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向月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平静地像在菜市场买菜,可周围以他为中心,瞬间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甚至离他最近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离他远点。 那片寂静转眼变成了一片议论纷纷的低语声,一个个面具后面打量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看疯子的震惊和畏惧。 “他……他认真的吗?” “这要是兑不回来,岂不是就永远死在这里了……” “卧槽他到底来干嘛的?来不夜洲不就是为了发财嘛,至于把命都搭上吗?没了命,有再多钱都没用啊,是个疯子吧!” “可怕,离他远点,这种亡命之徒还是少惹比较好……” 不远处,一个戴着锦鲤面具的女人双手抱在前看着这一幕,对旁边人笑道:“刁哥,你看看他们这样子,一个个都想象不到,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他们自己说的亡命之徒了。” 旁边坐着的男人没戴面具,一脸凶相,手上着黑的鞭子,闻言冷笑一声:“都进赌场了,这么抠抠索索的还想什么发财,早晚都得回来把命赌上,那才有的玩。” “倒是那个小子,还有魄力,”他看向舟向月的方向,“也算明智,在赌场里,手上钱越多,越有可能翻盘……” 此刻,舟向月柜台前的工作人员也罕见地出了一丝笑容,原本不耐烦的态度变得和善许多:“稍等……” 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像是傻了。 “怎么了怎么了?” 舟向月这边的动静已经引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力,一开始是听说刚才那个小偷来换钱了,然后又被他上来就赌命的作震惊到,都在关注他这里的结果。 工作人员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一样又确认了好几遍,才咽了口口水:“呃,你的命……换不到一枚祸福钱。”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不是,一条人命哎! 一条人命居然分文不值?! 这人什么命啊,也太惨了…… 舟向月:“……” 他果然被针对了。 该死的不夜洲主人,够小肚肠的。 先礼后兵,既然那位赌场老板这么不客气,那他也没必要含蓄了。 此时,不远处那两个注意这里的男女也惊讶得变了脸。 “他妈的命怎么会不值钱?明明是最值钱的了,少说也该上千吧,我还从来没见过……” 被称为刁哥的鞭子男惊讶地站了起来,他皱紧眉头,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锦鲤面具的女人费劲思索了片刻,忽然开口:“刁哥,我们在这儿盯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发现越是年轻的人,命越值钱,那些已经抵押了一身器官的、或者是很老了的人,命就不值钱。” “他这命一文不值……” 她低声音道,“该不会是快死了吧。” “,这样啊!” 刁哥恍然大悟,“怪不得对自己的命看得这么淡,八成是得了绝症,合着空手套白呢。” “亏我还觉得这小子有点魄力,想着观察观察,要是运气不错,说不定可以引荐给蝉爷……,真是眼瞎了。” 周围吵吵闹闹的,还有人在震惊居然有人赌上命都换不到钱,担心自己也换不到钱。 不过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之后,刚才一上来嘲笑过他的人油然而生一种幸灾乐祸的觉。 “啧,还以为赌上命有多厉害呢,原来是条不值钱的烂命啊。” “不知道是什么烂泥沟里的小混混吧,这种破烂谁要啊……” “命是最值钱的了吧?我倒是想看看,他连命都换不来钱,还能怎么办。” “哈哈哈,到头来还是改不了被扔出去喂鱼的结局呗。” 短暂的吃惊过后,刚才刚对舟向月和善起来的工作人员再次变了脸,那鄙夷的眼神像看真正的乞丐一样:“换不了换不了,走走走!” “等等,我想换一段记忆。” 舟向月道。 “……记忆?哈!” 工作人员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你这条命都不值钱,还想着用记忆换钱?记忆最不值钱了!” 后面也有人伸手去推搡他:“滚滚滚!快滚!你都浪费多少时间了!”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面前柜台上的天平突然一跳。 “啊!”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舟向月自己动手,直接把刚刚被他放在柜台上的镜子放回了天平托盘上。 工作人员稍松了口气——他还从没见过天平那么跳过,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等等…… 他疑惑地想,把镜子放上天平,应该不会动的啊…… 还未等他想明白,天平再次动了。 咚的一声,倒向了镜子的那一边。 水球和小鱼的那一边一下子被弹起,小鱼儿在里面颠了好几下,好像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快要翻肚皮了。 工作人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天平上飞速跳动的刻度: 一千,两千,三千…… 周围的人群也全都忍不住屏住呼,盯着那个好久没有摆动幅度那么大过的天平。 什么情况?! 这天平今天是不是坏了啊,命不值钱,反而最不值钱的记忆却又值钱了…… 最后天平终于稳定下来,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看了好多次,才充敬畏地开口道:“五千祸福钱,客……贵客。” 周围人群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人家抵押关于女儿的记忆才换到十二枚祸福钱,换掉全部记忆也不到一百,他这是什么镶金的记忆吗?! 不不不,肯定是天平出问题了。你看他之前连一枚祸福钱都要偷,如果记忆能换这么多,他干嘛要去偷东西?对,一定是这样! 然而那个换记忆的年轻人一开口,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太便宜了,不换。” 这下人群彻底炸锅了。 你这家伙别给脸不要脸啊! 五千祸福钱啊!放在外面就是五十万啊!!有的人一条命都换不到这么多! 这明显是赌场天平出问题了,让你捡个天大的漏子,你不抓紧一手钱一手货,居然还想讨价还价? 等下给你换个没出问题的天平,再给你来个零的估价,你等着哭吧…… 舟向月心里有数了,他依然淡定地站在柜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想的是白澜的记忆。 他在心中冷笑—— 不夜洲主人,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生前这么落魄的记忆吧? “那个,贵客,这个天平代表的是我们老板的意志……”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低声音凑到舟向月身边,生怕被天平那边的老板听到,“我们老板是一切定价最终拍板的,从来不接受讨价还价……” 他话音未落,突然出了见鬼的表情——天平居然再次动了起来。 这次,致的金天平颤颤巍巍地又往镜子那边偏了过去,刻度飞快跳动,最终停在了……“五万”。 工作人员整个人已经麻了:“……” 他现在还能不懂么,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贵客显然和他们大老板之间有些不可说的秘密。 他只是个拿钱卖命的社畜而已,所以他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周围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此时全都说不出话了,只剩下倒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五万祸福钱!这就是五百万了…… 只因为这人一句太便宜了不换,老板就给他加到了十倍…… 震撼,震撼到无话可说。 这回舟向月终于点头了:“可以,成。” 其实再抬一抬应该还有上升的空间,但也可能怒不夜洲主人,爆掉易——这就像是一场赌局。 这里毕竟是那位的魇境,舟向月还得遵从他的规则,所以不打算一开始就太过明显地撕破脸,只是小小地回敬一下那位小气吧啦的境主,毕竟五万对赌场来说本不算什么。 既然涉及老板,工作人员自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了,麻溜地拿钱。 他生怕这位事儿的贵客还要加价,现在能成赶紧成,省得他反悔。 他现在甚至想自己两个嘴巴子,刚才干嘛要多嘴说老板从来不接受讨价还价呢!这不啪啪打老板脸么! 但愿老板没听见那句话,呜呜呜…… 舟向月拿到了五枚安危钱,一看果然如他所想,银的钱币上写的是“化危为安”四个字。 很好。 他心想,虽然距离起注一百万祸福钱的天字桌还有一定距离,但他可以上赌桌了。 离开了赌大小,在赌桌上,他赢的钱才是从别的赌客那里得来,而不是每一分钱都从庄家口袋里往外掏。 这样,他做些小动作,庄家的锐想必更低,容忍度也会更高。 而且,也只有在赌桌上直接与那些东西接触,才有做小动作的可能。 舟向月心里有了主意,面具后的嘴角不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他转身悠然自得地往外走,密密麻麻的人群就自动在他面前分开了一条道,在一片寂静中目送他。 那些目光里,有羡、有嫉妒,有仿佛自己也可以的热切幻想。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