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呵笑地摇摇头,“你看,宋祈年才十五六岁大的年纪,就已经把所有的后路想好了,只要他先在淮城安顿好,把股权转让书的事情处理妥当,就算宋淮之后找到他,也会因为他手里那份股权转让书不敢轻举妄动。他在淮城租了一个小型公寓,就在他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身上穿着睡衣,身的中药味,仿佛是从药罐子里偷跑出来的。 她静静地,毫无声息地躺在巷子的一角,那是许家夫妇车祸去世的街道。就在监控的盲区里,无人发现,有个女孩儿正在一点一点地逝着生命。 直到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夜晚的港城,适宜的海风里有着淡淡的铁锈腥味。 宋祈年踩着泥泞的水窟窿,越过堆在一起的垃圾桶,径直朝角落的女孩儿走去。 头顶上一盏摇摇坠的灯盏,照在女孩儿脆弱苍白的脸上,煞白。 女孩儿其实长得很漂亮,奄奄一息,睫无力地垂下来时,也显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她像一个误闯入人间的灵,却丧失了所有的灵气和生气,被病痛折磨得心里憔悴。 玻璃碎片搁置在一边,她无力瘫在地上的手,鲜血淋漓。 那时的记忆许柚并不太清晰。 她只记得自己虚虚睁开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白球鞋,再往上是黑的长,因为淌过泥泞的水窟窿,干净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腿上沾染了几滴污点。只见他屈膝蹲了下来,撑在膝盖上的手臂自然垂落,在夜中,他的手臂白到近乎透明,像山顶峰峦的孤雪,他没说话,冷淡的眼就这么盯着她,高高在上又怜悯心软。 下一刻,他把她轻轻抱了起来。 淡淡的嗓音似松雪散落,“坚持一下,别合眼。” “看着我。” 后来—— “后来祈年在送那女孩儿去医院的路上,因为情况着急,他打了急救电话,来的医院有宋家的人,他被宋淮发现了,”李睿顿了顿,“宋淮最忌惮的就是祈年手里的那一纸股份转让书,是宋老爷子在中风昏睡前拟好的,他威胁祈年把股份转出来,否则……” “否则,他就不让宋祈年带着我去医院,是吗?”许柚接话。 她的命耽搁不起,所以宋祈年只能妥协。 少年清瘦的手臂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她,彼时他们还只是陌生人,什么关系都没有,他那样青涩的年纪,那样尚且单薄的身躯,就拿着自己最后一点把柄去赌,去妥协。 就像电话里宋有雪说的一般,“五年后,股份转让给宋淮。” 所以,那次宋祈年救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但他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提过一句。 许柚:“那份股份转让书,是不是对他很重要?” 李睿点点头,“宋老爷子醒着的时候,祈年才五岁大点吧,宋老爷子就这么一孙子,打心眼儿里疼的。宋老爷子知道宋淮像年轻时候的他,野心大,冷血,所以不放心将宋家完全到宋淮手里,想着等祈年成年后,慢慢放权到祈年手上。但是祈年五岁大的时候,宋老爷子身体不好中风了,之后便昏睡在病上,这么多年,醒了几回都又重新睡了过去。祈年也自从宋老爷子病倒之后彻底被宋淮掌控,他没有自由。” “不管你相不相信,”李睿沉重地说,“他那时候疏远你,也没办法,他本逃不了宋淮的掌控。” 许柚沉默着,不说话。 李睿深知他能为宋祈年做的事,也就这些了,“许柚,我知道在你跟祈年的这段情里,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也知道我一个局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很不地道,但是真的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就算是为了祈年救你这事儿,能不能别把他推那么开,给他一次机会?” 许柚不懂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要是说跟以前一样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之前她可以把宋祈年完全隔离开,可现在听到这些,好像冥冥之中,她跟宋祈年怎么扯都扯不开。他原本可以过得很好,却因为救了她,所有的计划全部失败,被收了银行卡,一个人在淮城的三年里,无时无刻不在兼职。 许柚灰败的心有了一丝波动。 可她忽然看不清自己的心了,到底是因为出于动,还是出于对命运玩的愠意,亦或是再一次被宋祈年救下后的愧疚…… 可不管是出于什么,她很快就要离开淮城,离开京北,去英国留学。 她张开,顿了会儿才说:“我很快就要出国了。” 一句话说得像平地抛惊雷,李睿震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许柚没想再瞒,“上学期就递申请了,这学期开学一个月后就会走。” 李睿静默了,就算这段情与他无关,他身为一个局外人也受到了宋祈年的无望。 他问:“祈年知道吗?” 许柚摇头,“我的事一般不主动跟别人说,不过你想要告诉他的话也可以。” “别了,”李睿担心宋祈年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知晓,要是又疯做出什么疯事来后果真不堪设想,“等他出院了再说吧。对了,我二十九那天要回京北,宋家的看护和医生我不放心,你……”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