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贪婪地进食,震动了叶片。电光火石之间,叶片猛然合拢,锯齿狠狠扎穿球的身体。 唧!细细的惨叫声本无法撼动雨幕,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笑。粉球串在锯齿上,痛地疯狂扭动,却还是急促地食着那些毒。 任何痛苦都无法抹除进食的快乐,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第3章 唧!痛苦的尖叫从草丛里传来。 一只圆滚滚的粉球被变异捕蝇草的叶片狠狠夹住,坚硬的锯齿扎穿球的身体。 这显然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但粉球只是扭了扭,大眼睛润了一些,吃毒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过了一会儿,叶片舒展开来,锯齿离,疼痛得到缓解。粉球飞快爬向叶片上最大的一颗暗红毒。 为了一口吃的,它什么都可以不顾。 震动传来,叶片再次合拢,扎穿球的身体。 唧!尖叫声比之前还惨,但回报也是丰厚的。一颗红毒转眼就进入了粉球的肚子。自从爬上这株捕蝇草,它就再没有挪动过地方。 数月过去,它长胖很多,颜更为鲜,质十分晶莹。原本拔的叶片,此时已被它嘟嘟的身体弯,快要垂落地面。 一只尸蟞从泥土里钻出来,触须轻轻晃动,嗅闻着周围的空气。 它仰起头,看向贴近地面的那张叶片。叶片上传来香甜的气味,令它垂涎。 锋利的爪子探出去,勾住叶片。 叶片轻微震动,猛然合拢。 唧!一声惨叫突兀地响起,那上面东西! 尸蟞飞快晃动触须,更为用力地拉扯叶片,铁钳般的爪钩轻而易举地撬开锯齿。一颗胖乎乎的球从叶片里滚出来,落到地上。 唧唧……球发出不安的叫声,摔地晕头晕脑,缓不过神。 尸蟞立刻放开叶片,扑到猎物身上,锋利的口器狠狠咬掉一块晶莹剔透的软。 粉球痛地直叫唤,胖乎乎的身体猛烈挣扎,将尸蟞掀翻。 尸蟞仰躺在地,嘴里还在咀嚼那团软。质看上去很鲜,实际上却非常有韧劲儿。尸蟞的口器不断动,却始终没能把嚼碎。数分钟之后,它放弃了,不得不梗着脖子一点一点把下去。 当尸蟞专注于咀嚼时,粉球钻进土里,飞快溜走,唧唧唧的叫声充愤恨。 这个仇,它记住了! 尸蟞翻转身体,还想再咬一块,却发现猎物已经消失。它用触须轻碰泥土,嗅到了残留的气味,长着尖锐钩爪的细腿立刻刨开泥土,追踪而去。 泥土里黑漆漆的,腥臭不堪,身体卡在里面,很难动弹。这让粉球联想到了孕育自己的深渊。深渊让它恐惧。 逃到足够远的地方,它立刻从泥土里钻出来,朝一块大石头跑去。石头上布孔,是藏身的好地方。 粉球钻进其中一个孔,待了没多久却又扭出来,软绵绵的身体裹住一粒碎石子和一些泥土,吭吭哧哧地搬进孔。 吐出碎石子,把口堵住,没堵严实的隙用泥土填,片刻功夫,这块石头上的一个孔就消失了。从外面看去只有一个凸起,简直毫无破绽。 须臾,一只尸蟞从石头下方的泥土里钻出来,轻轻晃动触须,嗅闻着空气里残留的气味。 它爬上那块岩石,用坚硬的节肢敲打一个小小的凸起,触须时不时垂下嗅探,仿佛找到了什么,却又一无所获。 嘟嘟嘟,嘟嘟嘟,轻微的敲打声持续不断。躲在孔里的粉球紧紧蜷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 气味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眼前只有石头?尸蟞想不明白。它敲了一会儿就失去耐心,扭头离开岩石,钻进土里。 敲击声停止了,但粉球依旧不敢出来。它等了一会儿,确定危险已经远离,这才用胖乎乎的身体挤开小石子儿,从孔里爬出来。 它扭动着股,飞快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路过深渊时,不知想到什么,大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犹豫了又犹豫,粉球忽然清脆地叫了一声,唧! 这一声充壮士断腕的决心,颇具气势。粉球小心翼翼地爬到离深渊很近的草丛,贼头贼脑地看了看。 跟它想的一样,那些黑黏每天都会爬上来,在周围搜寻自己的踪迹。地上留下的痕一条一条错,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很新鲜。 看来这个地方以后都不能来了,除非万不得已。 粉球颤巍巍地抖着自己的软,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一会儿,这才飞快爬出草丛,用身体裹住残留在地上的一些黑痕。痕里的毒素储存在它的肚子里,余下的黑泥吐出去。 深渊之中传来一阵黏腻的声音,那些可怕的东西知到了这个小生命的靠近。 粉球连忙朝森林深处跑去,胖乎乎的身体连滚带爬,慌不已。终于远离了深渊,它爬回那块岩石,将裹在身体里的毒素吐进之前躲藏的那个孔,用小石子原模原样地堵好。 它不知道这个陷阱能不能用上,但做好每一次反杀的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它还很懵懂,却是个天生的杀手。 完事之后,它瘫倒在地上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悠悠地离开。 唧唧,唧唧,软的声音里充了得意和狡诈。 粉球路过捕蝇草生长的区域,大眼睛看了又看,盛渴望的光。但它似乎生来就知道如何规避危险,终是坚定不移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它要重新寻找食物,但哪里会有食物?这个难题沉甸甸地在粉球心里。 不知爬了多久,天变黑,那些霉斑一样的漩涡隐藏在夜中,已经看不清。粉球累得瘫软在地上,圆滚滚的身体慢慢舒展,变成一张薄薄的饼。 这是一种放松方式,能快速恢复体力。 饥饿如影随形,得令人发狂。薄饼一起一伏,急促地息。它真想大叫几声,把这种永远都无法摆的痛苦宣出去。 一只小小的蚂蚁从不远处爬来,触须轻轻碰着薄饼,似乎在分辨这是不是一种食物。 粉球猛然一僵,起伏不定的肚皮完全静止,绷得很紧。它不敢呼,不敢动弹,本能地散发出捕蝇草的香甜气味。 是食物!蚂蚁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缓缓爬上薄饼,用口器咬着饼皮。 粉球摊开的身体猛然合拢,把这只蚂蚁裹进肚子里。蚂蚁还来不及挣扎就被球分泌的胃溶解成养料。养料被球收,只是一点点,却能让那种狂躁的意稍微平复。 舒适让粉球快乐地抖动起来。 唧唧,唧唧!它兴奋地叫着,软软的身体在枯叶里打滚。 它是天生的逃生大师,也是最乐于学习的猎手。从捕蝇草身上,它学会了如何耐心等待,如何引猎物,如何一击致命。 它继续躺平,把自己完全摊开,默默等待下一只不经意间路过的猎物。 --- 尸蟞爬进一个土坑,土坑里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腹腔鼓起,里面是成群尸蟞。 咀嚼声很微弱,但因为太密集,还是能清晰地听见。咕咕唧唧,黏黏腻腻,令人骨悚然。 尸蟞咬开尸体的皮肤,爬进腹腔,准备进食。 然而刚吃了一小口,它就呆愣在原地,脑袋里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吃腐没有用,只能维持生存的基本需求。想要变强大,必须吃能量更高的东西。 从此时此刻开始,尸蟞学会了思考。它与所有同类产生了本上的差异。 如果它更聪明一些就会知道,这叫做进化。 它黑点大的眼睛森森地看向周围的尸蟞。有些尸蟞吃得多,长得壮,坚硬的外壳油光发亮。与它们打斗,受伤的一定是自己。它挪开视线,很快锁定了一只刚孵化出来的小尸蟞。 它用自己的触须不断轻碰这只尚且弱小的猎物。 小尸蟞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它也用自己的触须碰了碰这只大尸蟞。 大尸蟞忽然扑上去,锋利的口器狠狠咬掉小尸蟞的脑袋,几口嚼碎,进肚子里。 周围的尸蟞没有思考能力,并不知道这个突发事件意味着什么。它们依旧在啃咬尸体,并不去在意这只异变的同类。 一天一夜过去,腐烂的尸体依旧躺在坑里,并未被成群尸蟞吃得一干二净。一只拳头大的尸蟞从尸体的腹腔里钻出来,刀刃一般的口器互相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擦声。 它的同类消失了,而它变成了一只庞然大物。 想要变得更大,它需要更多能量! 脑海中闪过一道粉红的身影,那是最好的食物!找到它!杀死它!吃了它! 尸蟞立刻爬回昨那块岩石,进化地更加锐的嗅觉让它确定,自己被欺骗了!那个粉球的的确确就藏在石头里! 锋利的口器狠狠咬住岩石上的小凸起,生拉硬拽将其挪开。 一个孔展出来,孔里散发出浓郁的,独属于粉球的气味。尸蟞兴奋地晃动着触须,毫不犹豫地把口器伸进孔,噬里面的东西。 滋滋滋,这是剧毒腐蚀物体的声音,一股黑烟从尸蟞脑袋上冒出来。 下一秒,尸蟞掉落岩石,肚皮翻开,十六条长尖锐钩爪的腿拼命抓挠空气,被痛苦折磨到癫狂。刀刃般的口器已经被溶解,脑袋也残缺了一大块。 它被暗算了! 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疼痛让尸蟞发出刺耳的尖叫。 不知挣扎了多久,它终于缓过劲儿来,艰难地翻转身体,一摇一晃,踉踉跄跄地爬向森林深处。 那只狡猾的猎物,它吃定了! --- 粉球已经躺平一天一夜。被它吃掉的蚂蚁,蜈蚣、鼻涕虫,千足虫,多得数不过来。 这些虫子所蕴含的能量显然比捕蝇草的毒多得多。粉球吃胖了一圈,摊成薄饼的面积扩大不少,抓住的虫子也就更多。 这是一个正向循环。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粉球可以一直一直躺下去,等着食物自己送上门。 但它生来就对危险具有强烈的知。身体忽然一阵发抖,紧接着便是一股寒意在每一个细胞里传导。粉球立刻把平展的身体缩回来,飞快爬向远处。 这里不能再待了,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能觉到尸蟞的近。 它刚走没多久,一只巨大的尸蟞就来到它原本躺着的地方,用触须不断嗅闻那残留的气味。 跑了! 尸蟞吱吱叫,气得发狂。 粉球换了一个地方躺平。没过多久,骨悚然的觉再度袭来,它身体里裹着半只鼻涕虫,吭吭哧哧地转移。 尸蟞再度来到它躺过的地方,触须急晃,尖锐的钩爪狠狠抓挠地面。 又跑了! 粉球躺平一会儿,吃些虫子,知到尸蟞的靠近,便赶紧换一个地方,继续躺平。不知不觉,它竟走遍了这座黑雾缭绕的森林。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