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城门外等候多时的窦翊也开始强行入城。 魏眠并不直接出面,而是一直让燕云城守正与窦翊涉,然而这会儿城中的□□已经不是守正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的。 眼见城中□□愈盛,窦翊也不在迟疑,下令进城。 守正被暗处魏眠的视线盯着,吓出一身白汗,抖着胆子冲城外大喊:“窦翊,你要造反吗?” 窦翊抬眼盯着守正,冷笑一声,“如今谁不知晓,靖南王赵瑧已反大庆,我就算要反,反的是臣贼子赵瑧!” 守正一个灵,大喊道:“窦翊,无兵符不得私调燕云城守军,你难不成要抗旨不遵吗?” 他此言一出,顿时让窦翊迟疑起来。 见他迟疑,守正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城中□□未止,窦翊仍然随时都有可能会强行入城。 守正一脸虚汗望向魏眠。 魏眠心中冷哼一声,自暗处迈出一步,“关城门。” 接连两道命令,注定会在城里城外造成轩然大波。数千百姓蜂拥而上,不顾生死,朝着城门而去;城外,窦翊带兵严阵以待。 传信兵来来回回,传递着各处消息。 因魏眠的命令,城中守军已经开始格杀百姓,无数人的鲜血将地染得一片血红。 城门外,窦翊紧盯着城门,身边数位副将不住进言道:“将军,不要再迟疑了,下令进城吧!” 便是在此时,城墙之上,有守城兵探出头来,朝下大喊一声:“窦将军,接兵符!” 尽管声嘶力竭,却仍能听得出,那是女子的声音。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小小的东西被那人从城墙之上抛下。 不等窦翊下令,他身边已有数位副将朝着那被抛下之物快马而去。 而窦翊陈兵之后,亦有人望着城楼之上,撕心裂肺喊道:“阿暖!” 此时,策马而去的副将刚好将那物接到手中,来不及多想,他举起那物朝窦翊大喊道:“将军,是兵符!” 窦翊不再迟疑,下令道:“攻城!” 左右先锋立马率兵而出,朝着还未来得及紧闭的城门快马而去。 窦翊留在原地,还未来得及下第二道令,便有人自后而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救阿暖!” 目眦裂,悲痛绝。 窦翊却差点跌下马去。他瞪大眼睛望着来人,“陛下!” 赵琦握在他手臂的手指犹如铁钳,面对窦翊心疑惑与震撼,置若罔闻,只是紧盯着城楼之上,眼眶发红,声音嘶哑,“求你,一定要救阿暖!” 第72章 安息 有城中百姓相助, 守军攻城势如破竹。 眼见燕云城百姓蜂拥至城门处,致使城门无法关上,而城外守军士气大盛,如水一般从城门涌入, 魏眠便知晓, 燕云城他是守不住了。 但他脸上却并未有多懊恼, 又瞧了一眼攻城守军。只见在绣着“窦”字的虎纹墨旗帜之前, 又竖起一面更为巨大玄黑旗帜,金线龙纹为底,上绣着“大庆”二字。 大庆以“玄黑”为尊,军中竖玄黑旗帜,除了安国公主, 便只有大庆皇帝。 而安国公主的旗帜,上绣着的是“安国”二字。 魏眠微微皱眉,招来副将问道:“窦翊军中为何竖起玄黑旗?”话音刚落,便听见窦翊军中整齐划一的声响震天响—— “陛下亲临,誓死跟随!” “夺回燕云,一雪前!” 而后战鼓响彻云霄。 战鼓台上, 一人身着五爪金龙袍,束着发, 未戴冠,双手紧握鼓槌,震天响的鼓声励着守军攻城。 鼓声歇, 则呐喊声起。 此起彼伏,慷锵有力,昂着每一个大庆将士与百姓。 原先被制的城中百姓奋勇反抗,不畏生死, 很快,固守城门的军节节败退。 魏眠不再迟疑,下令退出燕云城。 然而却已来不及,听见大庆皇帝亲临,城中原先还听令于魏眠的燕云城军也跟随百姓奋起反击,北魏军虽有数万,但是在城内城外两面夹击的情况下,甚至全身而退都变得艰难。 魏眠身边亲卫殊死反抗,勉强与队伍汇合,这才护送着他从西城门仓皇逃出。 跟着进城的数万人,转眼便已剩下身边数千人,魏眠心中愤恨,咬着牙回头望了一眼燕云城,下令道:“取道荆至谷,我们去定云城。” 定云城在燕云城东南方,并非逃离燕云城最佳选择。 副将不解,问道:“将军,我们为何不回东平城?”东平城乃是北魏边境城池,距离燕云最近。 魏眠微眯着眼,又瞧了一眼燕云城——那里,依旧杀声震天,他手下数万将士为了护送他平安出城,正在城中与大庆军殊死拼搏。 “倘若是你,会不会提前派人守在燕云城去往东平城的必经之路上?”所以他不能回东平城,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定云城仍是靖南王赵瑧管辖,北魏与赵瑧有合约在先,他们取道荆至谷,再返回北魏,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不曾想到。当他们刚刚进入荆至谷,便听见山顶有落石袭来。 魏眠与手下将士驾着马四处躲闪,勉强才躲过落石,便又有如雨箭矢从天而落,密密麻麻,本不留活路。 有人站在山顶之上,望着下方几乎无力反抗的北魏军,不由得嫌弃道:“区区北魏贼寇,也敢在我大庆土地之上横行,就算是天借的胆子,如今也得拿命来偿还!” 他身侧另一人广袖儒衫,方巾束发,微皱眉道:“方镜辞不是说要抓活的么,你这样放箭把人全都搞死,要如何代?” 先前说话那人不在乎,“殿下说过,十二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得让敌方全军覆没,方才不辱没了十二骑威名。”说着,白眼一翻,“再说了,方镜辞是谁?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十二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十一展眉一笑,尽显儒雅之,“说得是极。” 十二摸着下巴故作同情:“就是有点儿对不起九月,害他在燕云城去往东平城的必经之路白等一场。”眼底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哪里有半点儿“对不起”的意思? 十一看破不说破,悠悠瞧着山脚下已接近尾声的战役。 燕云城中,赵琦刚一进城便城搜寻阿暖的踪影。守在他身侧兵被他一一派遣出去,最后只留下一个小将跟在身侧,不管他说什么,都面抗拒,死不离开。 赵琦心焦急,也顾不得问罪于他,在目疮痍之中竭力寻找着。 城中死伤太多,到处都是伤员尸体,赵琦惨白着脸一个个查看着。明明是暑气熏蒸的子,可他手脚冰凉,脸白的几乎没有血气。 跟在他身边的小将见他模样,于心不忍,张口劝谏道:“陛下……” 话还未出口,便被赵琦沉着眸瞧了一眼。 小将也是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自认为见惯了杀伐,还从未见过赵琦如今这般宛若死人的眼神。他明明年纪与自己相仿,眼底却漆黑一片,死气沉沉。 小将被瞧得心凉,呐呐跟在他身后,不再言语。 不知他们到底寻了多久,边上有穿着盔甲的小兵猛地窜了出来。 小将一个灵,挡在赵琦身前。刀还未拔出,便被身后的赵琦一把拉开,急急问道:“可有阿暖的消息?” 来人垂着眼眸不与赵琦对视,只是轻声道:“陛下请跟我来。” ——竟是清丽婉转的女声。 正是赵琦跟了一路的月姑娘。 月姑娘说罢,也不等赵琦反应,抬脚朝着一边走去。 赵琦没有半点儿迟疑,紧跟着她的脚步。 小将在蒙圈片刻后,想起将军的吩咐,遂疾步跟了上去。 月姑娘在地伤员与死尸之间来回穿梭,拐了几个弯后,到了一处稍显隐蔽之所。 赵琦抬头瞧了一眼,发现月姑娘带他来的是一处不甚明显的医馆。他一把抓住前头的月姑娘,急急问道:“阿暖,她怎么样了?” 月姑娘却不答话,连头都不曾回,“你进去便知道了。” 她说着,止步于门外,抬手推开了门。 赵琦望着打开的门,却犹如瞧见一张血盆大口,只待他进去,便会粉身碎骨。 他自问不是胆小之人,这会儿却抖如筛糠,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小将瞧了瞧始终低垂着眉眼、站在门边不动分毫的月姑娘,又瞧了瞧站立不动的赵琦,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便瞧见赵琦双手紧握成拳,大步进了屋。 他连忙跟了上去。 屋中是杂的药材,有一个小火炉正咕咕煮着药,室充斥苦涩之味。唯一的一张方榻之上躺着一个娇小的姑娘,着一身深衣裳,脸惨白,容颜灰败。她身前,跪坐着一个青年,身血污,连头发上都是干涸的血迹,可他却顾不得,只紧紧握着榻上小姑娘的手。 “……我……有没有……帮到你?”榻上的小姑娘撑着口气问着。 背对的那人神瞧不见,语调是温柔宠溺,“有。” “那就……好。”小姑娘脸上出笑容,“我总算……为你,为大庆,做了事……” 只瞧见那人绷得僵直的脊背瞬间塌了下来,头微微底下,抵在握着小姑娘的手上。不过片刻,又抬起头来,“阿暖,你一直……为我做了很多。” 阿暖缓缓摇了摇头,失了血的动两下,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瞧见这一幕的赵琦微微抖着,只觉全身寒意飕飕,半晌才发出一声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声音,“……阿暖?” 守在榻前的人猛一回头,瞧见他时,眼中迸发出丝丝亮光。而后回头望着阿暖,轻柔道:“阿暖,是陛下来了。” 赵琦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榻前,在沈季文让出的地方半蹲而下,望着榻上阿暖灰败容颜,还未开口,泪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阿暖面容灰暗憔悴,瞧见他,却还缓缓抬起手,而后被赵琦一把握住,“我带你回长安找太医!”心底慌几乎无可言说,他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劝诫着自己:要镇定,不要慌。 阿暖闭了闭眼,睁开后极缓极缓地摇了一下头,“雪茵姐……她会是……好皇后……” 泪意模糊了视线,赵琦握着她的手拼命摇头,心底慌如麻,“我只要你!” 阿暖无力笑了一下,“你是陛下……不要……任。” 赵琦几度哽咽,泣不成声,明明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还是紧紧盯着阿暖。 “只可惜……我还没有……亲眼……安国公主……在战场……” 阿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终至无声。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