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苏娘轻轻地攥着苏母的手,默默依偎在她身边,垂着头没有言语。 苏牧璟开怀道:“那我便在京城等着你的好消息,即便晚几年也没事,只做事时一定要脚踏实地,可别出了岔子。” “多谢岳父教诲。” 第45章 兑现 赶着天边余晖尚在, 苏娘与家人依依惜别后,又坐上了回黎府的马车。 苏家,苏母这时才有空取过苏娘带回来的回门礼单, 这一看不有着愣住:“这,怎么会这么丰厚?!” 她女儿不会在黎家掌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黎府的财产都给搬回了娘家吧。 且不说苏母现在心下惴惴,之后又马上提笔写信,准备询问苏娘,只说苏娘在上了马车后, 在黎锐卿甫一贴着她身边坐下,她就没了伤的心劲儿。 她轻动了动鼻尖, 嗅着马车内不大明显的血腥味儿,低声询问:“你这是又受伤了?” 味道并不浓郁,甚至可以说很轻微,以致于之前在苏家时,她并没有闻出来。 黎锐卿困倦地伸了个懒,慵懒道:“怎么会?!我很少会在处理公事时受伤。” 能让他受伤的, 都不是明面上的公事。 苏娘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没有受伤, 身上却有残余的血腥气, 那就是别人的血,别人的伤。 明白之后, 苏娘也就没有再问, 只是轻道:“等回去后与母亲知会一声吧, 你这些天没在家, 让她担心了。 黎锐卿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这一次连眼帘都没张。 与黎锐卿成亲后,虽说两人迄今相处也没有多长时间,但苏娘却发现,黎锐卿私下里的生活举止很是随意,并不如他外表给人印象那般的讲究。 他在外给人的形象是与一般文人举子并无区别的文质彬彬,真正私下相处时,却能够发现他有不少兵营兵痞身上的糙劲儿。 只不过与其他兵痞相比,他的这份糙,因为他那身独一无二的文雅特质,和俊美无双的丽脸庞,而被大部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而已。 回到黎府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苏娘谴人去给黎母报了平安,说明了情况,黎锐卿则先去了里间浴室梳洗更衣。 一顿安静的晚膳用毕,黎锐卿也没有多做消食,直接将衣裳一,就放下帐,闭目睡了起来。 苏娘看着他眼下明显的青黑,没有出声打扰,摆手挥退了室内伺候的丫鬟婢子,自己行至了内室里侧的小书房隔间。 这里空间不大,却被收拾得很是清新致,很适合女子使用,想来最初始布置时,就应是为她考虑过的。 苏娘就着桌上的烛火,一边反复回忆着今天回家细节,一边取出画笔,将今家中亲人的笑容神态一笔笔勾勒下来。 慈祥且眼含关的苏母,蓄着美须的苏父,气质沉稳的大弟、眉眼狡黠的二弟,略显活泼的三弟,以及懵懂可的小妹。 家中的亲眷们,明年就要离开辛图,虽说黎锐卿保证说以后会争取调往京都,但调职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大概率不过是一份美好的期望罢了。 噙着柔和的笑意,苏娘下笔畅,直到画完大致轮廓,才恍然回神。 此时窗外明月高悬,除了夜间的虫鸣声与风拂草木声外,安静得再无人声,想必时间已经很晚。 苏娘忙搁下笔,将几张画卷分开摊晾,又将笔放到笔洗中涮了涮,这才吹灭蜡烛回到内寝。 行至屏风后,她褪掉外衫,打散发髻,开帐便要进去休息,却在看到沉睡的黎锐卿后动作顿了一下。 她之前与黎锐卿同时,都是歇在帐的里侧,现下她若要进去,便需跃过睡在外侧的黎锐卿。 苏娘目光向下游移,在榻边选出一个最佳下脚位置,将动作在脑海中模拟了两遍,才小心地将抬足踩了上去。 她原本想着,她虽说丰润了些,但肢体协调能力并不弱,只需稍微控制些力道,便不会将人吵醒。 然而她的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是,她的脚刚刚落到上,身子还未腾空,就被上陡然惊醒的黎锐卿给大力一拽,给拖到了榻内侧,按倒身下。 苏娘低呼一声,这下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看向头顶披散着头发的昳丽男子,他此时的神情还有些茫,显然是因为她刚才的动作被临时惊醒,没有反应过来情况前,身体就已经率先做出的自主反应。 数息后,黎锐卿的神情逐渐恢复清明,他看着被他在身下、惊魂未定的苏娘,身体眼可见的懈下防备,他缓缓俯身,将头趴在她的颈间。 温凉的气息,悉的觉,黎锐卿眯起蒙的睡眼,侧头看着身边女子莹白的小巧耳垂,此时正在以眼可见的速度攀上粉红。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刚睡醒的声音格外醇厚而具有磁:“你怎么睡得这样晚。” 口中出的气,加快了那耳垂上粉红泽的攀爬速度。 苏娘尽量忽略自己先是因为受惊,后是因为被拨而急速蹦跶的心跳,平静回道:“离别在即,怕忘记了家人的五官模样,便先去小书房略画了会儿画。” 黎锐卿低低“嗯”了一声,他受着身下的柔软女体,翻身,离开了苏娘身上,又钻回被窝,一言不发。 苏娘侧头,看他模样应该是又要睡了,忙松出一口气,滚回内侧,掀开被褥就钻了进去。 之后,她放在被褥中的手轻抚了抚口,再次安抚了下心跳,便阖上眼睑,想让自己尽快入睡。 却未想,这努力还未开始多久,旁边的男人却又靠了过来,悠悠道:“醒了,又睡不着了。” 苏娘眨眨眼,看着他眼底明显的青黑,很是心虚:“对不住,妾身以后一定注意。” 黎锐卿眯起眼睛,声音慵懒中带着旎:“突然想起我之前临走前答应过你,回来会戳几下。男子在世,不能食言,待兑现完毕后,为夫再睡也不迟。” 苏娘:“……夫君其实大可不必……” “不,为夫觉得很有必要。” 到底最终,苏娘也没有抵挡地住某人兑现诺言的坚持,一夜榻摇曳,雨飘摇。 黎府这边听涛苑中,意正浓,刘家刘方氏那边,却在鬼哭嚎。 刘方氏从黎锐卿成亲那天开始,心情就不大敞亮。 原本今天在城中看到黎家的新媳妇是自己回的门,她心情还舒了一些,结果这种舒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听说黎锐卿这两本就是在外面执行公务,今天刚回辛图城,连家门都没回,就先去苏家门口等着了。 她那口立马就像是被坨牛粪堵住了一般,恶心至极,难受得要死。 今天归家后,刘方氏越想越堵心,她独自一个人在房内坐了许久,直到晚上,刘全才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浓稠的酒味和脂粉味儿,让她更加恶心呕。 刘家真的发达,还是她女儿嫁去黎府之后。 用黎家送来的那一堆聘礼,换的现在这个宅子,换得了身后的奴仆成群。 之后,刘全还用她女儿从黎家不间断扒拉回来的银钱,往家里带回来几个妖妖娆娆的小妖。 虽然这些人早就已经被她处理得不敢冒头,但是想想刘家现在的好生活,都是靠着她女儿得来的,结果她那个可怜的女儿却因为没有夫家接收,连死后都孤零零地躺在城外,无人祭奠,她就忍不住下泪来。 刘全回来时已有七分醉意,他连看都未看刘方氏一眼,便躺在上呼呼大睡。 半夜,他被耳旁的哽咽泣声吵醒,有着烦躁地睁眼:“你这又怎么了?!大好的子哭什么哭!” 若是平时,刘方氏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最近刚参加完黎府的红事,看完黎锐卿的风面,耳边听到的全是人们对苏家那位新嫁过去夫人的羡慕,再想自己可怜的女儿,她心情正是动的时候。 听到刘全终于问了,刘方氏拍着就开始低骂:“我为什么哭,我为什么哭你不知道吗?我可怜的女儿啊,想想黎府所有人都把她忘了,我就恨不得要咬死那些烂心肝的。” “什么所有人都把她忘了,那不还有咱外孙女吗?”刘全刚睡醒,还有些糊。 “别跟我提那个赔钱货,如果不是她不会投胎,我女儿现在还是好好的四品贵夫人!”想想最近苏家女儿的风光,刘方氏就忍不住念着黎霜一阵骂骂咧咧。 什么赔钱货、奴子之类的,什么词儿难听就骂什么。 刘全第一次听到刘方氏这样骂他那个金贵外孙女,被吓得瞌睡虫都飞了个干净,他连忙怒斥:“闭上你娘的嘴!你再敢骂我一句外孙女试试!闺女成这样还不是你没教好?!当初她要是有本事,能够笼络住那位贵人,早就被带走了,还至于只给咱们搂回来这点子银钱。闭嘴少说两句吧你,睡觉!” 刘方氏被唬了一跳,然而有些话,却真的是堵不如疏,她在心里憋久了,这个时候情绪上来了,更是恨不得一股脑儿都倒出来:“凭什么不能说!那黎家都是一群白眼,当初他们走投无路时,老娘看他们母子俩可怜,赏了他们一口饭吃,结果最后,我闺女都纡尊降贵愿意嫁进去那个破落户了,不过是犯些小错,愣生生让她现在连个进入祖坟的机会都没。我明儿个就去黎府去找那群白眼骂上一通,不要想着现在位置高了就能磋磨人……” 刘全听到这里,被吓得手一抖,直接一巴掌糊到了她脸上:“你闭嘴!黎府那边你少给我去招惹,外甥现在出息了,本是不是咱能惹得起的人!” 刘方氏捂着脸大吼:“凭什么不能惹,黎家他们也欺人太甚!我不饶过他们。” “你不饶过谁?!”刘全神狰狞,毫不客气地在刘方氏身上捶了几下。 曾经面对黎锐卿时的那股心颤劲儿,再次浮现脑海,他咬牙道,“那是我妹子和外甥,我和几个兄弟给他们饭吃,和你有哪个铜板的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几年经常欺负我妹子,你凭什么,就凭你嫁进刘家时陪送的那身烂衣服?还是凭你这张臭嘴!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刘全下手的力道重,让刘方氏一阵痛呼,她有些胆怯的看向刘全,嘴上却毫不服软:“我就是不服!你那妹子你还以为还是什么好人?那就是一个黑心肝,赖皮子!我闺女身子养的那么好,怎么会一下子没了,指不定就是你那好妹子下的手,我和你说,我就是没有证据。如果我闺女现在还活着,咱们家指不定还能捞多少好处。” 这话刘全其实也赞同,如果闺女还在,他们家生活肯定会比现在过得好。 即使大外甥回来以后,人还是要休的,那也能多占黎家五六年的便宜。 第46章 输了 见刘全动作稍顿, 刘方氏更是来了底气:“再说,咱闺女现在都没了,牌位也休回来了, 那闺女的嫁妆呢?!凭什么还留在黎家不带回来,我这辈子就没听说过,谁家休还要扣留子嫁妆的,他们黎家就是不要脸。” 她这话一落,刘全浑身一个灵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钳住刘方氏的胳膊低斥:“那点子嫁妆是我给我外孙女留着的, 你别惦记,否则看我不打死你!” “凭什么!一个父不详的烂种!” “我外孙女有父亲, 等我给她找着……” “找不着的,真找的着早在七八年前就找到了,还用等到现在?!当家的,我们还是赶紧去将闺女的嫁妆要回来才是实在……” “滚!你简直疯了!最近一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别给我出去整幺蛾子。” “不行!刘全你才疯了……” 在距离刘方氏不远的院子里,刘家三嫂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夜里传来的女人痛呼声, 那声音听起来颇为凄厉。 她不打了个寒颤, 伸手了下手臂, 心里莫名发。 嘴里咕哝了两句,“这家里也真是门。” 原先五弟媳和六弟媳在同一天暴毙就很门, 现在他们家子过好了, 搬到了这个大宅子里, 这又莫名出现女人的哭嚎声。 “她俩不会是又找回来了吧。” * 次一大早, 到了请安时间,苏娘缓缓睁开略显红肿的双眼,就听到帐外的轻微窸窣声。 她探手开帐,就见到前已经更衣完毕、正准备去演武场的黎锐卿。 与昨夜里的不要脸兵痞形象不同,穿上一身苋红软罗长袍的他,此时又重新恢复了白里的温文尔雅,气度无双。 至于内里如何,苏娘不可直视地再次阖上眼帘。 黎锐卿透过帐,看向上装睡的某人,注意到她微微下耷拉的角,确定即便自己如此与她亲昵,她也没对他产生任何念,他餍足的眉宇间更是意。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