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好欺负,到时候说不定得被人欺负死。眼下的情况就是一个例证。 他走着神,扣着宁时亭的 ,手指有些微微的僵硬。 一动不动的时候,就好像手里什么都没有,再仔细 受的时候,却能觉出鲛人有些凉的体温。 两匹 在后面推动着轮椅行进。 坐了两个人的轮椅微微下沉,坠在雪地里,碾过冰霜时咔嚓作响。 宁时亭问:“它们不走吗?” “谁?” 顾听霜随口问道。 “你用灵识驱动的这些白 。”宁时亭说。 他好像不怕这些在仙洲传闻中作恶多端的恶 ,也不讶异他能够做到这样一般。 “群 无主,各自撕咬。我只掌控了其中一部分,刚刚赶走的那一批,你当真以为走了么? 狡黠,早就在山下埋伏着。” 顾听霜提到这个话题,声音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眼里也亮起了火焰。 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又或者等待他的崇拜。 那是少年人独有的骄傲,是他沉寂在没有光亮的时间中,找到的另一条阻绝众人的前路。 宁时亭还能记起他前生的幻境,他离开晴王府后,一条一条传来的消息。 ——世子掌控了灵山 群,借用灵山蕴力治好了双腿。 ——世子现能用灵识 纵万千鬼军,令群山与风水听令,无往不利。 …… 那些消息中,他也能想象少年人的样子,就和现在一样。永远 沉暗淡的双眸中燃起火焰,这孩子更小的时候,也应该和现在一样,桀骜张扬吧? 他们到了下山的雪坡边,果然见到身后的群 猛地蹿了出去,赶走了黑暗中潜藏的几个黑影。 撕咬、扑杀、 嚎声此起彼伏,犹如炼狱之景。 “今天的事情,你要是告诉了别人,下次你就会被群 分尸在雪原荒野中。” 顾听霜平视前方,面无表情。 “好。”宁时亭轻轻说。 “你放我鸽子,今 我也就不计较了。一样的,如果有下次,小 会咬断你的咽喉。”顾听霜继续说。 宁时亭轻轻“啊”了一声。 今天他有事出门,事先也并没有听说他会过来。这孩子要等他,还有理由把气撒在他身上。 任 与独断也是一样的。 他笑着叹了口气,说:“你啊。” 他还是不跟他生气,很温柔的语调,是对小孩子的口吻。 顾听霜皱了皱眉,这样的语气让他有点不舒服,但是到底没说话了。 手里被 进一个柔软、黏腻的东西,隔着纸包也能 受到上面的温软, 汁的甜香混着藕粉的清香透过来,让人食 大增。 宁时亭说:“下回找我之前,托人带个信。” 顾听霜垂眼看去,被放在手心的东西被捂得有点皱了,还带着鲛人身上的体温。 一块糖糕。 第12章 世子府终于还是有了两个仆从。 那天晚上之后,顾听霜要了葫芦和菱角两个侍从随侍。两个人本来是负责扫大院的,大概一辈子都没没有提升到主子身边的机会,结果顾听霜点名要他们两个。 听书把人送到宁时亭面前,趁机敲打、提点了一顿。 世子 格不好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两人也都诚惶诚恐,希望宁时亭给个明示。 宁时亭想了想:“世子要做什么,别拦他,也别问。平时照顾好世子起居饮食,将院里院外打扫好,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 “是,公子。” “那条小 也不用管,不要凶它,好好照顾它,每 用九 鹿 和麒麟 喂它。” 宁时亭常年茹素,这伙食比他自己还好。两兄弟小小腹诽了一下,安心领命,依然老老实实地去做事了。 世子府的池塘清理干净后,种上了荷花。 荷花是顾听霜选的。葫芦、菱角两个人原本就主管外边亭台池水的打理,会花艺园丁的事情,就选了一些仙草种子送到顾听霜面前去,请他选,要不要种上一些东西,如果要种,又种些什么。 顾听霜就选了再普通不过的荷花。两兄弟唯恐这花太不名贵,费尽心思找了九重渊的冰火重莲来,这种莲花有两种颜 ,一种如万年冰,淡蓝透明;另一种如九天烈火,红得像是要烧起来。 这边世子府在修缮、种花种树,另一边宁时亭却是好几天都没出门。 他脚崴了,伤到了筋骨,有两三天下不了地。 也因为他体质特殊的原因,甚至连对症的药都没有,只能自己静养。 那天顾听霜送他出府后,丢了 拐杖给他,让他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大雪天,摔伤的地方钻心地疼,连皮 随着动作稍微牵扯一点,都带得整个人冒出冷汗来。周围没有下人,时值深夜,宁时亭也没有惊扰一路上远远值守的护卫,就踏着大雪慢慢地挪了回去。 他当夜就发了高烧,第二天脚肿得无法下地,把听书心疼得眼泪汪汪。 他自己倒是跟没事人一样,每天还是坐在书房里看西洲志,闲下来的时候记上两笔。 给晴王的回信也送回去了,公事公办的口吻,只是不再用那些急切、热烈的词语,不会再说“尽可放心,臣定竭力”,只是细致淡漠地说,西洲另有主人已久,要在短时间内夺回主事的权利,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身体差,也需要先静养一段时间,再来为晴王做事。 顾斐音大约是见他头一回在他的事情上懈怠下来,真以为他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破天荒地又送来了一封家书,要他养好身体,顺便又嘘寒问暖、柔情 意一番。 这次宁时亭没有再回复。 雪妖带来的时节异常也在慢慢消退,大雪下了两天之后,戛然而止。第三天开始转晴。 雪水消融前还是很冷的,宁时亭披着大氅坐在窗下,手里拢着一个手炉子。 有时候顾听霜会推着轮椅过来。自从他那天起出了世子府之后,晴王府里的下人们慢慢发现,他出来走动得越来越勤了,经常沉默着出来逛一圈儿,有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带着一只银 崽子,有时候是葫芦、菱角两兄弟随侍。 每次他经过书院窗外时,就看见宁时亭裹得 绒绒的,浑身上下就 出一只手出来写字。 那手修长,细 ,总是冻得有点发白。 写一会儿,又会缩回去捂着,像冬 里贪懒的学生,放到私塾里,都是要挨先生的教鞭打的。 还有一次,他撞见宁时亭睡着了。 裹成一团的人就靠在窗边,睡容倦怠而慵懒。鲛人眼睫极长,灯影错落投下,照出立体的轮廓来。 今天推他出来的人是葫芦,两兄弟中稍微胖一点的那个。菱角留在世子府打点花草,他听顾听霜的话放他一个人走了一会儿。 葫芦按照顾听霜的口味,从小厨房拿了一提点心过来,刚好就看见顾听霜停在宁时亭窗下,正仰头往上看。 葫芦赶紧过去,小声提醒道:“殿下,我们早点走吧。公子他这几天休息不好,摔伤了 夜都疼,估计好不容易才睡着一会儿。” 这府里的人也都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的全向着宁时亭,包括这些服侍过王妃的老人。 顾听霜回头看了葫芦一眼,葫芦一瞥见他眼底的冰凉就知道坏了,这是要坏事。 果然就见到少年人随手抢过他刚拿来的点心盒子,打开后,选了一块冰皮雪花酥捏在手里。 对准了窗里的那个人,丢出去。 只是丢出去前的一刹那,手里到底还是稍微松了一下,拿捏着劲头微微偏离。 点心块从宁时亭头顶飞过,哐啷一声砸掉了桌边的琉璃灯,哗啦一声在地上摔碎了。 这声音惊醒了惊醒了宁时亭,同时也把葫芦吓得一个 灵。 顾听霜有点挑衅地看了葫芦一眼,当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撞入眼里的时候,他才心 意足地继续往上看去。 睡着的年轻人被这阵动静惊醒了。 他慢腾腾地、带着朦胧怔忪的那点柔软,先是回头看了一下地面:一个破碎的琉璃灯盏,还有一块四分五裂的冰皮雪花酥,有点懵然地 了 眼睛。 他这才注意到窗外来了人——顾听霜在外边。 他也不动,还是像一只懒散的猫那样窝着,但是眼里已经亮起了温柔的神采,问他:“世子来啦?你在干什么呀?” 照旧是令人不耐烦的、哄孩子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刚睡醒还带着一点哑意,听起来竟然也有点少年的样子,很青涩。 顾听霜带着点恶劣的意味,说:“这不是请你吃酥么。” 宁时亭又回头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那块点心,还是笑:“就这么请的呀?” 他很自然地伸出了手,微微离开座位一点,俯身凑到窗外来,眼巴巴地找他要吃的。 “刚睡醒,正好有点饿了,饮冰,你来得巧。” 又吃他的东西又叫他的字,顾听霜皱起眉,嘴 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直接把那一提小食都 了过去。 宁时亭毫无察觉,抱了食盒过来,就着冷茶盏开始吃。 拿了一个 酥送进嘴里,呷一口带着涩味的冷茶抿进去。 他尝不到甜味,但是不妨碍他能闻见香味,闻到了就当是尝到了,也是一样的喜 。 刚开窗灌进来一阵风,吹散睡醒后的虚暖,整个人也就跟着打了个抖。 宁时亭眯了眯眼睛,眼角 出了一点泪花子,惺忪甜美。 他拿了一块酥,很快又觉得胃里发腻,刚想要把点心递还给顾听霜的时候,就看见少年人已经转身背对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算了,不跟傻子玩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