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擦坐:散乐艺人到艺人集散的茶馆酒楼卖艺。 ▍作者有话说: 云禾快追上姐姐了~ 第93章 前程如火(五) [vip] 担簦数 , 一行抵达沂州,彼时路已至半。沂州的驿馆虽比不上南京崇闳,却因沂州乃济南府重地, 又是去往东南的必经之地, 驿馆也算得十分 致。 一馆驿役们忙得脚不沾地, 东来西往, 来一桌金齑玉鲙招呼窦初了等人, 吃罢各回房内歇息。芷秋桃良戴着长帷帽在门外等着他们散了,二人少不得又花百八十两打点入住。 房内打点残装, 整理行礼,检算一番后唬得桃良一跳, 票子只剩了三千多,开销着实大得很。 芷秋趴在浴桶内,桃良反复查检了门窗,方走到后头为其搽背,“姑娘,还有一半的路程呢, 咱们可要省着点花银子。” 芷秋抱臂趴墩着下巴, 两眼发怔,“哪里能省?一路上这些驿馆稍有不对付就不让咱们进门, 你给钱不大方些,他们连话都懒得同你讲。” “真是想起就来气!”桃良上下错着牙,憋了两腮的火,“前 那个驿丞还说什么‘要不到我屋里睡’这样的鬼话, 恼得我当时就想撕他的嘴!” “可不就是?钱和 他们总要占一个, 这些男人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咱们两个妇人家出门在外, 不好跟他们硬顶着, 真要出什么事情,你姑爷眼下也护不了我们,还是大大方方给银子的好。” “只恨咱们虎落平 被犬欺!” 芷秋倒还笑得出来,掬了一捧水洒她,“你是什么虎?母老虎?” “哎呀姑娘,洒我身上了!” “正好给你也洗个澡!” 两个莺啼燕 地,吵得 薄崦嵫,夏 天长,虽天未全黑下来,业已比及一更天。 芷秋洗过发,对着窗 吹得半干,穿着丁香 薄绡开襟短褙,内是藤萝紫抹 与同 百迭裙,抱膝坐在临窗的梳背椅上,吃着茶看绮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影。 至发干透,二人准备睡下,却听隔壁传过几声闷响。隔壁那屋住的正是陆瞻与王钊杜三几人,芷秋不由得揪起心,贴耳到墙上细听。听见一阵打骂声,伴着陆瞻沉闷的哼鸣,微微弱弱地落在芷秋心上,却像重有千万斤。 她拉开门骙瞿闯进隔壁,但见陆瞻倒在地上,手被栓在榻角,那杜三在下头踩住他的双脚,王钊则蹲在他旁边,握着一把匕首在他腿 处划拉,涌出的血将衣 染 了半截。 银晃晃的刀刃像剌在芷秋心上,她顷刻冲上去,用尽全力将王钊狠狠一推,下巴抖得细碎,“你们要做什么?!” 杜三先是一惊,见她愁颜红眼天然娇台,便笑蹲在她面前,朝陆瞻腿上一指,“我们是在帮他呢,你瞧,他腿上的 被 泡烂了,我们帮他把烂了的 刮囖,以防溃烂全身。” 芷秋由袖里掏出条绢子,捂在陆瞻伤口上,抬起两个发狠的桃花眼,“你怎的不割你自己的 ?!”说着俯下身,声音碎碎地抖动,“陆瞻、陆瞻,你怎么样?我那里有创伤膏子,你忍一忍。” 陆瞻未知何时痛昏了过去,听见她喊,像是九霄里把神魂拽了回来,徐徐睁开眼,“没事儿,不疼的,别哭。” 才说不哭,芷秋的眼泪便坠下来一滴,忙另摸了条帕子替他擦汗。陆瞻费力地抬起手拂一把她的长发,“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睡吧。” 只等桃良进来,芷秋往他伤口上撒了药粉,捡起地上的匕首,顺势把他两片 子滑开了些,将 腐蚀的皮 一道上了药,又用干净的帕子包裹起来,整个动作里再没有一滴泪。 一气呵成后,提起两只幽寂的眼睃过王钊二人,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捉裙起身,与桃良踅出房去。 长风萦廊,遍地月霜,廊下一串灯笼寥寥地摇曳。旋落的灯花影里,两年多的 夜夜就从芷秋眼里滑过,竹梢绿瓦,诗酒月下,每一帧里都阗 他温柔的眉眼。他那么好,将她从个肮脏不堪的酒 窟里拽出来,又把毕生的柔情 意建成了一个家给她,而她何以报答呢? 用身体吧,她想。于是她垂下眼,低低地、果决地,“桃良,今晚的事情,别告诉姑爷一个字。” 桃良还在心内琢磨是什么事儿呢,就见她带着仅有的财富——孑然一身地走到了窦初门前。桃良张张嘴想喊她,又怕陆瞻听见,只好默然,坐在门槛上盯着小小一个园子里,寒灯吹灭。 昏昏沉沉的灯烛前,是窦初不屑又 意的笑脸。他歪在榻上,将一盏银釭又朝外挪了几分,借着慵黄的光,他看见美人如瀑的青丝,温柔的轮廓,玲珑的曲线,素面天成,风情自然。 他像打量个物什一样将芷秋打量一番后,支起条腿来踩在榻上,“你不是对我一向嘴硬吗?这会儿又打量着献身于我,我就能手下留情?袁芷秋,你把你的身子也看得未免太金贵了些。” 芷秋端丽地坐到对榻,眼里冷冷淡淡,却摄人心魄,“我不会那么自不量力,我明白,别说苏州的花魁,就是天下的花魁在你们这些当官的眼里,也就是个玩意。我就求你一件事,别再折磨他了。” 窦初不置可否,两眼钻在她抹 上头一片光洁肌肤里,贪婪而 离,“把衣裳 了。” 他不应承,芷秋便不肯 ,两个人僵持不下。窗外月如柔缎,灯儿熏得人 靡靡,窦初滚滚喉头,将半个身子都转过来,“你从前说我嫉妒陆督公,可能还真叫你说对了。我就想不明白,他一个阉人,凭什么拥有这些?权势、地位、皇上的青睐、你的 情,凭什么?你这么聪慧,能不能告诉我?” 灯影里晕开他几乎咬牙切齿的笑意,窗 里吹来一缕寒噤噤的风,令芷秋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转过脸去,注目空旷的黑暗里,什么都没说。 窦初等不来她的回答,咬的下颌角硬一硬,扭转回方才的话儿,“你瞧你,一点诚意也没有,平时也这么伺候客人来着?你把衣裳先 了,我就答应你,不再让他受这些皮 之苦。” 芷秋眼睛先是一亮,尔后渐渐被怀疑翳遮,“窦大人,你可千万要说话算数,别叫个女人瞧不起。” “你既然不相信我,就不必来。” 两个人的目光相争不下,直到窦初失了耐 ,外在榻背上,一只手规律地拍打膝盖,“不信就走,我不拦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金尊玉贵的公主娘娘了?我窦初有你没你都一样,不跟陆瞻似的,捡着个烂货当个宝。” 芷秋暗结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捉裙就要走。窦初却忙将她拽住,怒意里带着一丝委屈,“我又没 你来,是你自己来的,怎么又不信我?我话说在这里,应了你就是应了你,绝不食言!” 半信半疑见,芷秋再三筹忖,到底也没别的法子,只好把肩头翻一翻,滑下丁香 的短褙, 出两条纤白的手臂。窦初如饥似渴地盯着,见她慢悠悠地解着抹 带子,一时忍耐不及,伸手去扯。 刚摸着衣带头,倏闻门外急来一阵脚步声,旋即响起咣当咣当的敲门声,唬得二人皆止了动作。 芷秋只怕是陆瞻听见动静不顾死活地寻了过来,一颗心直打鼓,盯着被砸得摇摇 坠的门扉。 此刻外头又换了脚发狠地揣门,将两扇门揣得几乎要掉下来,那窦初沉下眼 警惕地问一句,“谁?” “你云禾姑 !开门!” 骤听名字,窦初还有些发懵,转瞬才想起,这位也是 场上的红牌,后嫁给了沈从之为妾。她来做什么,莫不是来传沈从之的话儿?窦初还在忖度,芷秋已 天喜地套上短褙奔去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云禾,钗亸髻松,风尘仆仆,想来是一路颠簸,这时节气还没 匀,却已扑到芷秋怀里,“姐、我的姐姐嗳!我跑了这么些 子,总算赶上你了!” 芷秋将她两手拽着瞻望一番,“我的老天爷,你来做什么?你同谁来的?是不是同沈大人?这大晚上的,你是才到还是怎么的?” 云禾探头朝门内一望,拉着芷秋出门去,“姐,我们先回房里说。” 外头敲了二更,屋内已坐着桃良骊珠两个人,芷秋二人进去,她俩便忙着各处搬炉子烧水瀹茶,未几茶香轻阗了 室,为苦不堪言的一间屋子带来一丝甘甜。 二女坐在一张圆案前,盈盈相看半晌,直到茶捧上来,芷秋才拿帕子蘸一蘸眼泪笑开,“我先前三番五次到长园去寻你,那蒋长薇都推说你病了,我问你姐夫,你姐夫说你没事,就是叫沈从之关起来了。我想他倒不至于害你,便随你姐夫离了苏州。你又是怎么离家的?路上好不好?我这里跟着官差,倒是无险,你两个孤女带着个相帮,要是遇见山贼土匪,可怎么办?” 云禾两个眼珠子嗔得似要滚出来,将声音放得低低的,“你这还叫无险呢?要不是方才听见桃良讲,我忙去叫你出来,你就叫那姓窦的占了便宜去了!姐,你真是傻起来了,你今晚委身于他,信不信明天他就要故意告诉姐夫,他正巴不得将姐夫活活气死呢!” 方才急昏了头没功夫想,眼下芷秋思来,倒是这个理,“我就是着急,又想着,咱们这样的身子,倒不忌讳这些,能叫你姐夫少受点罪,也没什么。你说得对,我有些糊涂了,你姐夫这么咬牙忍着,我也该忍着才是。” 窗畔桃良与骊珠窃窃说着一路惊险,倏笑倏愁地将一个屋子吵得嗡嗡唧唧, 是苦海中的 喜。 两盏灯影下,芷秋思定自己的事情,因问起,“你是怎么来的?沈从之怎么会放你来?” 屋外蛙鸣一深一浅地唱和,唱得云禾眉眼齐飞,好不得意,“就他,也敢跟我玩风月手段?咱们姊妹那可是情场里打了多少年的滚的人,他还夹着 片子呢咱们就学着怎么取悦男人了。我哄着他大老婆写了份文书放我出来的,这会子,他八成还在苏州 世界找我,等想起往京里来,咱们只怕已经到京城了。” “京城”两个字仿佛是庙里的灵钟,令芷秋倏地忆起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偏回回到长园去你都不得出来见我,告诉别人我又不放心,一直没敢对谁说起过。” “什么事情呀神神秘秘的。” 芷秋抓起她的手,两个眼一下没敢眨,期待着能在她脸上出现久违的、甜 的笑意,“方大人没死,之前海里那些尸首也认不出个七七八八,衙门的人不想费事找,就虚报了丧。你姐夫派人去找的,听说在海上遇见了点麻烦,叫海寇劫了去,横竖又逃出命来了,还立了功,叫皇上召到京里去了。我去找你那几 ,就是要告诉你这个事情的。” 久久的沉默中,云禾先是惊,后是疑,思绪千回百转后,芷秋并没有从她脸上看见笑意,反是咬得腮帮子紧,将个软拳砸在案上,“他既然没死,我就亲自送他去死!反正我给他立的牌位还现成地放在那里,也省了工料银子了!” 芷秋正不知如何应对,却见她眼泪顷刻杀眶而出,复复行行地洗刷胭脂,坠落嫣红镶滚的长襟。仿佛承受不住眼泪之重,她将下巴垂得低低的,细碎的呜咽渐转为嚎啕大哭,一把伏在案上,两个肩膀像一场山崩海啸,起起落落个不停,似要将毕生的委屈倾筐倒箧地泼洒出来。 好一阵肝肠寸断的啼哭之后,外头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我说,我好心好意地叫收容你们,你们大半夜吵嚷什么,惊动了驿馆里住的差官们,谁担罪?” “滚你娘的!”云禾猛地撑案起来,顶着 面泪光不管不顾地冲着门嚷,“老娘少给你银子了?就许他们夜宿嫖伎, 得 园子嘎吱嘎吱响,就不许姑 哭?!” 门外被她吼得一懵,倒没声儿了。芷秋噗嗤一笑,拈着帕子将她 面的泪水抹干,“好了好了,有多少账,到了京城跟他算去,自己在这里哭,他能看见还是怎么的?” 云禾忿忿地鼓着腮,哑然须臾后,后知后觉的 喜才弥散在灯火里,合着烛光跳跃,像是月兔的影,千倾万倾的柔情如一挽纱,静谧且铺天盖地。 第二天,姑娘们都将芷秋做的傻事只字不提,跟着囚车一步一缓地走。 在陆瞻出乎意料的忍耐里,窦初放缓了车马。芷秋倒正好跟得上了,偶时在马车上颠着,若遇着平坦的路,还要下来走一走。 这般提裙走在囚笼一侧,频频扭头将陆瞻打量一番,见他面上恢复了些血 ,腿上的伤也止住了血,倚在栏杆上闭着眼不说话。 芷秋心内鹘突,小心着试探,“陆瞻,你是不是还疼?我再给你上点药吧?” 他陡地睁开眼,目光似寒箭 来,“不疼。” “那你怎的不说话?” 陆瞻的 口闷得发慌,耳朵里还回旋着昨夜的动静,他听见云禾在窦初门前的叫嚷,便顺理成章地揣测出了芷秋到窦初房里的用意。一整晚的心有余悸后,剩得许许多多的自责与懊恼,恼自己,也恼她,“你昨晚到窦初房里做什么?” 芷秋眼皮一跳,睫 心虚地颤抖,却不敢瞒他,“我……我错了陆瞻。我原是想着,不管怎么的,别叫你遭这些罪。我原本就是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只要为你好,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他终于盘开腿,像是放下了苦守的一点自尊心,忽略了衣 上的血渍与 渍,使双腿内侧能够透透气。但他眱着芷秋的眼神却像一片自尊心的 失,哀痛不已,“芷秋,我把你当宝贝似的供着,你能不能别作践自己?” “我……”芷秋想辩解,或是反过去指责他的“嫌弃”。可她懂得他的怜惜,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尊严,而是为了她的尊严。 她只好垂着下巴,虔诚地认错,“我知道错了。可是什么都没成!云禾忽然闯进了屋里去,我什么都没做。” 陆瞻缄默很久,直到一阵山风带着漫山的芳香吹来,他将手朝她递出去,“芷秋,我从不在意你什么贞洁不贞洁的,但我不喜 你委屈自己,你这样,总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真是个废物,只能给你点锦衣玉食。你瞧,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节,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不是的不是的,”芷秋两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掌,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是我也想保护你,是我犯了蠢,急起来,就只想到这个法子。” 他浓密地睫 扇一扇,扇开了目中的尘霭,“可能你打小过惯了那样的生活,认为你的身体多少都有个价钱。但对我来说,你就连一个头发丝都是无价的。你从前那是没办法,为了活命,可现在你为了我那样做,将我又置于何地?况且我们还没到那一步,急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连这苦都忍不了?我若真忍不了,皇上也不会再需要我,你也不必再为我做这许多,不值得。” 远山晴水烟村,这一路倒不荒凉,风里隐隐带着饭食香。或许是云禾车里,而他在身边,芷秋蓦然将一颗心落到肚子里,点点头,“我再也不犯傻了,就是眼睁睁见你吃苦,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着急。” “你陪我走了这么远,处处维护我,怎么是什么忙都没帮?”陆瞻包裹着她的手,脸上总算重回笑意,“这一路要是没有你,或许我会难捱许多。” 说着,他将另一只手招招,叫她贴耳过来,“心肝儿,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一路都有镇抚司的缇骑暗中跟着,要是有什么生死大事儿,他们会站出来的。当初皇上登基,九死一生,我不也过来了吗?朝廷里就是这样儿,今朝闭上眼,未知还见不见得到明朝的太 ,谁不是忍过来的?你别瞧窦初嚣张,他心里也熬着呢,怕我不死,又怕我死。” “他不盼着你死就罢了,怎么还怕你不死?” “他在等,”陆瞻饧涩着眼眺望远处马背上的一轮背影,“刚出苏州,他一路快马加鞭,到现在,却缓行下来。我猜他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知道沈从之将他派来押我,是丢了个棘手的差事给他,他已经知道沈从之靠不住了,所以他想等新的消息过来,好揣摩圣意,从而判断他到底该不该杀我。” 芷秋 惘地眨眨眼,“可我就是见你吃苦,受不了。” “忍忍吧,就当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不是苏州城最忧国忧民的女校书?” 芷秋柔情 意地嗔他一眼,“我怎么觉着你在挖苦我?” 陆瞻怡然笑起来,四目正缱绻,却见云禾遽然冒出来,因问陆瞻:“姐夫,你办案子这么些年,晓不晓得什么杀了人又不叫人查出来的法子?” “你要杀谁?” “啊?没谁。”云禾一阵心虚,转眼别处,只见柳花十里,正途径一座村落。 芷秋瞥她一眼,扭过去对着陆瞻 旎一笑,“杀‘没良心’的方文濡,她昨夜哭了一夜,就惦记着这个事情,到五更天才 糊糊睡了一会子,梦里还骂他‘挨千刀’的。晨起又说替他掉了那么些眼泪,还竖了牌位,不杀了他岂不是白费从前那些功夫?因此发了狠要方大人的命。” 陆瞻像被大江大河 污涤垢,心内轻松起来,两个胳膊肘怡然地搭在分开的膝盖上,“你要真想杀了他,我替你去办,回头进了京,进诏狱前我就将这个事儿安排妥帖了,你看怎么样?” “别别、”云禾忙慌慌走到跟前来,一时又抹不开面,“还是我亲自杀的好,不劳烦姐夫……” 二人均以笑眼睇来,轻易揭穿了云禾的口是心非,她臊了,忙不迭地将谈锋转过,“姐夫,昨夜我同姐讲过了,她有没有对你说?” “说什么?” 她鬼祟地凑将过去,两个眼将前头差役紧盯着,“我从沈从之家里抄来些东西,多是他与他父亲的来往信函,还有当初邸报上诋毁你的布告草稿。本来是还有他与宁波市舶司一个叫苗全的信函,叫暗中害文哥哥的,但眼下文哥哥既没死,大约也没用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