四怀抱里坐。 阿四抱着姪儿,拿过一个大青枣给长庚吃,继续和姬赤华聊:“梦里的事当不得真的,亏得今 休沐,我才能补觉。阿姊今天入 是有什么事么?” 姬赤华示意 母去看顾长庚吃果子:“陈礼部辞官的事不知道怎么在外面闹出点风波,三娘那头又忙,长姊出 不便,这不就落到我头上了。我本来是要直接去甘 殿的,但长庚今早 着非要来寻你玩儿,就想着把孩子托在你这儿半 。” 阿四是被一众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丹 阁里的孩子玩具最齐全,长寿长庚见了喜 地走不动道。阿四也提出过要送,但在阿姊们看来,阿四也还是孩子,哪里有让自家孩子让出心 的玩具的道理。 后来姬赤华照着模样给长寿长庚 置很多新玩具,但是在孩子们看来,别人的总是更好玩一些,隔三差五就要来丹 阁玩闹。 “那就把长庚留着吧。最好是今晚和阿姨一起睡怎么样?”阿四受过阿姊们照料,对姪儿也很照顾,一向随着她们出入。 长庚听得后半句,嘻嘻笑靠在阿四怀里:“好呀好呀,今天我留着陪阿姨。” 第178章 医师祖传的本事诚不欺人。 阿四午睡期间 到腹部微微 痛, 翻了个身继续睡。直到被垂珠喊醒,阿四坐起来 觉到 悉的向下奔涌 ,掀开褥子一片红。 “四娘这是长大成人了。”侍者皆祝贺。 垂珠前 里被雪姑叮嘱过, 且有经验, 取过衣裳先给阿四裹上保暖, 榻自有 人收拾。 阿四则进浴室门, 热水沐浴后, 腹裹月经衣, 下垂细绳悬挂 部月水帛, 再穿里外衣裳。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 阿四都没有痛经的烦恼, 穿好衣服注意坐姿, 就照常唤茶点来吃用。热乎乎的茶水喝下,更是通体舒泰,与平 无二。 初次月经的 子与及笄礼就差一点, 也是正经要庆祝好 子。中午阿四的好消息传扬开,晚膳前甘 殿的冬婳就赶到丹 阁奉上各 厚礼,笑请阿四赴宴:“民间都说生 可早不可晚, 陛下说要给四娘早办生辰,摆在清晖阁。已经着人去请诸位大王了, 再过一个时辰是个吉时。” 阿四难得正经端坐着,笑道:“这点消息居然传的这么快,人人都知道了么?” “好事自然是要传千里的。”冬婳再三恭贺,告辞离开。 雪姑拿出一身前 里 做的衣裙帮着阿四换上, 正经梳拢头发,戴轻巧的发冠, 乐呵道:“我们四娘瞧着仿佛已经是个大人模样了。”桌上放了几样阿四素 吃的菜,是用来提前垫一垫肚子的。 衣裳用来分别人与人身份是极好用的,花纹、用料、颜 ……桩桩件件都要分出个高低贵 ,越是住的高,穿的就越繁复,首饰也繁杂。 阿四惯常不喜 束手束脚,尚服局是减了又减,专门定做的发冠,力图轻而巧。 上回姊妹们同聚首还在元宵宴,这一年不知怎的每个人都繁忙,总是见不着彼此的面。 既然今晚能和阿姊们多说说话,阿四是很高兴的,一路走过 道都是蹦蹦跳跳。亏得内 无有御史,否则定是又要记一笔。 路上,雪姑特地讲解了女子月经初 的惯例,得知初 后,要选在多在单岁,即十三、十五、十七、十九这四年里,再择吉 举行庆祝的宴饮。主持者要是母亲或亲族内年长多子, 明能干的女人,是绝不许男子在场的。1 阿四听完长篇大论的习俗,已经走进清晖阁了:“我们家也没男人了吧?” 雪姑微笑:“便是嫁出去的男人,也是不许回来参加的。” 阿四一乐:“就是想回来也难呐。” 前后脚到的是姬宴平,她住的近,不像姬赤华和玉照还要携女儿出行,因此来的最早。姬宴平正好听见了阿四与雪姑的两句闲话,笑问:“怎么?还有什么想请来参加的男人不成?有喜 的只管与我说,没有不给安排的。” 阿四双手叉 :“阿姊前 里送的那两个尽够了,丹 阁可 不下更多的人了。” “这点倒是我疏忽了。”姬宴平故作老成,“真好啊,阿四好像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阿姊才奇怪,明明也没有比我大很多岁吧。” 姊妹俩并肩往里走,皇帝和太子已经在内等候了。 见礼罢,阿四笑得比 光灿烂,凑到皇帝案前讨赏:“阿娘和长姊是在等我吗?” 皇帝 意地端详阿四,还是那句话:“阿四也长大了啊。” 这句话阿四在短短半天里,听见了无数次,已经全无 觉了,一 股坐到位置上:“我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又觉得好像和三岁时候没什么分别。” 今 是阿四的喜 ,她的座位被往前挪到太子身边,太子拍拍阿四的肩膀,笑道:“算算时 ,先前选好的地方,也该开始建王府了。有什么偏好只管去说,如今的丹 阁确实小了些。来 再给你 一房看家理院的好人,成家立业。” 原先阿四也是很重视新房子的事,早早规划好要住在姬宴平的边上,一整个坊,一半归姬宴平,一半归阿四,以后再在内墙开一道小门,该是多亲近又惬意的生活。 后来得知这两年就要搬到新都去住,对鼎都的王府热情就淡了。 唉,这大概就是宅院太多的苦恼,要是一个个都让她去设计,可不得 心累了。 宴会向来是那一套,奏乐起舞,酒到酣畅,往前数几代的皇帝也会展现君臣同舞的和乐场景。不过嘛,皇帝并不修习舞乐,跳舞并不美观,手舞足蹈主打参与 。 当今的皇帝是不 这一套的,因此,舞者跳完,无人叫住,下一刻舞者们也就散尽了。 太上皇尚且在外游玩,晋王与姬祈仍旧不在鼎都,未能赴宴。两个太公主身体依旧健朗,今 都来了。每个亲长都与阿四说了两句祝贺、勉励的话,也有同龄人的玩笑之语。 玉照:“早两年择选良家子之际该加上阿四,就连闵世子那头都定了一个,却把阿四单个落了。” 阿四才不听她的揶揄话:“我倒是不急的,但要是玉照阿姊嫌府上美人太多,分我两个装点门面,我也乐意接受。” 玉照的风 事是三五 都说不完的,早年多是姬赤华帮着收尾,这些年好了,有王孺人在,更是放浪形骸。也就是长寿 益长大,玉照有意不给女儿做个坏榜样,所以稍加收敛。 不等玉照回话,长寿的童言童语先一步出口:“阿婆总说要把阿娘养的‘没用的东西’送人,要是小阿姨有喜 的,就拿走吧。不然阿婆 给‘没用的东西’找去处,也怪辛苦的。” “是吗?”阿四愉快道:“我在农庄上就有听闻,近年布衣之家女子及第人数远超男子,而城中 闝,圈养男童成风,貌美男童价贵。如今庶民生下孩子先看样貌,貌美则五岁高价抛售,貌丑则留与家中读书。就是不缺这份钱的人家,也得小心看顾自家孩子,免得被略买。如今看来,这样的奇闻轶事里,有玉照阿姊一分功劳。” 玉照很是不 :“好啊,在外耍玩几个月,学了些话就来埋汰我了。这男童上的事,多是男人在养,哪里有女人喜好男童的?一万个里面都未必能找出一个来。只是这样的地方,官府听得报案找上门去,人就说是养男,或是男仆,总是很难分辨。” 说着说着,玉照也找到了自己的道理:“能被我看中,难道不是他们的幸运吗?至少那张足够漂亮的脸,让他们能在我附近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不比被送到糟污的地方好百倍千倍?” 在 籍分明的时代,解放奴仆是不可能的,这是封建的 基之一。阿四早已在 常生活中接受了这个现实,再加上身边亲近的男人实在太少的缘故,她对受难的男人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同情心。 既然总要有人受苦,这个受苦的人为什么不能是男人? 至少男人不会怀孕,少造一分罪孽。 而女人少一分苦难,阿四也多一分安心。这也不是同理心,而是坦坦 的私心。 看见男人的苦,对女人来说就隔一层山海,只需要皱着眉头叹气,说一句:幸好我不是男人。 说来奇怪,阿四儿时尚且会因男人相似的苦难落下泪水,在十年后的今天,逐渐变成了微妙的庆幸和愉快。这和辣手摧花时的快乐重合了,折花、撕书、碎玉……总有些别样的快乐在其中的。 阿四嘴角 不住的笑:“是吗?这么说的话,玉照阿姊反而是那些少男的救命恩人了。怪不得端王府内的少男被送走时总是舍不得,哭着喊着要留下。” 孩子在学坏上面总有些别样的天赋,长寿瞪大眼睛,兴高采烈地说:“原来阿娘是在做好事吗?怪不得阿娘经常嫌弃那些男人愚蠢,却没有听阿婆的话全部赶出去。做好事总是很难的。” 长庚也被奇怪的话题 引了注意力,一脸敬意:“原来如此。”转头向姬赤华 声 气地说:“阿娘也可以在府里做好事的。” 众人皆笑,如淑太主温太主这般的长者,更是大笑出声,丝毫不给玉照面子。齐王是最庄重的人,借举杯饮酒的动作盖住 边笑意,轻瞪玉照。 到底是面对孩子们,玉照还是要脸的,以袖遮面隔开了来自齐王的瞪视。 姬赤华与女儿解释:“不同的人做好事的方式不一样,玉照家的王孺人喜 用财帛助人,但我们家不同,平 多在城外施粥、向道观庙宇捐米粮助人。” 直至夜深,孩子们被抱下去休息,酒过三巡,大人们也散场了。 阿四约着姬宴平一齐回丹 阁歇息,并肩躺在 上,睡前说些闲话。阿四问起姬宴平近 :“在没有见阿姊这样辛苦过,快一个月没见到人影了。” 姬宴平则叹:“迁都在即,事务繁杂,不是一 两 能理清的。鼎都人口 益增多,各地每 不停歇地运送粮食,却依旧吃紧。耗费在路途上的粮食比送达的还要多。迁都更是大工程,不说宗室百官,就是护送的 军的粮食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原来还有阿姊这么头疼的事。”阿四见过的姬宴平总是意气风发的,难得见到她愁眉苦脸。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