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只是不舍得我而已……你别怕，我都成神了，我不会真的离开你的。” 舟向月把脸颊贴在他的颈侧，轻声呢喃，“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下雨的时候，就是我来看你了。” “我真的会变成雨来看你的，心情好的时候就下大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下更大的雨……你要是走在路上，突然遇见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那肯定是我看到你了，欺负你呢。” ……他想死。 郁燃从未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 而且，他正在死去。 郁燃不让他往下说，他伸手覆在那双眼睛上， 觉掌心下的细密睫 一颤，仿佛雨中濒死的蝴蝶无力地扑闪翅膀，挣扎出一片冰冷 意。 他拼命地折腾他，又像是拼命地想要让他暖和起来，最后 着 气低头去吻他的时候，却发现怀里的人又昏了过去。 他气息微弱，眼睫一片润，手还松松地搂在郁燃脖子上。 郁燃呆呆地注视了他片刻，情不自 地俯下去，吻上他苍白纤细的手腕。 手腕上透出细细的蓝紫 血管，还有被掐出来的红痕。 那种苍白得能看清血管的肌肤有种薄冰一般的质，仿佛月光照在冰湖之上，冰面晶莹剔透，几乎能看清底下无声涌动的暗 。 寒冬将近，湖面上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冰，可能一阵风吹来就碎了。 昏 过去的人毫无抵抗之力地躺在他身下，如同一只四肢被钉住的蝴蝶，柔弱而美丽，却即将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标本。 郁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把舟向月紧紧抱进怀里，抱得那么用力，像是想要彼此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分血 都紧贴在一起，让自己身体里炽热的血 进他的身体里，让他温暖起来。 他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捡到过一条从溪里蹦出来的小鱼。 不是那种观赏用的鱼，而是一条小小的银白的鱼，小得像一 针，就是溪里天生天养的小野鱼，还有一点受伤的隐约血迹。 那时别人说这小野鱼活不了的，但郁燃默不作声地把它养在了一只大碗里。 小鱼身上的血迹后来消失了，它竟然似乎从伤势中恢复过来，活了下来。 但生活在那只碗里，它银白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像是在慢慢变成一小小的冰针。 无论郁燃喂给它什么鱼食，无论他换水换得多勤快，那条小鱼还是在失去自己原本的颜，透过透明的皮，能看清里面的每一块小小的 致的内脏。 就像是在告诉养着它的人，它可以在心的呵护下一直延长生命，但如果不给它自由，你就无法阻挡它最终的消逝。 那一天或早或晚，终将到来。 最后，郁燃把它放回了池塘，然后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 ……直到遇到他的小狐狸。 然后再次失去它。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碰这种依赖他的小生灵。 “郁燃……” 舟向月低低地唤他，发间的两只狐狸耳朵耷拉下来，看起来蔫蔫的。 他无力地抱着郁燃的脖子，仰起头看着他，眼神润而柔软：“让我死吧，好不好？求你了。” 无声寂静之中，郁燃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他明明用尽了全力把舟向月困在自己掌心，却依然无法阻止生命慢慢从他身体里失。 哪怕把他重重囚锁在室之中，让他全身上下都浸透他的气息，可面前的人也像那条被困在碗中的小鱼一样，一天天消瘦虚弱下去。 就像是一块冰，慢慢变得越来越透明，终将融化成水，从他拼命攥紧的指 间滴落，不可抗拒地离他而去。 郁燃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阻挡不了舟向月死去，就像当年的他阻挡不了那条小鱼回到溪，也阻挡不了小狐狸离开他。 那是一件命中注定的事情，而他，无能为力。 很久以后，郁燃才明白，那种觉是恐惧。 遇到舟向月之前，他从未受过那种情绪。哪怕在曾经最惨痛的记忆之中，他被疯狂的人们绑在火堆上的时候，心中更多的都是愤怒和绝望。 只有完全地拥有了舟向月之后的此刻，恐惧才如同凌迟一样，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的心。 他那么恨他。 可他，又是那么怕失去他。 郁燃不可能像当初对待那条小鱼一样，给舟向月自由。 他只能下意识地去葬神冢，一遍遍地加固长生祭之上的封印。 当时的他甚至无法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那更像是隐隐的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预。 就好像……长生祭真正开启的时候，他的小狐狸会永远离开他。 但是这还不够。 郁燃曾经进过国师的藏星阁，虽然次数不多，但他过目不忘。 他记得曾在那里看到过，有一种叫做锁灵咒的法术，可以锁住人的魂魄。 哪怕死去，也能凭借着烙刻在灵魂上的印记，在茫茫人海之中再次找到他。 这种违逆自然规律的咒，要消耗庞大的灵力，对于施咒之人的伤害也极为巨大。 但对于绝望之中的郁燃，它却像是最后一救命稻草。 他要对他用锁灵咒。他要锁住他的灵魂，让他永远不能从他身边逃离。 只是…… 郁燃从没预料到，用了锁灵咒之后，他竟会在舟向月仍囚在密室之中时，看到另一个行走在人世间的他的灵魂。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以来，舟向月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目的，而那目的可以潜藏很久，仿佛蛰伏在草丛深处的毒蛇，耐心地等待着自己必杀一击的时机。 原本因为舟向月的孱弱，郁燃几乎已经渐渐放下了警惕，开始接受自己会把他一直囚到死，然后再去寻找他的转世的未来。 但在看到尘寄雪之后， 神的累累恶迹再次涌现在脑海之中，郁燃不得不再次警醒地防备起他层出不穷的诡计。 也正是在那时候，充 神痕迹的魇境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 郁燃几乎把全部身心都扑在了魇境上面。 他试图撬开舟向月的嘴，可曾经面对着没有这么虚弱的舟向月，他尚且下不了手，何况是现在稍微一碰好像就要碎掉的人。 那时他才恍然发现，虽然时时有肌肤之亲，但他们实际上已经你死我活地对峙了百年。 他无法动手杀死舟向月，但舟向月从来不惜利用任何手段，抓住他的任何一丝漏 反杀他。 郁燃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他可以把神囚在密室之中，可以让他在他身下辗转哭泣，却无法 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真相。 哪怕身在囹圄，舟向月也可以 控人世间的事，就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最后，郁燃只能在尘寄雪身上寻找突破口——他毕竟年轻力壮，比起密室里虚弱的舟向月来说，实在是比较抗造。 而且郁燃本不相信他。 他与舟向月耳鬓厮磨这么久，对于他的不择手段和高超演技，没有人比郁燃体会得更刻骨铭心。 郁燃始终相信尘寄雪不过是他的又一个马甲，他装成一个无辜的少年，自以为可以骗过他，却不知道他因为锁灵印的存在，早在看到尘寄雪的第一眼就已察真相。 那就看他演吧。 让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看他什么时候才会 出马脚。 郁燃送给尘寄雪一个朱砂坠，朱砂之中炼入了他自己的血。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但更重要的是监视。 此时的郁燃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道行，虽然他还无法迫舟向月说真话，但应付尘寄雪已经足够。 但他几乎已经把尘寄雪的记忆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难道，尘寄雪竟然真的是一个无辜的灵魂？ 郁燃甚至不敢去质问舟向月。 如果尘寄雪真的完全不知情，郁燃几乎本能地肯定，一旦让舟向月知道他的存在，他一定会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标。 何况，他出现本身就很有可能是舟向月的伎俩，只是因为郁燃几乎滴水不漏的戒备，舟向月还不知道尘寄雪的存在。 郁燃盯着两边的情况，走得如履薄冰。 当然有一劳永逸的做法——直接杀了尘寄雪，或是把他也关起来，就不必这么麻烦。 但郁燃无法这样对他。 尘寄雪是他所 之人的灵魂。 而且，他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灵魂，只继承了舟向月灵魂之中最灿烂向 的那部分。 他是个优秀的好学生，虽然也张扬恣肆、调皮捣蛋，却懂得道德是非，有着发自内心的正义和善良。 看着他无拘无束、纵情 笑的模样，郁燃仿佛看到了自己从未能看到的那些舟向月的过往。 就好像假如很多无人知晓的事未能发生，他也会成为这样一个潇洒恣意、惊 绝伦的少年。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郁燃长久警惕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看着尘寄雪长大，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尘寄雪应该真的是不知情。 直到他发现，尘寄雪带回来的夜明珠上，分明 绕着浓重的神的气息。 郁燃心底一直不敢松懈的那弦骤然绷紧，他必须要 清楚这件事。 他去叶枯乡的时候，心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不安的预。 而事实也最终证明，无论过去多久，舟向月始终都会不遗余力地利用他的任何一处失误，给予他致命一击。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郁燃终于在漫长而绝望的铺垫之后，等来了故事的结局。 舟向月和尘寄雪都死了。 都死于他的剑下。 郁燃亲手杀了自己的人，又亲眼看着人另一个无辜的灵魂为他而死。 他其实在之前就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舟向月死了，他会怎么样。 他以为自己会悲痛 绝，甚至可能会当场就疯掉。XＴｊＩＤＩａn.ｃｏｍ |
觉掌心下的细密睫
一颤，仿佛雨中濒死的蝴蝶无力地扑闪翅膀，挣扎出一片冰冷
意。 他拼命地折腾他，又像是拼命地想要让他暖和起来，最后
着
气低头去吻他的时候，却发现怀里的人又昏了过去。 他气息微弱，眼睫一片
地俯下去，吻上他苍白纤细的手腕。 手腕上透出细细的蓝紫
血管，还有被掐出来的红痕。 那种苍白得能看清血管的肌肤有种薄冰一般的质
。 寒冬将近，湖面上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冰，可能一阵风吹来就碎了。 昏
过去的人毫无抵抗之力地躺在他身下，如同一只四肢被钉住的蝴蝶，柔弱而美丽，却即将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标本。 郁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把舟向月紧紧抱进怀里，抱得那么用力，像是想要彼此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分血
都紧贴在一起，让自己身体里炽热的血
针，就是溪
致的内脏。 就像是在告诉养着它的人，它可以在
间滴落，不可抗拒地离他而去。 郁燃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阻挡不了舟向月死去，就像当年的他阻挡不了那条小鱼回到溪
神的累累恶迹再次涌现在脑海之中，郁燃不得不再次警醒地防备起他层出不穷的诡计。 也正是在那时候，充
反杀他。 郁燃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他可以把
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真相。 哪怕身在囹圄，舟向月也可以
控人世间的事，就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最后，郁燃只能在尘寄雪身上寻找突破口——他毕竟年轻力壮，比起密室里虚弱的舟向月来说，实在是比较抗造。 而且郁燃
出马脚。 郁燃送给尘寄雪一个朱砂坠，朱砂之中炼入了他自己的血。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但更重要的是监视。 此时的郁燃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道行，虽然他还无法
之人的灵魂。 而且，他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灵魂，只继承了舟向月灵魂之中最灿烂向
的那部分。 他是个优秀的好学生，虽然也张扬恣肆、调皮捣蛋，却懂得道德是非，有着发自内心的正义
笑的模样，郁燃仿佛看到了自己从未能看到的那些舟向月的过往。 就好像假如很多无人知晓的事未能发生，他也会成为这样一个潇洒恣意、惊
绝伦的少年。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郁燃长久警惕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看着尘寄雪长大，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尘寄雪应该真的是不知情。 直到他发现，尘寄雪带回来的夜明珠上，分明
绕着浓重的
清楚这件事。 他去叶枯乡的时候，心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不安的预
绝，甚至可能会当场就疯掉。XＴｊＩＤＩａn.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