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抬眼看了看儿子:“你现在还有心担忧你父皇的身子?还是想想,最近陛下召见了你几次,又召见了老九几次吧!” 六皇子一听,不由得眼皮微跳。最近,父皇几乎没有再召见他。反而是那老九,几次被召入书房,不知跟父皇又拍了多少马 。 王皇后冷冷道:“陛下最近还命人重修了起居注,其他未改,只是加入了许多他与老九的 常言语,你可知为何?” 起居注只是记录帝王 常,并非史书,然后帝王驾崩,谱写碑文追思,乃至为帝王立传,都是借鉴起居注起笔润 。 比如之前早逝的太子,在起居注中,与父皇的对话记录就有很多。只因为他是王储,所以帝王 常教导王储的话,要重点记录,成为帝王之家父慈子孝的笔录。 而现在父皇却突然偷偷叫人增加他与老九的父子 常……显然不是父 突然泼洒,而是有意要为老九树立起时时接受父王点拨,聪颖谦逊,堪为皇储的形象! 想到这,六皇子彻底急了,悲愤道:“父皇他……他怎能这么做!不顾长幼有序,却要立个 妃之子!” 王皇后倒是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从他卸了王昀的军权开始,我就猜到他要做什么。最近京城里的城防不是也都换过了吗?你的人已经被被换下来不少了吧?大约也是该到了宣读诏书,册封王储的时候了……” 六皇子腾得站了起来,因为愤怒,整个脸都微微扭曲变形:“父王怎么能如此,难道他不怕立了老九,长溪王家等诸多世家会反对吗?” 皇后微微勾勾嘴角,目光森然道:“他不是给老九找了个有力的老丈人吗?方家最近几年能臣辈出,族中子弟多有出息,你和瑞王都是他方家的女婿,陛下立哪个,方家就拥护哪个。有方家做后盾,我们 渐西山的王家,又算得了什么?” 六皇子听了母亲的分析,颓然往后一坐:“那……我就要管老九称陛下了?我与他宿怨甚多,他岂能容我?” 王皇后看着儿子颓丧的样子,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时,突然扬手给他一巴掌。 六皇子被打得脸红了一片,愣愣看着母后,王皇后沉声道:“亏得你是男人,居然早早想着后路!还不如你姐姐有韧劲!我王劝雪的儿女,不达目的,绝不可轻言放弃!” 六皇子被母后教训得一 灵,也不敢捂脸,连忙站起来,低声道:“难道母后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王皇后直直看着儿子的眼,低声道:“你父王的心,坚如磐石,有什么补救的法子?无非就是火中取栗,险中求胜罢了!” 说到这,皇后原地走了几步,又回到了儿子身边低语道:“他老九虽然得了陛下的人心,却无天下百姓的拥戴。当初在彦县时,他纵容下属贪墨修筑公款,到现在彦县的河堤还是不够钱银修补,听说彦县那边开 又闹了灾荒, 民无数,这些民怨只要利用好了,就是民心导向!若是京城内外挤 了怨愤九皇子的灾民,这个节骨眼,你父王怎么好忤逆民心,立一个名声 藉的皇储继承大统?” 六皇子听了有些恍然:“就是要制造民怨,搞臭老九的名声?” 王皇后摇了摇头,缓缓低语道:“那还不够!一旦京城有暴民,那么陛下势必要增调军队。只要王家的军队能趁此机会混入城,就算你父王先前调换了布防,撤下你的人也没用了……你父王年岁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王皇后突然伸手抓住了六皇子的肩膀,死死捏住。 觉到了肩膀的痛意,六皇子再次倒 了一口冷气,他终于听明白了母后的意思,她这是……要 啊! 想到这,他不 有些震惊,睁大眼睛,犹豫地看着母后。 皇后最知道自己儿子的 子,他向来只做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自己说得如此 进,他定然拿不定主意。 可是王皇后却已经深思 虑很久了。 她继续劝服儿子道:“当年,圣德皇帝被围,你皇祖父当机立断,抓住了这个时机,利用方家和王家两大世家的助力,才终于登顶王位。没有他的大胆果决,就没有你们今 皇子的富贵尊显。你若迟疑不决,那就算了。只是你要明白,像北镇王府那样被贬荒镇的偏宗子弟混沌度 的样子,就是你的子孙明 的情形……” 听到这里,六皇子不由得打了个 灵! 凭什么?他明明才是正宗的嫡子,外祖家又是权倾朝野的长溪王家! 若是就此将皇位拱手让给一个 妃所生的蠢货,生之何 ,死又何惧? 最了解父皇的,从来都不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他这白头华发的母亲才是最了解父皇的人。 既然母亲猜到了父亲即将立瑞王为国储,那么他只能抓紧机会,才能为自己争得一线机会。 那 ,六皇子与王皇后密谈了之后,便急匆匆地出 而去。 就在他出 的时候,正看见了奉旨入 的九皇子。 老九腆着肚腩,正在 门口与几位刚出 的臣子寒暄,一时谈得热络,无人朝六皇子这边望来。 那些出 的臣子,都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应该是了解了最近的风向。 六皇子冷然一笑,没想到自己身为皇子,居然早早体会到了所谓“世态炎凉”。 他没有过去大煞风景,冲散了九皇子与重臣们的寒暄,而是顺着一侧长廊,带着随从径自离去。 九皇子在围拢的人群中,朝着六哥的背影得意一笑,然后继续神采飞扬地与众位臣子寒暄。 就在前几 ,他的王妃方锦书喜得贵子。 方锦书刚怀孕的时候,因为陪着皇后打花牌,在 里没有呆安稳,曾经有 产的迹象。幸好随后他府内外防护周全,总算是有惊无险。 可是保胎月余,依然早产了二个月。虽然婴孩羸弱了些,却是个男婴!这便是瑞王府上延续了嫡系香火。 瑞王狂喜之余,也心知阻挡自己继承大统最后的障碍已经扫 干净了! 此时已经入夏,而他瑞王的繁华锦缎之路,也才刚刚开始! 就在传召的钦差回京之后,不到几 的功夫,陛下再次下诏,选了另一府偏宗女儿入 听封,待封完公主封号后,便前往铁弗王帐和亲。 与此同时,赵栋却被连续七道圣旨追责痛骂,痛陈其剿匪不利,罔顾陛下的恩宠信任。 同时陛下给赵栋立下了军令状,若是不能尽快剿灭铁面叛军,那么下个月,北地的上将军将要换人! 这其实还真冤枉了赵栋。 在铁面军躲避了他的几次追击之后,就在最近这段时间,铁面军终于渐渐开始正面回击他的围剿进攻了。 赵栋惊异地发现,铁面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换了行军的方法。 不再是游击点战,而是开始渐渐由一支支零散的游击小队开始汇聚,形成铁拳,开始列阵 击。 不过是靠一腔热血,零散汇成的义军,不知什么时候,仿佛注入了新的魂灵,好似由一个老辣而诡诈的将军指引,因为战术指导有方,而变得战斗力更加犀利而凶猛。 赵栋几次正面对战,都是被对方的阵法分割切散,不得不早早鸣金收兵。 这几次下来,他的损失可谓惨重,许多兵卒被对方俘虏,进而收编。 私下里,许多领兵的将军也开始说起了丧气话。 每次开战 击前,就会有人自嘲道:“得,今儿又要给铁面军送新兵去了!” 赵栋无意中听到了一次后,自然是以军法处置,重重责罚了动摇军心之辈。 可是管住人的嘴,却难管住人的心。若是不能想办法破解了对方的阵法,扭转战局。只怕不用再开战,也会有人偷偷逃跑,投奔义军。 现在陛下又连下圣旨痛陈他懈怠备战,不能快些歼灭敌军。赵栋瞪着铜铃大眼,盯着自己桌案上的白纸,拿起笔来几下子就写完了回复的奏折。 可是旁边的幕僚拿起来一看,咧了咧嘴,哭丧着道:“上将军,您可不能这么写大实话啊!虽然朝廷一再克扣军饷,下面的兵卒也两个月未发军饷了。可是这个节骨眼,您说因为军饷军心不稳,那就是推卸责任,更惹陛下不喜啊!” 赵栋 沉着脸道:“若朝廷真有难处,迟发军饷也有情可原,可是你看看跟铁弗和亲,不光送去了宗室女,居然还有陪嫁的白银十万两!是朝廷没钱吗?那是宁愿拿钱喂了虎 ,也不肯给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卖命钱银!” 说到最后,赵栋是越来越气炸。 他年轻时投身军戎不光为了养家糊口,更是因为固守家国的理想。 可是现在,他虽然位高权重, 腔的情怀无人赏识,别说将士们,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现在打的每一场仗的意义何在! 幕僚叹了一口气,他跟随将军多年,深知将军的为人脾气,可是身在北地的军帐发发牢 也就算了,若是真闹到皇帝的眼前,吃亏的还是将军。 第103章 想到这,幕僚低声道:“我听闻京城来的人说,陛下有意立九皇子为国储,说句不恭敬的,陛下最近的龙体也不佳,大约不久就应该新君分摊国事。从国君的角度考量,也是不希望给新君留下边关的烂摊子。我们身为臣子,自然也要体恤君心……不过铁面军现在是愈打愈勇,听说铁弗王庭那边也是招架不住,所以才同意了和亲。若是铁弗人肯与我们合作,那么剿灭铁面也指 可待……” 还没等幕僚说完,赵栋已经狠狠摔了桌面的砚台:“与那些铁弗虎 合作?难道你没亲眼见过那些盗匪是如何抢劫村庄,屠杀我大魏子民的?” 那幕僚差点被砚台砸到,只能硬着头皮劝解:“并非吾等有此想法啊!难道将军 觉不到,陛下如此费心安排和亲,就是要先平定内患,安稳了新君即位的事宜,再言其他啊!” 赵栋何尝不知?可是他的见解与陛下截然相反。如果当初陛下肯接纳他的谏言,招安了曹盛义军,收复故土二十州指 可待,何至于拖延到今 ? 铁弗人是慕强的天 。 大魏朝廷自认为礼仪仁德服人,其实在人家王庭那里狗 不通,就是十足软弱的表现!只有彻底将这虎 之师打在尘土之下,死踩住他们的头,才会换来边关真正的安定和平! 可惜赵栋的这番主战言论始终是曲高和寡,朝中赏识认同者寥寥。如今更是不会有人站出来,与他一起反对陛下的旨意了…… 不过发完了一通牢 ,却还要面对现实。当听闻线报说发现了铁面军的行踪时,赵栋还是要上阵去打。 也许是为了阻止铁弗人与大魏的议和,最近铁面军动作频繁,不断向黑水以北派兵。 每次铁面军的行军路线,以及遭遇战过程,被探子反馈上来以后,赵栋其实是带着一股欣赏审视这一场场漂亮的战役的。 而那和亲的队伍,最后还是被铁面军给冲散了。 虽然那受封的公主有惊无险,被人发现跟丫鬟婢女一起扔在了梁州的城门处,可是陪嫁的十万两银子却被铁面军给劫掠得干干净净。 赵栋听闻这个消息,就好像自己家打狗的 包子又被扔回来一般,心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 。 最起码,从大魏百姓那里来的银子没有去装备铁弗虎 ,总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他在隐隐高兴之余,对于那位铁面战神忍不住兴起了几分 赏。 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指挥作战的首领是谁,但赵栋可以笃定,那人绝对不是曹盛。 跟义军以前大开大合的打法不同,现在的铁面军走的是以少胜多,快速奇袭,出其不意的路数。 而且最奇怪的是,铁面军似乎有可靠的渠道探听到大魏军队的下一步行动部署。 所以每次赵栋有大些的行动时,铁面军总是能巧妙避开,不与大魏官兵硬碰硬,总以极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赵栋私下里,已经暗自梳理了无数次营帐中人,却查不出是谁走漏了消息。 有那么几次,赵栋眼望地图出神,总觉得铁面军的这种打法有种似曾相识之 ,可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又说不出来。 今 也是如此,他正在沙盘上演练猜测着铁面军下次的行动路线,就在这时,儿子赵归北与韩临风一同走了进来。 看到父亲在演练沙盘,赵归北也不打扰,兴致 地看了一会。 不过看着代表铁面军的那些黑 棋子在沙盘上穿行布阵,赵归北不由得也起了佩服之心,顺嘴跟身边的大舅哥拍马 道:“哥,我看这铁面战神竟然有跟你不相伯仲的鬼才啊!你看这次黑石山的围堵战,跟你的排兵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有时候,傻子之言就是一针见血,直捅天机! 韩临风没料到这二愣子突然冒出这么不靠边的一句,眉心不由得一蹙,先是瞟了一眼赵栋。 不过赵栋好似没听见儿子的顺嘴胡咧咧,依旧在专心摆着手里的排阵。 韩临风转而看向赵归北,淡淡道:“瞎说什么呢,我又领过几次兵?” 赵归北也觉得自己拿他跟匪头类比,夸人夸的不是地方,嘿嘿傻笑了两声,便去给父亲倒茶去了。 赵栋接过茶,饮了两口,这才转头问儿子最近有没有回去看公主和新入门的媳妇。 韩瑶因为出嫁,随着渔 公主去了惠城,也能随时与公主尽孝。平 里,赵归北看望母亲的时候,才能跟新婚的 子相聚一下。 听了赵归北说起渔 公主的近况,说她似乎有些挂念京城的母后与陛下时,赵栋道:“陛下急于与铁弗人议和,若是前去议和的臣子进行得顺利,大约过了夏,就能鸣金收兵,回转京城了。” 赵归北却不 听这话,嘟囔道:“既然文官那么有用,要我们这些武将做什么?还议和?他铁弗人若有议和的诚心,怎么会这边 接大魏的公主,那边又在算计着偷袭我大魏的粮草?” 也许是不甘心十万两银子还没进嘴就飞了,铁弗人似乎打算用大魏的口粮补一补自己。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