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带着状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姜母回来,说出来的够久了,人总要归,想回家了。 傅砚舟想,姜幺幺应该也是想家的。 他提出要陪着一起回去。 姜父目光复杂的看了他半晌,说,“砚舟啊,伯父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因为没能及时帮到姜家一直有愧疚,但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没必要因此而自责。”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用,顾不住女。 何况那种情况下,亲人在抢救,谁都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换做谁,都没心思去关注其他。 人无完人。傅砚舟做到这份上已经够了。 他比姜泠还大三岁,这个年纪的男人哪个没成家立业呢,更别说傅家这样家大业大的人家。 傅砚舟还是独生子。 老爷子两年前终于撑不住走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抱上小重孙。 傅家人却也没有一个人说他什么。 姜父来看女儿,偶然间看到病房里,这个几年里总是平静耐心陪着姜泠的男人握着他女儿的手,抑的哽咽着,哑声恳求着。 “姜幺幺,爷爷也走了,我很害怕。你别睡了,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求你了……” 姜幺幺,我很害怕,怕你也什么都不想要了。 你不要这么残忍。 姜父停在病房外许久,终是没有推门进去。 这几年间傅家人也时常来看望姜泠,与疼小辈的长辈没什么两样。 可人家不说,他这个外人不能不懂。 “幺幺已经这样五年了,还不知道哪天能醒过来。” 可能还要一年,再有一个五年,十年,又或者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再睁来眼看看这个世界了。 他们都明白这件事情。 姜父叹了声气,“幺幺一直沉睡着,你又何尝不是停在原地,你也该放过你自己了。” 姜母偏过脸去,无声的擦着眼泪。 傅砚舟笑着说,“伯父伯母,我知道。但陪在幺幺身边是我唯一的心愿,希望您能成全。” 说到底,女儿昏睡的这几年里,他们这两个当父母的还没有傅砚舟一个外人付出的力多。 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包括他们。 唯有傅砚舟一个人固执的停在原地,期待着什么。 姜父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京城近来下了场雪。 回来时大雪封了路,姜泠的身体经不住过度奔波,医疗团队先护送着到了中心医院,得观察几天。 姜家几年没人居住,院中杂草一片,屋里已经落了灰尘。 这里环境也不适合疗养,傅砚舟提议去了几年前保下来的傅老爷子建的那座庄园。 那边正好建成了绿生态区。 突然换了新的环境,傅砚舟担忧姜泠不适应,紧张了一段时。 见她还是同以往一样睡着,身体数据也不错,他才放下了心。 替她按摩时忍不住捏了捏她愈发纤细的手腕,低声道,“姜幺幺,还记得这里吗?” “你小时候总来玩的,每次来都着我不放,问我很多东西,你喜的那片小花园栽种的玫瑰都开了,现在醒过来刚好能去看看。” “还有你总喜用来染指甲的凤仙花,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就给你染,好不好?” “你一句话也不说,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回国的第二年。 姜父重新回到了姜氏,姜氏集团许多老员工都等着这个老板回来。 姜母找了一份还算轻松的工作。 女孩子依然像个赌气贪睡的漂亮天使,怎么呼唤也不肯醒来。 她不想看这个总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男人,也不愿意醒来看看她的父母。 傅砚舟说了很多话,最后沉默下来,无奈的将额头贴在她柔软的掌心,哑声道,“姜幺幺,我很想你。” “求求你,别玩我了,姜幺幺。” 寒冷的冬天过去,白雪化尽,绿的芽悄无声息的覆盖上树枝。 在网上搜罗新鲜的小故事时,傅砚舟偶然间看见了一座位于京郊外很偏僻位置的庙。 回国后的他拜过了知道的所有庙宇,求了许多的平安符,挂了无数的祈福带,都没有用。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信的人。 他其实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可心底又总有那么一点侥幸。 万一呢。 谁说这世界上没有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万一呢,他再心诚一些。 万一呢,说不定是佛祖认为他还不够虔诚。 他去寻那座庙。 那是一座不出彩的庙,写着“南恩寺”三个字的匾破败不堪。 像是许多年无人问津,墙皮也灰扑扑。 他以为只是外观,走进去,里面更加破败。 一路上遇见的僧人也只有那么三五个。 没有香客。 唯有大雄宝殿内一尊金灿灿的佛与这座寺庙格格不入。还有宝殿外一棵树干壮的树,挂着零星的几条褪红布。 那棵树几乎参天,看不出树种。 穿着破烂僧衣的住持头发胡子花白,看起来年岁不小,见有人来也并不意外,只道一声阿弥陀佛。 他道,“施主何来误入此地?” 傅砚舟从那棵过于显眼的树上收回目光,沉默须臾,说,“我来求佛。”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