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耷拉着尾巴进来了。 它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茸茸一大团,却能刚好抱入怀中。它正在地面上拖着自己行走——因为 头抬不起来,肥厚的尾巴也耷拉着夹在后腿间,一步一步地在地上拖行,似乎恨不得找个地 钻进去。 它以为鱼是真的也要毒死头 ,差点把宁时亭胳膊咬断了。事实上,现在宁时亭左臂伤也还没好全。 它抬不起头来,顾听霜也没有什么安 的表示。 只有宁时亭笑了起来。 他微微倾身,拍了拍手掌,随后像以前一样说了一声:“小 来。” 小 愣住了,一大会儿后,它忽而嚎啕大哭起来,浑圆的泪滴不断地从 眼里冒出来,它嗷呜 叫着奔了过来,扑进了宁时亭怀中,而宁时亭笑着把它抱住了哄。 “没事了,乖乖的,我不怪你。我们小 什么都没做错。” 小 嚎得更大声了。 一炷香过后,小 还在嚎,顾听霜终于看不过眼,把它提溜了起来:“你又找到机会赖着不走了是不是?给我滚。” 小 立刻大叫起来,表示对于头 的抗议——但抗议无效,顾听霜把它丢了出去。 宁时亭笑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到了从前,再无后顾之忧。 * 听书飞快地成长了起来,他代百里府领了护卫将军一职责,所有冰蜉蝣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成了堂堂正正的士兵。 王城没有发生大的变故和动 ,在普通人眼中,只不过是一次几乎没有成本的江山易主。 但他们的调查还在继续。晴王、灵帝遗毒不轻,他们仍然在追查他们拿人炼气的证据。 这些事一经披 ,所有百姓都一片哗然。而肆 九州已久的毒瘴,也找到了源头——此系顾斐音与灵帝研制出的一种毒雾,能够藏匿在山野间, 噬人们的灵 。 久而久之,飞升之路断绝,纵然天灵 ,也会七窍尽废。他们认为,只有一两个人化仙飞升,才是真正的仙,否则人人成仙,何来优越之处? 顾听霜隐在幕后。 宁时亭和他的智囊团都闲不下来,之前在西洲治洲的经验挪了过来,九洲加紧民事堂建设,而避尘珠,在给宁时亭用之前,首先给了王城民众使用。 避尘珠可除万毒,为宁时亭减轻了很大一部分 力,起码不用担心自己治愈后,返魂香其中一味毒鲛血无可取代,百姓无药可医。 百姓中没有人知道顾听霜去了哪里。 在所有人的传闻中,灵均王死而复生,为 神化身,前来改朝换代,只不过他迟迟未登基,引得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在所有人的好奇和疑惑中,顾听霜带着宁时亭,由群 护送,奔袭千里,去往冬洲。而王城的事情,暂时全权 给一名叫做金脊的年轻人处理。 宁时亭身上的毒非同一般,哪怕有避尘珠在手,也仍然是去步苍穹山门中治疗休养最为保险。 焚 仍然守在山门中。 她提前获悉了他们将要过来的消息,已经做好了 接的准备,但是当她这一次直面顾听霜时,仍然大为震惊。 门口的阵法,顾听霜直接破了,上至山中,他眼神清定:“去将我密室中的三味护身药、法器拿来,我为他设法阵。” “你怎么知——”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焚 的话被她自己生生 在口中,因为她看见了顾听霜的眼神。 不仅仅是她之前见过的晴王世子的嚣张和无拘无束,反而更多了几分成 和稳定,那种笃定的视线,分明是她的授业恩师步苍穹才有的! 宁时亭在旁边看着。 有关他在避尘珠中看见的前世内容,他始终没有跟顾听霜明确地问。 他醒来后,是隐约觉得身边人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气质中多出了几分成 ,但是两人都没有戳破。 此时此刻,顾听霜没有避讳他,算是两边默认。 他们都不 提自己为对方付出的东西,默认,也即是最大的默契与内敛温柔。 宁时亭的法阵由顾听霜设好,然而到时候除毒,却是焚 主持。 原因是顾听霜这副身体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将自己的全部灵识与魂魄转到 神胚胎中,随后要闭关修炼,直至自己修出人形。 步苍穹山中有一处灵泉,顾听霜前往那里修炼,闭关一个月。 他入关的 子比宁时亭还要早一段时间,进去之前,宁时亭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送他去灵泉口。 只是这一次,顾听霜进去后,又出来叫住了他。 虽然气质成 了不少,上辈子的记忆也恢复了,但他的心智还是这一世原来的模样。 顾听霜凝视着他,声音有些忐忑:“你希望我……修炼成什么样子呢?你可以告诉我。” “若是觉得我不够有力气,不够高,不够俊俏……”顾听霜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有些烦恼这些可能 ,“你跟我说。” 青年的耳尖别别扭扭地红了。 宁时亭注视着他, 边慢慢勾起一丝笑意:“殿下什么样子,我都喜 。” “臣一直觉得,殿下就是天下最好看的郎君。” 只这一瞬间,顾听霜被他说出口的最后一个词烫了一下。 是“郎君”。 不是别的什么,不是少年郎,是“郎君”。 再见之后,他与宁时亭也一直没有再确认彼此的关系。从前宁时亭那些温 宠溺、温驯 恋,总不免都有些像在哄他。 而如今要他问,他又问不出口。 宁时亭仿佛 穿了他心思似的,又笑眯眯地说道:“是个人就好,臣若是真嫁给一匹 ,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顾听霜的耳 一瞬间更红了,他甚至有些慌 地答应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我进去了。”顾听霜佯装沉稳,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他道了别。 而宁时亭静下心来服用焚 给他配的养身药,数 后进入阵法,催动避尘珠,为他除毒续命。 这个过程很漫长,而为了避免痛苦,他事先服用了安神药,在阵法中打坐睡去。 这次他终于不再做噩梦。他甚至没有做梦。 他在沉睡中 到了想要快些醒来的愿望——这愿望中甚至带着一些雀跃和急切。 他想知道顾听霜怎么样了,自己怎么样了,他第一次不再恋慕死亡,而是想要醒来,和他深 的人们在一起。 “好了。宁师弟——醒来。” 不知道多久之后,宁时亭听见了焚 一声疲惫的声音。 焚 擦了擦冷汗浸透的发:“非常凶险,但好在阵法十分稳当,避尘珠法力也极强,没有出岔子,真是太好了。” 宁时亭第一反应是抬起头,凝望窗外一株碧绿的藤蔓。 他进来之前,那藤蔓刚刚发芽,新 柔软,而如今他抬眼,望见的是 墙深绿。 “ 子不短了,那个人等你有一段时间了。”焚 知道他在想什么,含蓄地提醒了一句,“他今 下山去了。冬洲军营重整,他见你还没好,先替你去整理了军务,你等一等,他傍晚就会赶来。” “谢谢师姐。” 宁时亭站起身来——此时此刻,他察觉到了余毒除尽后的轻松, 了他几十年的无力与虚弱 一扫而空。 他对焚 深深地行了一礼,随后整衣出门,先去灵泉处看了看。 焚 派小 给他叼来了衣服:“你可以先去灵泉沐浴一番,也有助于你元气恢复。” 灵泉确实已经没有人了,顾听霜显然已经出关。 宁时亭看了一眼周围环境,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让小 出去给自己把风。 他在治疗时出了许多汗,等待顾听霜的时候,也正好借此机会洗一洗。 灵泉水微凉,宁时亭将自己沉下,静心沐浴了片刻,随后化出鱼尾,自由游动了一会儿。 不多时,他听见脚步掠过草叶的声音,还有轻缓的呼 声到来。 “宁时亭?” 顾听霜仍然对他直呼其名,仍然干巴巴的,不过倒是比从前“鲛人”来“鲛人”去的好多了。 宁时亭知道他来了,他摇摆鱼尾转了个圈儿,随后在水里扯过一起下水的纱衣,披上后在水里冒了个头。 时是傍晚,落 余晖与泉畔冰雪 汇成一种奇异偏亮的光芒,宁时亭在水中一览无遗,冰蓝的鱼尾和在沾水的长发、脸颊都一览无遗。 美得令人几乎忘却呼 。 两人视线对上,顾听霜还愣在原地。 宁时亭望向他。 顾听霜的面貌没有任何改变,但他一身冬洲军营冷甲,双腿笔 ,好端端地站在了他面前。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乌黑的双眸变成了某种奇异的琥珀 ,令他显出几分奇异的魅力来。 他没有变,岁数也像从前,但他确实比他高出很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没什么改变,宁时亭却也 受到了久违的心跳。 “你在沐浴,我……我过去等你。” 顾听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双耳绯红,声音也有些抖。 宁时亭说:“殿下就在这里吧。” 顾听霜怔了一下,随后说:“……好。” 他背对他转过身,随后问道:“焚 说你余毒已除,你 觉可还好?” 宁时亭从水里起身,批好衣服,拧了拧银发上的水珠,走上岸来:“都好。” “好。”顾听霜说。 “殿下可以转过身来了。”宁时亭拢好衣襟,尽量自然地说。 顾听霜于是转过身来。 两人的距离有两三尺。 宁时亭在仔细端详他。像是想要确认他的身体状况。他一度比顾听霜自己更想要他能够站起来,而今愿望实现,却总觉得不真实。 宁时亭伸出手,像是想要碰碰他的脸颊,但是却条件反 的收回了手。 身为毒鲛的惯 依然在他身上存留。 顾听霜抬起眼,宁时亭低声说:“殿下还是容臣先找银器试一试,万一还有余毒……”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