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一儿一女,儿女双全。闻筠,谢谢你给为夫带来的好福气。”说罢,黎锐卿赶紧起身走了出去,让丫鬟去为她端吃食。 他自己则从桌上捧过一盏热水,重新走入屏风内,将她小心扶起。 苏娘此刻身子一动,还疼得厉害,她小声地着气,半倚在黎锐卿怀中,捧着杯盏小口小口将热水喝完。 黎锐卿见她眉梢舒展,才接过空杯,将她小心放下躺平:“你最近一段时间的吃食有很多讲究,早早就让厨下炖着呢,一会儿就给你端上来。” 说罢,他见苏娘神情疲惫,又继续道:“你这到底是生了两个孩子,大夫说坐一个月月子就行,只我总觉不放心,不若咱们多坐一阵子,坐上四十天,闻筠你说呢?” 苏娘差点被他这话逗乐:“大夫都说一个月了,你怎么还往上私自加子。” “我不放心,闻筠。” “咱们再加加,为夫总是希望你身体好的……” 苏娘看他那红彤彤的眼睛,心头莫名一软,柔声开口:“三十五。现在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妾身还得留出时间学习中的规矩,不然年宴上就该丢人了。” “四十!咱们不急,闻筠你学得快,实在不行,到时还有闵嬷嬷和母亲在旁边陪着你呢。” 苏娘看着他难得执着的模样,到底是没再与他争辩,默认了这个结果。 反正现下天儿冷,卸掉了身上两个火力壮的娃,她不觉得自己还能从容面对这寒冷的冬季,多窝在上一段时间也好。 只是,“我身上出了一层汗,里衣都了。” “那是产褥热,都是虚汗,你稍等一下。” 没一会儿便走进来一位丫鬟和一位婆子,帮她更换了衣衫和下面的月事被。 在更衣的过程中,苏娘注意到自己右手手背上,在她生产时,由于过于疼痛而被她咬出出来的齿痕,已经被细细地涂抹了清凉的药膏。 左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上断裂的指甲,也被人细细地修剪好,涂抹好了膏药,此时已被用玛瑙红的舒适棉布紧紧绕起来。 等丫鬟和婆子退下去后,黎锐卿再次走入屏风后,便见到她正在对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他眉梢微扬,上前将她的左手重新放回被窝里:“最近左夫人受伤,你不要欺负它。” 苏娘挑眉:“左夫人?这些都是你处理的?” 黎锐卿点头,他将她的右手接过,饶有兴致调侃:“右夫人也被你啃毁容了,夫人你下嘴真狠。” 苏娘抿,将角弯起温婉的弧度,虚弱揶揄:“不得不说,右夫人它口不错。” “都是用金贵药膏保养起来的,口哪里会差,可惜我都未能尝上一口……”说到这里,屏风外响起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黎锐卿闭上了嘴,起身接过丫鬟递来的汤面,细心并温柔地喂她一口口吃下。 等用完,见她神再次疲惫,黎锐卿将她放下,重新掖好被角。 在意识糊糊再次陷入昏睡之前,苏娘才记起方才忘记问他,怎么会进来她的月子房。 不是说女子产后的月子房,男子不应进入、避免晦气的吗? 但是这时,她的意识已逐渐昏沉,犹豫了不到一秒,还是放任自己的意识归于深沉。 至于那问题,等睡醒之后再询问也不迟。 看苏娘虚弱地再次陷入沉睡,黎锐卿一直轻松的神情才重新归于严肃。 第142章 洗三 他轻抚着她热的额头, 一边琢磨着如何将她在月子期间喂胖的方法, 一边在心中喟叹:还好没有失去她。 将帐拉下,黎锐卿转身,让大夫再进来给苏娘把了一个脉,确认她的身体真的并无大碍后, 才彻底放松下来。 “还请大夫在我府上先略住上一阵, 待七即可,在此期间,府上给大夫的诊金翻倍。” “大人客气,是小老儿之幸。” 这位夫人身子除了虚弱一些,并无大碍,现在主人家只是让他在这里好吃好喝好睡地住上七天, 还有双倍诊金拿,他犯傻才会拒绝。 主院旁边的房间中,黎母看着两位娘将两个小乖乖喂,高兴地抱过其中如意纹红布包裹的那个襁褓:“哟, 祖母的小孙女, 你看看这眉眼,长得可真像祖母,孙嬷嬷你说是不是?” 孙嬷嬷看着黎母怀中的小女婴, 虽说其年龄尚幼, 五官长相还看不分明, 但, “夫人与大人的外貌都不差, 老夫人您的相貌也好,想必小小姐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黎母不厌其烦地上下颠颠颠,很快便将怀中的小女婴给颠睡着了,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小男婴。 小男婴的长相与小女婴的长相不一尽相同,两人只有五分相似。 但男婴的眉眼却明显更与苏娘的眉眼相似,温温柔柔的,当然,也可能是还未长开的缘故。 黎母笑得合不拢嘴,颠完了这个,颠那个,颠得本停不下来。 一边颠还不忘一边和孙嬷嬷慨:“嬷嬷你瞧,这两个一看就是我儿亲生的,身上随便哪儿,都能瞧见我儿的模样。” 即便昨天她在苏娘产房外,狈无措地哭肿了眼睛,直至此时都没能消肿,但此时她的面上,却是欣的喜悦。 “真好,我有亲孙孙了。” 孙嬷嬷闻言也忍不住跟着笑:“恭喜老夫人得偿所愿。” 清芷院中,从何妈妈口中听闻当年她出生时,黎府所发生事情的前后经过,黎霜果然如同何妈妈所预料的那般,直接哭肿了眼睛。 何妈妈也没有一味的上前劝,只是等她哭累了,为她递过一盏温茶,温声劝说道:“现如今小姐已经与府上其他主子们的关系都处得不错,可千万不要在夫人刚刚生过产下龙凤胎的节骨眼上,哭丧着脸出去,到时老夫人又该生气了。” 何妈妈猜测,黎府当初之所以会留下霜小姐,虽然不知是否有其他原因,但是,霜小姐身上与老夫人出自同族的血缘关系,却绝对是其中重要的一点。 “小姐可千万不要惹老夫人生气。”想了想,她又认真叮嘱。 黎霜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听到这话,又没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还一边使劲儿地摇头哽咽:“妈妈,你骗我!我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女儿?!怎么可能?!” 她想,刚才那些话应该只是祖母不喜她,习惯地将她的存在给忽略忘记,这才随口一说。 就连嬷嬷口中的话,她自己也说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当不得真。 母亲对她这样好,她怎么可能会不是黎府的亲生血脉?! 父亲哪怕对她算不上多好,但从小到大也吃穿不愁。 上次父亲过生时,她送给父亲荷包,给父亲弹奏曲子,父亲还对她笑了…… 她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亲生血脉! 不可能的! 不期然地,她想起那枚被外祖父送来的墨玉同心扣,之后被何妈妈用了好几层锁给锁了起来。 黎霜嘴动了动,到底没敢出口询问外祖家之前的家境。 但即便没问她之前也隐约听说,外祖家在她娘嫁进来之前,只是一家子泥腿子,并无什么奴仆使唤。 若真是如此,那刘家当初又怎么可能买得起那般昂贵的墨玉同心扣,还是一枚男款?! 黎霜晃了晃脑袋,拒绝就这个问题深想。 她只是反手从被褥下摸索出手镜,看着里面自己与祖母有三分相似的脸庞,哭声更大:她就是父亲的孩子,这一点无论谁说都不能改变! 第二天清早,清芷院另外一边的屋子中,李妈妈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子,看着已经早早起,正坐在窗边,就着窗里的光线制小虎头帽的黎雪,小声道:“刚刚老奴经过旁边霜小姐的屋子,她还在哭。” 黎雪有些讶异:“从昨晚哭到今早?” 李妈妈颔首:“并未在主院中被说骂,老奴让人打听过,霜小姐昨晚儿就没有进过主院。” 没有进过主院,却从昨晚哭到现在,该不会是见主院产下龙凤胎,气氛喜庆,又为她自身悲伤,怀念起她的生母吧。 黎雪轻抿了抿瓣,皱眉看向窗外。 这几个月,两人同住一间院子,再加上有之前几年相处的基础,情相处得还算不赖。 她私心里想要去安,理智却告诉她,她现在黎府中也只是养女,不应该掺和进这些是是非非,这对她并无丝毫好处。 她低头看着手中还未彻底完工的两顶红虎头小帽,半晌,叹息一声,又重新拿起针线。 “也罢,只当我……不知道吧。” 被说冷血,也总比生活再次出现波折和意外好。 鉴于黎府的双生婴孩儿出生后,体重均比正常的单胎婴孩要轻,体质也更弱,再加上苏娘也要坐双月子,因此,黎府的洗三和月都举办地相当低调。 去参加的,只有苏府一众人,再加上黎锐卿的一些同僚及其女眷。 然而,虽过程举办得低调,但九公主却每一次都派人送来了重礼。 黎母看着九公主府送来的礼单,咂了咂舌:“这贵重的,九公主该不会还惦记着咱们的霖姐儿呢吧。” 在这个月间,黎锐卿已经将两个孩子的名字取好。 男孩儿叫做黎川策,女孩儿叫做黎川霖。 美其名曰,既然是男女双胎,这名字便应起得工整对称。 对此,几个孩子都非常兴奋,夸赞黎锐卿的名字选得好,让黎雪诧异的是,就连黎霜对此也没有丝毫想法。 她不由疑惑,如果黎霜当真对两个弟妹的身份毫不介怀,那她前一段时间,又是躲在房中哭些什么。 月宴后,等来参宴的客人们全部离开,黎府的几个孩子凑到一起,看着襁褓中两个娇娇软软的小婴孩儿。 黎川智以一种比较僵硬的姿势将霖姐儿抱起,他有些惊叹得看着怀中娇娇软软的小女婴:“霖姐儿长大以后,肯定会很漂亮。” 黎川忱站他旁边附和:“你也不瞧瞧咱父亲和母亲长得多好呢,就这,霖姐儿以后能不漂亮吗?” 黎川猛点头:“大哥二哥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青山书院,所以不知道,九公主看上咱们霖姐儿了,早在霖姐儿在母亲肚子里时,就说想要结娃娃亲,这两次洗三、月送礼,次次没有落下。咱们祖母这段时间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黎川智迅速从脑海中调取出九公主的相关资料,半晌道:“那倒还是不错。” 九公主那人除了娇弱了一些、哭了一些、晕倒了一些,也没什么病,比较适合当婆婆。 黎川猛点头,他小心地晃了晃怀中的小男婴,对旁边几人小声说:“我说你们也别重女轻男,怎么也不见你们都围过来看我们策哥儿。” 黎川忱看了他一眼,好笑地抬脚向他走了过去:“没办法,谁让霖姐儿这小模样太可,看得我们移不开眼了呢。” 黎雪也跟着点头附和:“好看到连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黎霜凑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霖姐儿的眉眼。 纵使尚在襁褓中,黎霜也能从霖姐儿身上看到许多与父亲眉眼的相似之处,而旁边策哥儿的嘴巴也同样是这般。 黎霜的目光在霖姐儿身上逡巡了一圈,最终挪到霖姐儿的耳垂上,她觉自己和霖姐儿的耳垂形状很是相似,都是浅浅的一个小半圆,下面还有一个小浅窝,瞧起来分外可玲珑。 看完之后,她又走到策哥儿身边,策哥儿长得与苏娘更相像些,黎霜觉,两人除了头顶上都有一个璇儿,寻不到更多相似之处。 她眨眨眼,又走回霖姐儿身边,瞧向她的眉,细声道:“霖姐儿的眉好细,和我一样呢。”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