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谓的“开光仪式”,就是一场赤.的拍卖。 明明是充斥着铜臭和血腥味的易,却偏偏在寺庙进行,还美其名曰“开光”,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虚假虔诚模样,格外令人不适。 那名孔雀拍卖师介绍完了一长串规矩,一敲锤子:“我宣布,开光仪式现在开始!” 第一棵药骨脖子上拴着锁链,放在一口浅浅的白瓷缸里,被推上了神坛。 它神有些瑟缩与茫然,乖乖地坐在瓷缸里,看向神坛之下的座观众。 这是一棵无忧骨,品质相当不错。 全场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了,跃跃试想要竞价。 不过,在听到这个药骨的起拍价是“价值五朵问冥花的纯金”后,在座的一大半人就悻悻地收回了想要竞价的手。 竞价过得很快,几轮过后,就只剩下几个一看就财大气的云上客还在竞价了。 最后,这棵药骨被以十一朵问冥花重量的纯金买下。 没买到药骨的人脸懊恼,但拍卖继续进行。 舟向月一个人坐在观众席的角落,看着熙熙攘攘的礼堂,心里有些犯愁。 他的请柬上,写了数字十六。 再加上之前境灵碎片的暗示,他理解他应该要拍下自己——也就是药骨舟倾。 问题是,按照拍卖师一开场说的规则,他所拥有的纯金问冥花连舟倾的起价都够不到啊! 虽然乍一看是一朵换一朵,但事实上,在地底下开花时有那么多系相连,开的花自然比在洗髓宴上那么一小截更多。 同样都是他,他在地底下开的花数量,远远大于在洗髓宴上的数量。 这也太坑了! 舟向月千算万算,实在没算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魇境里的拍卖会上囊中羞涩,连自己都买不起。 ……当然,他可是所有药骨里最贵的一个。 不过话说回来,舟倾那么贵,谁买得起啊? 也就只有郁归尘了吧? 那他要是不买,岂不是拍了? 拍了不会有什么后果吧? 舟向月胡思想的时候,拍卖还在一项一项地进行。 唐老板说她家的药骨品质最好,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其他家的药骨基本顶多只有几个红尘骨,但她出品的却各个是红尘骨以上,还有不少无忧骨,甚至有一个长生骨。当然,还有最重磅的一个—— 开光仪式终于来到了尾声。 拍卖师着众人无比狂热的目光,声音也动了许多:“终于来到了我们的轴环节——开光仪式的最后一个药骨,就是扮神药骨!” “特别说明一下,和往常一样,扮神药骨的起价会在标准起价上再乘以1.5。” 舟向月:“……” 他已经心如止水,反正本来他也买不起。 只是唯一的希望郁耳朵,可千万不要嫌贵啊……呜呜。 拍卖师拍拍手,用一种极为浮夸的语气道:“这一次,我们的扮神药骨,是一棵涅——槃——骨!!!” 在全场震耳聋的尖叫和呼声中,一个巨大的玻璃缸从莲花座中央缓缓升起,里面装了清澈的水,却空无一物。 不愧是扮神药骨,别的药骨都是从后台移上来,莲花座一直空着。 舟向月看着前后左右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们眼中的狂热,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自豪。 这些东西都可以算是他的信徒吧? 在万众瞩目之中,一个身影从舞台最上方缓缓落下。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 只见一个修长纤细的红衣身影翩翩从空中降落,红衣如血。 它身上的每一个关节处都由透明的丝线悬吊着,仿佛由神明控的傀儡,摆出了一个奇异的姿势—— 一手手心向上,手心开出一朵妖冶的血红问冥花;另一只手则轻拈花枝自然垂落,指间蓊郁的墨绿枝蔓绕向下,垂在空中摇曳。 葱茏枝蔓簇拥在红袍周围,生出一朵朵鲜红滴的问冥花,纵横错的枝蔓仿佛从它的身躯上生出,与它亲密相依。 它的浓密长发间探出一对如鹿角一样的银白树枝,上面冒出细的绿叶,还开了一朵小花。 药骨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脸庞上五官致如同雕刻,眼神有些茫然,嘴角却翘起一丝诡异的浅淡微笑。 在看到它的瞬间,台下混在神木居民中的许多境客脸骤变。 他们之前一直在试图探索神木居民信的到底是哪个神,却始终没有结论。 但一看这个药骨的扮相,一切都明白了。 草木共生,左手花开,右手花落。 不可能有错,这就是神的怜青法相! 第169章 骨血 在舟向月的视野里,世界一分为二。 一个他静静地坐在神坛下的黑暗之中,淹没在嘈杂狂热的人群里。 他如同一个不相关的旁观者,远远地看着万众瞩目的神坛之上,自己的另一个身躯缓缓降落,扮成他自己的法相。 另一个他则如提线木偶一样高高悬吊在璀璨梦幻的光芒中央,面看见无数双热切地盯着他的眼睛。 毫不掩饰的望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浪般将他没。 一明一暗,如光与影的重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光芒之中那个容姿绝、蛊惑人心的身影上,无人看到他背后命运般无形的丝线延伸入黑暗里,掌握在幽影一般的存在手中。 不过,从药骨的视角,舟向月很快就发现了人群里那数道与别人格格不入的目光。 他们的目光里有震惊,有愤怒,有凝重。 舟向月还注意到,秦鹤眠的反应竟比付一笑几人更大。 他整个人从座位上坐直了,浑身颤抖,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 舟向月不由得有些讶然。 此刻的舟倾容貌大变,看起来和现实中的舟倾一点也不像,秦鹤眠肯定没有认出舟倾。 仅仅因为神法相出现,他就这么失态——是因为那个来路不明的“神诅咒”吗? 还是说,他竟然是自己的某位老人? 可秦鹤眠明明才四十多岁。 一道光忽然闪过舟向月脑海。 此时,神降一般的身影缓缓落入了神坛上的透明水箱中,波纹漾的水面很快就没过了药骨的身体。 红衣如鲜血一般在水中晕染开来,浓密的长发像海藻一样飘不定,一朵朵鲜的问冥花从青丝和衣袍间冒出,宛转浮上水面。 躯体在下沉,花在上浮。 像是一棵开花的树缓缓沉入水中,描绘出一幅沉睡的画。 不过下一刻,这安宁静谧的画面出现了裂痕——一串串透明的气泡从药骨的口鼻中涌出,飞快地上浮又破碎。 他溺水了。 和之前泡在甘泉池里时一样,他不会淹死,但溺水时沉重的窒息、撕裂腔的酸涩和那种濒死的痛苦依然十分真实。 一整面透明玻璃就像是巨大的放大镜,将药骨的每一分细微反应清清楚楚地展示在观众面前。 药骨本能地想要挣扎,可是每一处关节都被丝线牵引固定,只有极为微弱的挣扎空间,修长手指只能无力地颤抖。 他睁大的眼眸中透出脆弱与茫然,从睫到眼尾洇染开一片薄红,嫣红嘴微微翕张,透明泡沫便如一串串细碎珍珠一样涌出,轻盈地浮上水面。 无数支离破碎的泡沫中,他艰难地仰起头,白皙脖颈绷紧如濒死的天鹅,好像在竭尽全力地试图靠近光明——哪怕这只是全然无用的绝望挣扎。 漂浮的金雾气中,这一幕融合了极致的神圣与极致的,有一种支离破碎的美。 …… 舟向月在冰冷的水箱里呛了几口水,开始有点晕眩,心想这大概是他这棵“药”泡水的效果。 没想到这么冷的水也能泡药。 他之前发现自己长出了人参一样长长的须时,好奇地掐了一点尝尝,结果发现味道有点苦,然后就开始神志不清,过了一会儿才恢复。 ——自己这药,怎么好像有毒啊。 神坛上的视野比坐在观众席里更好,能让他同时看到底下的几乎所有人。 一张张戴着微笑面具的脸隐没在波动的耀眼光纹之中,映入他的眼帘。 礼堂中已然来到了气氛的最高,无数双紧盯着他的眼睛里迸出的光不仅仅是热切,更有某种近乎病态的痴,和赤.的望。 舟向月一边呛水一边冷得发抖,心想商可真会制造氛围。 真不好意思,等你们得知这棵药骨的价钱就会冷静了。 就在这时,眼前视野忽然一暗。 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他眼前的光。 这一瞬间太快,水箱里的药骨视角看不清,但观众席上的他已经同步开始在心里拉响警报—— 等等,郁归尘你冲上去要干嘛?! 虽然气氛很到位,但那真的只是个扮成神的药骨啊! 知道你很恨神了,可也不至于上来就杀人吧!!!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