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的药每都是由他在炼,商家人的鲜血是什么味道他悉得很,这不是商家人的血,那就是岳一崧的。 岳一崧功夫虽强,但子暴烈易怒,易被人利用,他环视一周,目光停在老妇人身上,温声问道:“商老夫人,可否告知我师弟下落?” 话音一出,商家几个年轻女人先是一抖,袁一溟生得面白温文,可下手狠辣,绝不容情,比岳一崧可怖得多。 商老夫人看了看袁一溟,昂首道:“许是老天有眼,将他收走了。” 师父不见踪影,师弟又被人劫走,袁一溟再沉得住气也难免心绪起浮,他微微一笑:“商家人果然有气节,人人都是撬不开的铁嘴。” 他这话一出,几个女人先退后了半步,他一夸人,便是要下狠手了。 果然话音一落,袁一溟出手如电,一把扼住了商老夫人的喉咙,把她提离地面,面上依旧微笑:“可有人要说一说我师弟的去向么?” 这个已经老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损失,年轻的那些,还要留下取血。 商老夫人面皮紫涨,脚尖摆动,两只手紧紧抓着袁一溟的手背,从喉咙中挤出声音:“谁也…不许…说…” 商家男人脚上手上都带着镣铐,情绪之时,屋中一阵震响,女子人人饮泣,却真的没人说一句话。 袁一溟见此情形,指节用力,想了结这老妇,刚要下手,外面有人禀报: “岳道长回来了。” 袁一溟一把松开商老夫人,她委顿在地,大口息,几个妇人上前扶住她。 “他人呢?”这个时候还开什么玩笑! 小太监咽了咽唾沫:“在,在药门外。” 袁一溟大步离开,走的时候对徒弟使了个眼,今还未取血,按排号该取谁的,先把人提出来。 袁一溟行到门口,门前围着许多军,人人高举火把,堵得大门水不通。 袁一溟皱眉拔开人群,刚要喝斥,声音一滞。 岳一崧低垂着头,跪在药门前。 前红绳裹身,身后着一杆子,杆上挑着黄布,黄布垂下,血淋淋四个大字“罪大恶极”。 “混帐!”袁一溟怒极,刚要上前去,便被人拦住:“袁大人万万不可上前。” “怎么?” 轰然一声,一道天雷打在岳一崧上,雷电击得尸身颤抖扭曲,他虽还维持着跪姿,可脑袋一阵抖,出面庞来。 他嘴角笑意未敛,眼睛大张,雷鸣火光之中,说不出的诡异。 袁一溟脸发白,岳一崧已经死了,可究竟是谁有本事杀了师弟,还把尸体送到药门前来。 “人呢?谁把他送回来的?” 药四周都有军把守,难道这些军都成了瞎子不成?那个人是怎么能让师弟跪在这里。 军面面相觑:“岳道长是……是自己回来的。” “胡说八道!” “当真是他自己回来的,走回来的。” 军守在前巡逻,见一个穿着道袍的人缓步上前,高声问他:“来者何人?” 那人一言不发,还缓缓上前来,四肢扭曲,吊手吊脚,倒像是个皮影人,军高燃火把,举起刀戟,指着他道:“报上名号。” 这“人”依旧不出声,离药还有十数步时停了下来,肢体一扭,跪倒在地。 身后杆上的黄符一抖,垂落下来。 跟着便是一道道天雷劈下,雷光紫电打得药门前石砖爆开,可怎么打,岳一崧都跪得端端正正。 就算他来的时候没死透,这些雷也把他劈死了,谁也不敢上前替他收尸。 袁一溟耳中听得这些军窃窃私语,都在小声议论,岳一崧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才会受这么多道雷击。 一时之间士气大挫,军心浮动。 袁一溟不能放任此事,他进前几步,离尸体更近些,拍出符咒,黄符未至就被天雷一道劈裂,火星四溅。 身后议论声更高,袁一溟此时绝不能退,干脆在前心贴上符咒,保住心脉,以桃木剑为挡,飞身上前挑开黄布。 桃木剑挡了一阵雷击,黄符被扔在地上,果见黄布背后层层叠叠写了雷咒。 袁一溟扶起师弟的尸体,就见他口一个血窟窿,伸手替他阖上眼皮,刚一阖上,又再张开。 死不瞑目。 他低声道:“师弟放心,我定会找出害你的人来,替你报仇。” 话说完了,可岳一崧依旧眼睛大睁,笑意凝固,紫棠面皮受了雷劈竟渐渐变作青,实在可怖。 袁一溟从怀中掏出帕子,盖在他脸上,指点两个小道士:“把人抬进去罢。” 两个小道士不论怎么摆,袁一崧就是躺不平,他的脑袋歪在一边,手脚呈现跪姿,尸身已经僵硬,若要平躺,先要碎骨。 袁一溟当此情形,暗叹一声,走到岳一崧身前,手掌抚他顶心,高声说道:“师弟放心,我必抓住凶手,为你报仇!” 指掌大张,指节用力,“咔哒”几声,岳一崧软倒在地。 军们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袁一溟这句话让岳一崧心中愿了,这才躺下。 可两个小道离得最近,亲眼看见师父用掌力震碎了师伯全身的骨头,如此手段叫人心底发寒。 “仔细些,别磕着了。”袁一溟吩咐完这句,甩袖离开。 两个小道士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话,找来担架白布,把岳一崧拾到架上,抬进药。 那块写了雷咒的黄布还留在前,一道道天雷不休,击得石砖裂开,石屑飞。 只是尸体已经被抬走,不似方才那样诡异,军又恢复巡逻。 如此大事,袁一溟不能不报给紫微真人知晓,他换了一身装束,打扮成个小道士,匆匆离开药。 谢玄坐在墙头,身子一轻,跟上前去。 第107章 傀儡 谢玄拔出钢刀,几点腥热溅在他脸上。 婴孩本在丑脸妇人怀中睡得安谧,被屋中然杀意惊醒,“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静室之中,哭声尤切。 丑脸妇人赶紧抱着他拍哄,张了张嘴,口中发不出歌谣声,只能用“唔唔”声哄他,让他赶紧安静下来。 谢玄杀了岳一崧,出刀拔刀,出手极稳,盯着岳一崧的尸体出神。 既然商家人个个都想他天打雷劈,那就叫他天打雷劈,正好用他的尸体把紫微真人引出来。 谢玄把岳一崧的尸体裹起来,看了看上的小小,她还在高烧,自然不能跟着去。 绞了块巾帕替小小擦汗,又给她喂了些水,小小张开嘴喝了几口,糊糊扯住谢玄的袖子,心里知道他是这样要走,可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谢玄摸摸小小的额角:“乖,你受了伤,报仇的事就给师兄。” 先杀紫微真人,再杀狗皇帝。 小小想要摇头,可怎么也动弹不了,眼前光一黯淡,心里知道不能睡,可身子怎么也撑不住,眼睛一阖,睡了过去。 谢玄给她掖了掖被子,手指摩挲过她的面颊,转身走到桌前。 将钢刀上的血擦干净,摸出身上金银,摆在桌上,对丑脸妇人作揖:“累你照顾她们,等事成之后,我自然来接她,若是我没能回来,等她伤好了,也能自行离开。” 丑妇抱着孩子连连摇头,目光急切,想拉住谢玄。 可她口不能言,又拉不住谢玄,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谢玄走到门边,想回头再看一眼小小,可他脚步顿住,紧一紧手中钢刀,并没有回头。 若非中大,皇帝身边必然守卫百倍,刺杀他没有这么容易,今是天赐良机,绝不能错过。 谢玄带着岳一崧的尸首来到药前,控风驱动尸体走到药门前跪下,引天雷劈打岳一崧的尸体。 他就藏在墙头,抱臂看着。 袁一溟进入药后殿,亲自取了一碗血,将这血入药,灌到玉葫芦中,换了一身装束,悄悄出了药。 小太监将袁一溟的行踪禀报给贵妃,贵妃懒洋洋一笑:“知道了,你退下罢,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人进这间屋子。” 谢玄跟在袁一溟身后,方才的大已经平息,城内外皆静,酝酿着更大的变故。 走了半路,道之中响起一点脚步声,谢玄御风如飞,袁一溟气息绵长,这细碎脚步声自不是他们二人的。 袁一溟脚步一顿,回身道:“出来。” 谢玄藏在墙后一动不动,袁一溟又道:“出来!” 这一声比方才一声更急,隐带怒火,就见墙边转出个小太监来,细柳背,哪里像个男人。 谢玄眉头一挑,就听见一管娇滴滴的声音:“袁大人这是要去见圣人?” 袁一溟听见这管声音,先自软了下来,厉声道:“胡闹!怎么这个模样出来?若叫人看见如何是好?” 那道细影闻言一顿,立着不动,袁一溟先向她走来,拉住她的胳膊:“你身子不便,不该以身涉险。” 那道细影一把攥住了袁一溟的袖子:“我担心你。” 袁一溟看了看她,放她一人实在不能安心,只能将她带去:“走罢。” 贵妃紧紧跟在袁一溟身后,两人躲躲藏藏走了片刻,袁一溟停了下来,贵妃轻道:“这是……奉先殿?” 袁一溟一言不出,带着贵妃走到殿门前。 谢玄刚要跟上,便见奉先殿四周布了人,檐上埋伏着机弩手,四周暗影林立,把奉先殿围得铁桶一般。 一个灰衣老太监打开了殿门,殿中香烟袅袅,重幛叠幔,蒲团上跪着黄衣老者,就是方才应当出现在七星宴上的圣人。 他白发回,跪在祖宗牌位前祝祷,听见袁一溟的脚步声道:“来了。” 贵妃嘤嘤哭了起来:“吓死我了,我还当这辈子都见不着陛下了。” 圣人冲她招了招手,摸摸她背:“蛮儿吓着了罢。” 贵妃立时泣道:“玉台之上,蛮儿见陛下忽然变成一具人偶,还以为陛下当真中了术,若非袁道长救我,我只怕已经死在宁王的刀剑下。”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