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用古桃木所制,泽深红,剑的模样没什么出奇,可这把剑隐隐绕着瑞气,是经年累月斩厉鬼才能滋养出这样的气。 萧真人目光一动:“这二位小友,不知师承何处?” 他目光微闪,小小就知这人打坏主意,角轻轻一抿。 谢玄与小小自小到大,没有一天分开过,她喜什么,讨厌什么,不必示意他便明白。何况萧真人前倨后恭,定是有所图谋。 这萧真人是道门中人,不太好骗,谢玄却也不惧,张口便道:“我们师兄妹二人是下山游历,师父说了,不许随处报他的名号。” 第一,师父很严厉。第二,师父有来头。 萧真人先看宝剑,再听谢玄说的话,信他们确实是有来路的,不敢贸然行事,还是眼前的银子要紧,转头对袁氏道:“祟在何处作怪,带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玄&小小:师父你为何多管闲事! 剑:哼 第7章 抓放鬼 谢玄有意要看看萧真人有多少本事,他们从小长在乡间,还从没见过旁人施道术,不远不近的跟在萧真人身后。 萧真人的徒弟清源清正时不时瞪视二人,见谢玄脸兴味,心中气他不恭敬,旧帐未销,又一笔新帐。 萧真人也有意显一显手段,他掏出罗盘,不必袁氏指路,径直走到了后院。 绕着差点吊死蒋文柏的那树转了一圈,又是点符又是闻味,半天才道:“不知来路,却是个积年老鬼,气很重,须得开坛作法。” 蒋文柏被人用竹椅抬着跟在后面,听见萧真人这么说,连连点头:“要的要的,真人需要什么,只管吩咐。” 萧真人让两个徒弟预备法坛是要摆的各类法器,自己换上法衣,在坛前又是念咒又是烧香,掐算了半才告诉袁氏,这是蒋文柏命中该了结的一段承负因果。 蒋文柏又被血又被淋,躺在椅子上萎靡成一团,抖着嘴问:“是,是什么因果?” 萧真人捻一捻胡须,故作神秘:“总是一段孽缘。” 他又没有通天的本事,哪里知道为什么,反正有东西要蒋文柏的晦气就对了。 这一句话让蒋文柏浑身一个灵,他不敢细想那女鬼的模样,可又十分眼,仿佛认识她,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袁氏察言观,一见丈夫脸大变,知道他必是有事瞒着自己,问萧真人:“可有什么法子,了结这段孽缘。” 萧真人捻须不答,两个徒弟出来说话:“既是承负因果,那便是天意如此,师父要替你们化解,那可是要花大力气的。” 劫数自然可破,只是要多花点银子。 袁氏知道一观雁过拔的规矩,既然请了他来,就已经有准备:“只要真人能把那东西赶跑,安我家宅,咱们自有酬谢。” 萧真人依旧吃茶不答,两个徒弟继续说道:“师父要设坛画符,请祖师爷下降,岂是寻常人有的福气。”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蒋文柏赶紧叫人去钱庄换百两银子,萧真人这才眯着眼,掐指道:“正午时分气最重,那时画符事半功倍。” 蒋文柏差几个下人在院中摆出长桌供品,又预备厢房让萧真人沐浴静身。 谢玄看了这番动静,心中哧笑,画符还不简单,这个白脸道士又要起坛又要作法,这许多花哨,不就是想多要点钱。 他心中暗忖这个法子着实不错,往后再有大户请他作法画符,也照这样起坛,费的功夫越多,拿的钱也就越多。 萧真人念咒请香拜祖师,折腾了大半才画了一叠符,累得头大汗,把这一叠符给徒弟,把蒋文柏住的那间屋,里里外外都贴上。 “我已经备下天罗地网,那东西只要来,就逃不出去。” 清源清正取出一个朱红网兜,把朱砂调和,将这网兜浸透,又在上面挂上小金铃。 谢玄本来抱臂站在廊下,见这东西新奇,走前两步。 清正哼笑一声:“怎么,没见过这个罢。”师父竟还对这两个小道多礼,一看就是乡间野道,连这样的法器都没见过。 谢玄一下冷了脸,受这句讥讽,本待要走,可又怕他们真有什么古怪招数,忍住一时气,耐着子看他们到底如何施法。 清正清正把这网兜布置在蒋文柏屋前,又用油布盖住,有心跟谢玄显摆,把萧真人另一样宝贝拿出来。 是一个写了符咒的黄布口袋,清源道:“任它是什么东西,只要收入法袋,押在祖师爷前念四十九经书,必叫它魂飞魄散。” 小小看了一眼,萧真人符上的灵光还不及谢玄画的一半。可就是这一半灵光,贴遍了屋子也照得室光华。 法网符袋,只要女鬼入来,翅难逃。 小小拽一拽谢玄的袖子,把他拽回屋里,攥着袖子求他:“师兄,咱们帮帮她罢。” 谢玄十分看不上一观这三个道士,不管是那个白面老道士,还是那两只癞蛤蟆小道士,况且又有土地爷担保,不帮也得帮。 可这事儿不好办,蒋家这些人便不好骗,更别说那个萧真人了。 他龇龇牙:“麻烦。” 小小赶忙从袋里摸了颗粽子糖,到谢玄嘴里。 谢玄含了一口糖,笑着伸个懒:“行罢,那就替她想想办法。” 三更时分,蒋家院中无人安眠,全都点着灯火,等那女鬼前来。 蒋文柏恨不把黄符贴在肚皮上,怀里抱着从萧真人那儿借来的三清铃,一有风吹草动,就死命摇那铃铛。 清正清源,赶过来看了几回,都是蒋文柏自己害怕得发抖,气得骂了一声:“真见了鬼再摇!” 蒋文柏缩在上,蒙头藏在被里,屋中处处都点着烛火,夜深更静,他渐渐撑不住要睡。 眼皮一松,一阵风吹来,窗棱“格格”作响。 蒋文柏一下醒了,缩到里,从被子出两只眼睛,就见窗外一道窈窕身影越来越近,立在门边,想要推门入内。 被门上的符咒一震,进不了门,又绕到窗边。 蒋文柏大气都不敢,他刚刚还敢摇铃,这下却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屏息不动,可那道黑影不愿离开。 “大郎,是我呀,你不是说最我么?你不是说要娶我进门么?”声音好似裹了,娇滴滴的。 说罢就要撞门进来,被五雷灵符打中,痛叫一声。 蒋文柏紧咬牙关,那声音又变了语调,恻恻笑上两声:“蒋玉郎啊蒋玉郎,你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符咒被阵阵风吹得猎猎作响,有几张还被吹落在地,女鬼长发飘起,两只鬼爪在门框上一抓留下几道爪痕,拼却鬼力也要蒋文柏的命。 蒋文柏这才反应过来,猛然摇动三清铃,两边廊下倏地拉起法网,金铃随风振动,“铃铃”作响,如道道法咒打在女鬼的身上。 打得女鬼身形一滞,萧真人一柄拂尘击在女鬼头顶心,清正清源趁机抖开黄符布袋,一下将女鬼套进布袋中。 女鬼在黄布法袋中越缩越小,先还挣扎,两道符一拍上去,她就一动不动了。 蒋文柏缩在被子里,抖着嘴喃喃出声:“红药……” 两声“玉郎”,他全想起来了,二十年前,他在花舫遇上戚红药,他初入风月场,害羞腼腆,红药拨动两下琵琶勾动他心弦。 他们也曾恩过,比后来那些,比起袁氏,他倾心过的,也只有红药一人。 可他蒋家虽然败落,也门风清白,岂能娶个烟花女子为,实在愧对列祖列宗,越是近家门,他就越是害怕面对父母。 这才狠狠心要将红药卖掉,谁知红药听见,半夜跑了出去,原来她早就已经死了。 萧真人可不管蒋文柏跟这女鬼有什么前情后因,反正一百两银子妥妥到手了:“你放心,她绝不会再来找你了。” 蒋文柏想问问萧真人要把红药如何,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萧真人为了抓这女鬼两顿未食荤腥,既然女鬼被抓住了,袁氏就让厨房预备一桌席面,好酒好菜的招待萧真人。 谢玄看准时机溜进厨房。 半夜三更起灶火,下人们当然不乐意,谢玄掏出几十个钱,摸着肚皮,假意道:“夜里饿了,不拘什么有吃的都行。” 厨子看谢玄话说客气,还舍得给钱,从给萧真人的菜里分了些出来,整鱼整不好给,炖炒菜全分了一半,还有七八个刚蒸好的馒头。 谢玄端着托盘,笑嘻嘻出去,就手把香油瓶子顺走了。 拿回房中给小小:“吃罢。” 小小掰了个馒头就着炒片吃,嚼了两口才问:“咱们怎么救她?” 谢玄也是真的饿了,两三口吃了一个馒头,他点点香油瓶子:“靠这个救她。” 夜已经深了,城门都关了,萧真人酒足饭,到预备好的厢房睡下了,他那两个徒弟年轻好酒,在花厅里喝个不住。 谢玄推窗放出纸鹤,让纸鹤望风,等纸鹤飞回来,轻啄他的手,他才从竹篓里扒拉出一个布口袋,布袋里的东西不住动挣扎。 萧真人一间屋,他那两个徒弟一间屋,套女鬼的法咒布袋跟开坛用的法器都收在两个徒弟那儿。 谢玄撬开厢房的窗,双手一托,小小就钻了进去。 她在黑暗中也不必点灯,双目一扫,屋中何处有“气”,看得一清二楚,藏得再深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小小打开木箱,找到黄符布袋,伸出指头戳一下里头被套住的女鬼:“你别再害白雪香,我就放你出来。” 女鬼在法袋中拱了两下,她本来就没打算害她。 小小想了想又出言威吓:“你若是敢伤无辜,土地公公就收回法旨,进了司你也没话好说。” 女鬼依旧答应得快。 小小听她答应了,拧开香油瓶子,把芝麻香油倒在黄符布袋的符胆处,又扔了半个馒头进去。 抖开谢玄给的布袋,从里面钻出一窝老鼠,小小抿一笑,师兄这是把老鼠一家都掏出来了。 她把木箱盖轻轻阖上,留了一条,对着箱子道:“小老鼠,你们啃完了就逃走,可千万别被抓住。” 箱中老鼠响不断,小小跳上窗台,谢玄稳稳接住了她,把脚印抹去,师兄妹两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房中。 谢玄把吃过的盘子送回厨房,香油瓶子顺顺当当物归原位。 躺回上翘着脚,两手枕在头后:“明儿可有热闹瞧了。” 第二天等了一早上,萧真人屋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小有些担心:“是不是老鼠没能把袋子咬破?” 难道女鬼没有逃走? “那袋上的符咒再厉害,袋子也是布的,哪有老鼠咬不坏的布。”谢玄在廊下伸头看着。 萧真人和两个徒弟告辞出来,蒋文柏在后面送他们。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