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碎金忽然顿住,放开马缰,走上两步:“赵景文,我跟你说句话。” 一时众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连裴泽都微微侧过身去假装看别的。 赵景文略一犹豫,想到这是众人前,就该光明磊落,便走了过去。 叶碎金马鞭一指,带他往旁边走开了几步,稍离众人。 毕竟那么多人虽没用眼睛看着,但是那耳朵走支着呢。 “附耳过来。”叶碎金道。 赵景文内心忐忑不安又有些期盼,稍稍俯身下去。 叶碎金微微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你我的事已经了结,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要如何,我不会妨碍你。” “但我,要看到裴定西平安长大。” “裴定西若有事,我不管你怎么蛊惑裴泽,我也不管看起来是什么情况,不管你怎么解释与你无关……” “只要裴定西有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第95章 凯旋 有一瞬赵景文 骨悚然。 那是一种, 灵魂都被看透的恐惧。 其实赵景文还 本没想过要对裴定西如何。他只是看清在裴定西长大成人之前这段时间,足够他从裴家汲取他想要的。 真的还没走到要对裴定西如何如何的那一步。甚至还没思考过。 可是,叶碎金平静的语调, 肯定的话语, 又让他从心底认识到, 如果有那么一天,如果走到那样一步,如果利益足够大……他, 真的做的出来。 显然,叶碎金也清楚这一点。 但她是怎么、何时竟看透了他? 两个人的面孔只隔着寸许的距离。 四目相视。 叶碎金看到他额角和鼻尖细密的汗珠。 上辈子, 赵景文其实没有加害过任何人。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战亡的。 只是叶家付出的太多了, 结果,赘婿成了最大的赢家。 主,意难平。 上辈子赵景文也不曾害过裴定西。 裴定西子承父志,战亡在征伐蜀国的半途。 最后, 裴家两代人的奋斗,平定蜀国, 成了开国皇帝赵景文能写进史书里的不世之功。 叶碎金不知道裴莲有没有过意难平,但她, 替裴泽意难平。 今生与前世又不同。 前世赵景文左手裴家右手叶家,玩平衡,玩制约, 左右逢源。 但今生, 叶碎金斩断了叶家与他的牵扯。 他只有裴家了。 叶碎金刚才忽然想到, 以赵景文的为人, 若 到那一步, 说不得, 裴定西就长不大了。 今生,老裴已经是盟友,不能坑他。 今生因她而变化。既然如此,便由她来震慑和制约赵景文吧。 赵景文盯着叶碎金的眼睛,想移开视线,又不敢。 仿佛被定身。 他想自辩“我 本未曾想过要加害裴定西”,却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 因叶碎金质问的是他的灵魂。 不是他有没有做,或者想没想过要做。 而是,到那一步,他会不会做。 答案是:会。 无可辩解。 赵景文额头的汗一层层。 他看到叶碎金看着他,嘴角斜扯出一抹称不上笑的笑意。 她转身走了。 辞别了裴家军,她带着她的军队,她的战利品和战俘,浩浩![](//www.xtjidian.com/ig/dang.png) 地远去了。 大家眼神 飘。 一个个心里跟百爪挠似的。 裴泽喝道:“干什么!各自归队!” 这才老实了。 裴泽唤道:“景文。” 赵景文猛 气,从僵滞的状态中缓解过来,走过去:“父亲。” 裴泽其实也好奇,叶碎金临行前到底跟赵景文说了什么,很明显,他吓到了。 赵景文虽心思太活了些,但在战场上也是个勇猛出 不畏死的将领。 叶碎金说了什么,能吓到他? 裴泽问:“你可有表字?” 赵景文道:“尚未。” 字通常是长辈、老师或者贵人所赐。 赵景文连名字都是偷来的。他与叶碎金成亲的时候,叶碎金和本家长辈们关系紧张,也没有哪个叔父会来给他赐字、赠字。 裴泽负手:“既如此,我与你起个表字。” 赵景文揖手躬身:“请父亲赐字。” 裴泽道:“我赐你……守慎二字。” 赵景文学问终究有限。 “是。”他恭敬道,“儿以后,便是赵景文,字守慎。” 裴泽点点头。 “守慎,归队。” 房州平定,均州占了一半,突然之间,地盘就扩了这么多。 众人回到房陵,扬眉吐气。 裴定西和裴莲带着成中士绅与百姓出城相 。 自然得论功行赏。 赵景文的军功也不能昧下。 军中若做不到公平公正,就别提什么军心。 赵景文去得晚,军功自然不及旁人,所得赏赐也比旁人薄。 但他此次硬去的目的已经实现了——裴家上下的男人,对他的印象已经从他的婚姻私事里 离出来,认可了他的才干与能力。 女子常易被男子身上的光环所 惑,分不清一个男人身上的公义与私德。 但其实男人们自己心里是门清的。只要公事上拿得起,大多并不在意你私德如何。切割得一清二楚。 裴莲见赵景文去了果然立功,得到了认可,令她面上有光,心中踏实,益发地觉得赵景文说的是对的。 她虽然喜 夫婿常常陪在身边温言软语,但同意赵景文所说的——她的夫婿不能是一个没有本事,干吃闲饭的人。 且这时候,裴莲诊出了有孕。 赵景文真没白努力。 这喜讯报到裴泽处,裴泽愣了愣,又是 喜,又是心酸。 自己竟也是要做祖父的人了。可儿子还这么小。 裴泽身边有数名姬妾,可他离开剑南道之后,一共只生育过三个孩子,唯有裴定西一个立住了。 但以他姬妾的数量来说,只生过三个,妇人们受孕的几率可以说很低了。 只都让郎中看过,女子都算康健。 他私底下也让郎中给他把过脉,郎中说得委婉,道他是“思虑太重”。 据郎中说,人若思虑太重,不论男女,都会降低生育的几率。 郎中给他开过一些安神温补的药方,但裴泽知道这是没用的。 他的忧思过重,唯有剑南道光复才能解 虽然 腹心酸,但第三代的到来还是带给了他 喜。 裴莲趁机软语相求:“你女婿还有许多不足,如今房州都是父亲的,他守着三百人能做什么。父亲把他收入麾下吧。” 裴莲也与房陵一些士绅之女来往。 能够明显地 受到,这次裴泽地盘扩张、实力变强之后,旁人对她的态度更小心翼翼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