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很快 到一阵如同火焰燃烧一样的疼痛和热辣 ,只此一瞬,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在指尖悄然滋生。 疼痛一瞬间席卷而来,宁时亭皱起眉,另一边的银勾却飞快地凑过来,伸出舌头想要舔舐他的手指。所幸宁时亭反应快,飞快地 回了手,挡住了银勾的动作:“别,我有毒呢。不要紧,没有大事。” 葫芦赶来问道:“公子,这是什么东西?” 宁时亭说:“火龙涎,火属之物。这种东西是火龙涎化炼提纯后得到,非仙家名门不可得,可化万种冰雪。万年玄冰也可化开。”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葫芦疑惑不解。 菱角说:“大雪狂风,拿这种东西过来,冰屋摧毁也就是一盏茶的事。是有人想要公子的命吧。” 第46章 大风大雪,轮椅行进却比平常更加顺利。雪妖自身的属 将这场风雪变得不同寻常起来,脚下的雪很厚实,团紧了可以杂死人。轮椅陷进去,也不过像是陷入了被 实的粉末,微微下沉,而走得并不磕绊。 顾听霜身边群 随行,巨大的白 群几乎要和风雪融为一体。在群 围城的墙的保护和庇佑之下,顾听霜周围没有一丝风、一片雪可以近身,白茫茫的世界坦坦 地呈现在他眼前。 相比之前他走出王府,去往民事堂帮宁时亭解围的那一次,这一次他走得更远,说出去定然也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然而顾听霜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到底为何,他只是想出门,这样想了,就这样做了。这个念头从宁时亭走的那一刻慢慢成形,在飘忽不定地时候,再由园中的驯兽师聚拢,他窥见那老者身上消融的冰雪,不由自主地就想出了神。 外面这么大的雪,宁时亭在外边,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还穿着他那件军中收紧的战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温软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带刺的、偏执的心脏么? 顾听霜发现自己对宁时亭越来越 兴趣,因为这个人是这样神秘而复杂,又带着重重不合理之处。 这是对敌人的谨慎与好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时至今 已依然无法判断宁时亭的目的,那鲛人口中说的“我想杀死晴王”,他也不能判定,宁时亭究竟是不是那样想的。 他进入过他的记忆,知道宁时亭在某一段记忆中对顾斐音的 情,那是信任、依赖,和毫无保留的 命之托,热烈张扬得快要烧起来。 宁时亭被顾斐音捡回去后,那样顺从他,尊崇他,怎么会有一天要杀他? 宁时亭还有顾斐音,还有万人尊敬的“公子”身份,虽是毒鲛,却并不是没有人看重他。 而他顾听霜,则是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人 他,亦从无人站在他身边。不接触人、不信任人、不 人是他自十岁伊始就确立的想法,从他母亲坟前的蜡烛燃起火光的那一刻,就以成形。 仙洲人去世,总会在坟前种植一株彼岸花。彼岸花有红 和白 两种,若是坟墓的主人时候尚且有未完成的心事和遗憾,坟前的彼岸花则会变成白 。如果走得真正了无牵挂,那么那株彼岸花则将是最纯正的正红。 王妃去世之前,彼岸花惨白绽放。 起灵人说这事不吉利,命令人挑一朵最红的彼岸花换上,结果仍然是如此。鲜红如血的花朵,一放在坟前,红 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蚕食殆尽一样,消隐退却得完完全全,了无生息。 顾听霜知道她担心的是他,他母亲那样单薄温柔,只怕他这样孤高桀骜的心 ,残废之后世人难容。 正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错一步,就是 盘皆输。 所以宁时亭是他的敌人。 所以……他是这么地想要了解他。 天空中划过青鸟凄厉的叫声,一只白 高竖着尾巴踏云而来,带着狂烈的风声的血腥气,破开面前的风雪 障降落在他面前。 顾听霜微微抬起眼,前面的 群让了路, 出走来的一只母 ,母 嘴里叼着一只断了气的白 青鸟,血 不断滴答落下。 沉重的呼 声透过血染的 隙漏出来,像是风箱。 顾听霜伸出手,示意这只母 走到自己面前来。 这是 群中留在灵山那一批中的一只母 ,也是金脊背 的伴侣,同样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 “白青鸟,雪属,唯一能在这么大的雪中自由穿行而不受影响的青鸟种类,整个九洲只能找出这么几只。一向是……”顾听霜的声音随即淹没在风声中,“是仙帝皇家御用的传信使者。但是这只青鸟的来信上并没有仙帝印玺上避尘珠的气息,这不是皇帝本人的指令,恐怕是仙后家中的。” 母 慎重而尊崇地走进了,轻轻地将鼻吻贴在顾听霜手心。 这是 群间传递信息的办法,用气息告知彼此讯息。遇到亲人、伙伴,也是通过轻轻舔咬对方的鼻吻,来表示自己的控制或者臣服。 顾听霜十岁之前万物不通,十岁之后开始有意识地修炼灵识,也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够在不刻意动用灵识的条件下,听懂小 的话。 这种能力也仅限于对于上古白 这一个族类,顾听霜在发现这个能力之后,也曾试过聆听其他带有灵 的族类的语言,但是最终都没有办法。 这一点也让顾听霜曾经十分在意,但是他左思右想,依然找不到理由,只能归结于,在所有有灵有智的族群中,白 神一族是最接近人的代表,他练就灵识神通法门,也只能对这一个族群有效罢了。 母 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尽数告诉了他:这封信是从西洲外部传往西洲内部的一封信,因为外边的人不确定里边的雪妖祸患有多大,也担心送信走失,故而派来的白青鸟都是一对,送的内容都是相同的。它们现在截下的,正是其中的一封。 雪 中,顾听霜拆开信,对着月光看了看。他夜视能力不好,抬手间直接夺取了母 的意识,借用它的眼睛将信件看了一遍。 信上的内容很简短: “鲛人可诛。” * 菱角在说出那句话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两只 都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蹲了下来,面 凶光,摆出了应战的姿态,只等宁时亭指示。 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但是无形的杀气似乎已经席卷了这个地方。 只是现在大雪,大风,人立在风中尚且有可能被吹倒,三五尺之外可能再也找不到归路,这个时候,谁要来 一把人,谁能招架得住? 宁时亭低头看着脚边已经被浸透的冰层,忽而抬起头,做了个手势,适应众人退远:“退。” 这个字言简意赅,菱角和葫芦尚且孩子啊犹豫中不知道应当如何回应,两只上古白 已经听取了宁时亭的命令,面 凶光地窜到众人面前,让他们退避,跟着一起撵走了。 随后再回到宁时亭身边。 宁时亭仍然原地不动, 到银边和月牙两只 将 茸茸的 头拱了过来,一副尽心护卫的姿态,也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它们的头,为它们轻轻搔了掻脑门,又拍了一下。 “你们也是,离我远一点,不必担忧我。” 风声越来越大,两只 也退下了。 而宁时亭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他整个人似乎变得更加 拔了起来,比起之前站立的姿态不同,他之前是放松地站立着,眼下却全身肌 绷紧了,仿佛一把温润玉剑,出鞘之前也会 出凛冽寒芒。 他听着风雪里的声音,用他鲛人出 的耳力,用他在步苍穹门下学得的对危机的判断力,迅速地辨识、读取着周围的一切。 整个雪地很空旷,他们为他准备的地方很僻静,是在洲城门后的西北角,一处不起眼的平地。这处冰垒就靠在城门边缘的底下,这里的城墙已经被风雪吹倒,断了一半,往旁边再走一步就是风口,疾风飒飒,却给它旁边的地方留下了一处无风之地。 风经过每一处 隙都留下它的痕迹,宁时亭听了出来,风声走过的地方,那些平常本该无人的空 、坍塌的房屋、倾斜的地底,有不属于它们的东西出现了。风在这里遇到了阻碍,就像吹奏笛萧时气 遇到阻碍一样,那代表着原本空旷的地方有了人。 而且是漫山遍野的人,是杀手,杀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矛头直指宁时亭本人。 须臾之间,宁时亭判断了出来:来人起码三十人往上走,这个数字和前世晴王府动手时的数字是吻合的。 尽管时机不同了,但是杀机同样存在。这辈子他没有对苏越出手,但是对方仍然忌惮他的毒鲛身份,忌惮他为在西洲站稳脚跟而跟上的针锋相对,同样忌惮宁时亭身后的晴王。 苏府必然将他来到西洲后粮食那个月的事情上报了仙后一脉。让他们作出了这个判断:宁时亭此人,非杀不可。 他们算准了他会用毒,听力也 锐,所以选了这个最佳的时机:风雪会扰 平常人的视线和听力。宁时亭一个人不会仙法,来得人越多,他能够招架的余地也就越小。 但是—— 宁时亭轻轻笑了笑,同时从袖子中轻轻一念,指尖香风缭绕,散在风雪中泯灭无痕。 “今非昔比啊,苏大人。” 与此同时,他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从他面前暴起冲出的杀手在这一刹那失去了生息——剧毒在这一刹那充 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甚至没有看清宁时亭是怎么出手的。 和他们想象的不同,风雪非但没有阻碍这一尾毒鲛的听觉和嗅觉,反而因为风雪的助力而变得更加卓越。 刚刚宁时亭那一退,不像是避开了他突然发起的攻势,倒不如说是宁时亭先 身留了一个空档,等他上门来扑个空。 他临死前看见的,也只剩下鲛人温雅淡静的眼,颜 深,里头像是装着万千星芒,微微发青,又美又 。 第47章 暴烈的风雪声中,一个人的死亡也悄无声息。香风阵阵,很奇怪的,尽管风雪已经这样猛烈了,依然吹不散宁时亭周身的香味。 宁时亭一步一处杀机,疏狂的大风早在吹来之前就被他以鲛人的耳力捕捉到了方向,后退一步是闪避,也是借势。指尖暗香轻捻,潜藏在风暴中的黑影就一个个地倒下了。 杀死他们的是风,还有乘风而来的黯然销魂骨。 步苍穹教他调香,也教他防身护命。他的这位师父曾说,以香杀人者,最好临风寻觅居所,如此便可百战百胜。 当年宁时亭被仙长府第一次围杀的时候,是一个漆黑无风的月夜。天公不作,他和听书避战数十里,当中竟然一次顺风都没有遇到。 最后他穷途末路,逃亡到街市上,最后被一位长着屠夫样的郎中捡走了。 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西洲城门之下,有缺口就能成为风眼,这是他的得天独厚之地。 一个,两个,三个…… 风将宁时亭手中的香、暗器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月牙、银边两只白 在他的不远处低沉地嚎叫着,仿佛是呼应,也是指示他,担忧他会在大雪中 失方向。 它们是这样聪明,知道此刻宁时亭要借用风力,且身边有火莲伞,所以没有靠近,只是在他近处等待着。 宁时亭闭上眼睛,用尽自己一切注意力,将 力集中在耳侧。 鲛人天生 ,对于声音、气息、光影都有着非常卓越的 知力。宁时亭在脑海中,将风反馈给他的信息具像化了,他得以清楚地知道哪里的杀手潜伏着,在缓慢地呼 和挪动。风在经过他时,会遇到阻 ,有会因为人体温度的浸染,而变得不那么寒凉 。 现在只剩一个人了。 宁时亭的 膛缓缓起伏——极其缓慢,轻缓得几乎不存在的吐息。热度 窜在风中,须臾就不见了。 杀机骤现的那一刹那,他已经在脑海中将所有敌人的位置标明。暗 汹涌中,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像是一枚被抛弃的钉子,死死地扎在了雪原上。 也或许是早有人在那里等待着,但是已经在蛰伏的过程红被活活冻死了呢? 杀手会一直等待猎物一直到最后一刻,是以宁时亭丝毫都不敢掉以轻心。 只剩风声的大雪中,反而有一种另类的极致寂静。 宁时亭没有注意到,他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远处两只白 的嚎叫中也掺杂上了另外的情绪:敬畏,尊崇和服从。它们将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当成了和顾听霜一样的能力,并为此 到由衷的骄傲。 这是一场或许不存在的双方对峙,也有可能,宁时亭警惕的是一块没有有生命的山石。 连呼 都要冻结成冰的时候,宁时亭突然放开了手中的火莲伞。 冷气迅速地侵蚀他的周身,宁时亭舌尖顶着一枚返魂香,在白茫茫的天地中睁开了眼睛。 这一刹那,他抛却了火莲伞,丢掉了火莲伞的火焰气息对风和气 的干扰,也摒弃了火焰消融冰雪时的声音干扰。 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了,他终于捕捉到了看不见的敌人的一点属于“活物”的动静。 是呼 。 而且,突然从二三十尺外,直接冲进,近在眼前! 杀气汹涌而来,而宁时亭眼前依然看不见任何东西。没有人能在这样的风雪中以这样的速度行进,几乎令人措手不及。短短的时间内,宁时亭眉心发麻,对方已经到了他面前!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