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康在犹豫。 他听到她落寞而绝望的话,心里的某处像被什么给揪了起来。 疼,很疼。 他不确定“杀子之痛”会不会成为他和她之间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杀之,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得到她的心。 不杀,他可能会失去那九五至尊的帝王之位。 窗外的陈之鹤轻咳一声,提醒道:“殿下,时间不多了。” 再拖延,东 的人便要醒了,他们恐有被发现的风险。 胥康攥紧手中药丸,继续沉默。 柳烟钰明晓事理,她双手离开自己的小腹,右手重新伸出来,“殿下,给臣妾药丸吧。” 权衡利弊之后的最佳选择,唯有如此。 胥康眸 深沉,依旧不动。 窗外的陈之鹤再也忍不住,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他奔向胥康身侧,焦急地催促:“殿下,事不宜迟。” 说时迟那时快,面 凌然的胥康突然按住了 间的剑柄。 长剑出鞘,银光匝地。 陈之鹤呆了一瞬。 柳烟钰更是怔愣当场。 胥康目光冷然,“刚才你说,你在贵妃椅上的时候,他在你肚子里安稳听话,即便是动,速度也非常之缓。” 柳烟钰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胥康手中长剑猛地一挥,横在柳烟钰的小腹之上,剑脊隔着衣服贴合在小腹的最高处。 陈之鹤和柳烟钰都惊呆了。 陈之鹤急道:“殿下,万万不可。可以用药落胎,但不能伤及太子妃身体。” 好好的,殿下怎么想到用剑了呢。 柳烟钰震惊归震惊,但她一点儿没躲。 就那么硬生生地坐着。 任锋利长剑横于小腹处。 胥康眸 幽暗,迫人的眼神盯视着她隆起的小腹,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道:“你,听,着。你现在若是不停地发出动静,孤便饶你不死。” 陈之鹤被胥康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 这言行未免诡异了些。 太子是在对谁说话? 对一个未出世的胎儿?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六个月的胎儿能听懂什么?就是出生六个月的婴儿都不一定能听准确,殿下现在是魔怔了吧? 他眼中 出焦急而无措的神情。 柳烟钰怔怔地看着胥康,不知道他此举是为何。他刚拔剑出来,她还以为他要伤自己,可话出口后才知道,他分明是在做极其荒谬的事情。 落不落胎,难道把决定权 给一个连声音都不一定能听到的胎儿? 胥康却是不管两人的表情,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视着长剑下的那处。 屋内很静。 静到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停滞了。 陈之鹤不信胎儿能听懂人话,可他还是好奇地看向那里。 柳烟钰闭了下眼,刚要出声劝解,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刚才还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小腹突然动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在不停地拱动,这处起来,那处落下。 力度很大,很突然,并且很频繁。 像是被困住的小兽突然有了觉醒的意识,剧烈地撞击困住他的牢笼,明知牢笼紧固,却还是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撞击。 陈之鹤也发现了这奇异的一幕,惊愕失 。 看到这一幕,胥康表情如释重负,猛地收剑,“如此,便遵从天意。” 长剑入鞘,他动作利落地转身,“回吧。” 陈之鹤震惊之余,说不出什么劝 的话,只匆匆跟柳烟钰道了个歉:“太子妃,多有冒犯,请见谅。” 要不是事情迫切紧急,他是不可能硬闯进来的。 两人消失在夜 之中。 柳烟钰双手慢慢抚上小腹,剧烈的胎动突然就变缓了。 她心有余悸,动作轻柔地抚触小腹,“孩子,别怕。” 胥康或许以为,是天意让腹中胎儿刚才发出剧烈的胎动,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知道,长剑冰凉,腹中胎儿定是 受到了凉意,才不适地转动起来。 但也庆幸如此,才逃过了刚才一劫。 柳烟钰不知道这算幸还是不幸。 她只是知道,从此往后,她自己再难下狠心打掉这个孩子了。 他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在遇到危险时也会用胎动传递信息的生命。 快马加鞭,胥康和陈之鹤在天明时分赶回了三应县。 营帐已经搭好,陈之鹤跟随胥康来到帐中,他表情复杂,几 开口,却又迟疑。 沐浴更衣后,胥康盘坐营帐之中。 陈之鹤挥退所有人,小声劝解:“殿下,关乎您前程和命运的大事,万不可草率行之。请殿下三思。”他垂眸,“如果殿下不忍心,恐太子妃埋怨,便由属下派人,定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绝不会连累到殿下与太子妃的关系。” 胥康声音凉薄,“你做的,跟孤做的,有何区别?普天之下,希望太子妃落胎的人选,除了孤,还有其他人吗?” 皇上、皇后一派,都力保胎儿活。之前,柳烟钰还有一颗坚定落胎的心。可胎动之后,她的慈母心明显被唤醒。 她能同意落胎已属不易,让她自己主动落胎? 怕是不可能了。 所以,她这一胎,但凡有意外,不用考虑,必定是胥康的人所为。 陈之鹤还想再争取,“凡事都有意外。” “凡事也有天意。”胥康表情凝重,“你刚才也看到了,六个月的胎儿竟然发出了想活命的信号,他不想死,他在告诉孤,他想活,拼尽全力也想活下来。” 他目光锐利而冷冽:“那就让他先活着,陪陪太子妃。” 第26章 虽然胥康的决定太过冒险, 但既然他决心已下,陈之鹤也不好再说什么,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辅佐他。 接下来要处理的便是三应县的 贼。 胥康一行没有惊动县令,单独在县城郊外安营扎寨, 再派侍卫悄悄潜入三应县, 查访 贼。 可也奇了怪了, 自从他们到来之后, 三应县却再无 贼出没。 陈之鹤派出去的人,便装也好, 夜间潜入也罢,皆无收获。 入夜, 胥康和陈之鹤坐在主帐中商议此事。 陈之鹤,“此事颇有蹊跷, 我们没来之前, 贼经常出现, 屡生事端。我们是悄悄来的, 按说, 贼不应该知道,可为何却像是知晓我们的行踪一般, 无声无息的?” “秦大人那边, 有什么动静吗?” 抵达三应县之后,胥康便让陈之鹤派人盯着秦大人那边。 虽不能确定 贼与秦大人那边有无关系,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陈之鹤, “倒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他道,“不过倒是发现了另外的事情。昨 , 秦夫人身体不适,刻意派人去了太子妃的娘家,太子妃的父亲柳医士被请去了秦府,待了 久的时间,出来后,柳医士心情颇好。臣派人去柳府打探了一下,听到丽姨娘和柳家二小姐的谈话。听闻是柳医士借机恳求了秦夫人,秦夫人 念他对自己的医治,答应为柳二小姐寻一门合适的婚事。” 胥康嗤之以鼻,“不能做正 ,哪里来的好亲事?” “秦夫人打算进 求见皇后娘娘,她们打算,”陈之鹤迟疑了下,道出实情,“打算让皇后娘娘做主,将柳二小姐配给殿下。” 胥康惊讶:“孤?” “是的。”陈之鹤摇头,“不知道柳医士怎么想的,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殿下身上。可能他们觉得既然做不了正 ,那一定要做有地位的妾室。” 秦之树之前口口声声说喜 柳昕云,非柳昕云不可。可皇上口谕一下,他马上变了方向,再不提娶柳昕云之事,哪怕柳昕云退而求其次,愿意做他的妾室,秦之树也毫不松口。 皇上不喜 的事情,无论如何他是不做的。 胥康蹙眉,表情充 厌恶。 人心不足蛇 象,柳昕云嫁秦之树不成,竟把主意打到了东 。 柳昕云本就与柳烟钰不合,若是让她做了自己的妾室? “秦夫人只是想,皇后不见得会答应。”胥康寄希望于皇后娘娘,希望她手不要伸那么长。 这种事情陈之鹤无法预测,他琢磨半天,“殿下,反正 贼之事暂无结果,臣靠在这里,殿下不妨先回 ,您不是还没向皇上说明隐疾康复之事?借机说下,顺便解决柳昕云之事。” 陈之鹤觉得,皇后出于给太子找不痛快的想法,极有可能答应秦夫人的请求,硬把柳昕云 到东 里做个妾室。 还是让太子防患于未然的好。 胥康认可他的建议,“如此,也好。” 说做就做,胥康带着曾泽安回了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