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 “二少爷!” “大弟!二弟!” …… 一阵极致的喧闹后,五福和四喜终于扶着腿软的苏润允和苏润臧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苏娘忙将两只水囊递了过去,看他俩咕咚咚喝下大半,又递上两只帕子让他们擦拭。 “马车这次停得有些远,你们再坚持一会儿。” 苏润允气弱笑:“不过是有些水罢了,哪有那么严重,姐你别担心。” 苏润臧也点头:“我现在就想回去泡凉水澡,为了这个目标,多远我都能走。” 说完,几人就忍不住笑。 见两人气神尚好,苏娘也松出一口气:“家里娘都准备好了,洗澡水,冰镇酸梅汤,还有各种小凉菜,回去之后全都有。” “那情好。” “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家。” “哈哈哈。” 院试已毕,苏娘就没有再过多询问,一行人穿过拥挤的人,边向泰和酒馆方向走,边说着最近的趣事。 正心情轻松着,却在即将抵达泰和酒楼时,远远见到老陈头正被两个小厮堵在一起推攘。 苏家人都知晓,老陈头虽然话少,憨厚,在某些事上却格外执拗。 就比如现在,旁边那辆后来的马车,愣是想要挑拣着他这个软柿子,占他这马车的地儿。 那两个小厮年轻力壮,还有一身气势汹汹的狠劲儿,眼看就快伸手打起来了,但老陈头他虽说没怎么还嘴,也愣是没有退缩,只梗着脖儿站在那里,就是不动更不让位置。 苏家人互视一眼,连忙跑上前:“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敢伸手一下试试,打坏了人,我们转头就把你告到官府去。” 见到来了主人,那两位伸手的小厮忙不迭将手缩了回来,笑:“哟,这是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就请你们将这马车挪下位置,我们这可是志县县丞大人家的马车。” 志县县丞? 苏娘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她看向六巧,六巧忙向她低声解释:“就是之前总看您不顺眼,在您退婚后,还过来冷嘲热讽过的蔺怡姑娘,她就嫁给了志县县丞大人的小儿子。” 苏娘恍然大悟。 蔺怡? 如果不是六巧提起,她都差点忘记有这样一个人。 她幼时虽说吃过几年的苦,在女儿家该学的棋书诗画上,也有几年的空白,却颇具天分与灵。即便是大弟和二弟,都被苏父多次点评比她不及。 刚搬来省城那几年,她还不是很会拿捏分寸,在绘画方面过蔺怡几次风头。 再加上她与蔺怡都是丰盈体型,但她胖得匀称秀美,不似蔺怡一般,只胖在肚子和脸上。 如此也就让她对她更看不顺眼。 苏娘抬头,看向两个小厮身后的那辆马车,果真看到其上晃动的车帘。 苏娘:…… 她便说她家马车占的这个位置也算不上多好,为什么还会被人给盯上。 原来竟是遇到了人。 “既然来晚了,麻烦也让一让。没看到我们这已经接完人、准备离开了吗?你们堵在这儿,我们怎么走?你们不是着急接人吗?再蹭一会儿,估计人都该走完了。”苏娘温声静气道。 小厮听到这里也急,他俩不动声地看了眼身后的马车:“那我们现在把马车退后些,你们赶紧些。” 苏娘身后,苏润允和苏润臧也听到了六巧刚才的话,他二人对视一眼,突然出声道:“志县县丞?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的话,张会宁便是你们家的公子吧。” “确实。” “今天下午,他因为中暑被抬出去了,你们都没有接到?”苏润臧诧异询问。 两个小厮一怔,面惊慌,连忙询问:“你们确信是志县张会宁?!” “人已经被抬出去了?还中了暑?” 苏润臧点头:“确实如此。” 第9章 婚 两人连连道谢,嘴里却有些发苦。 他俩这两原应是一直等在贡院外的,只是最近府上少爷和少夫人斗法斗得厉害,不小心又殃及了他们这两条池鱼。 想想等大人和夫人知晓这事后,他们可能会面临的处罚,两人就在心里叫苦不迭。赶忙小跑回到马车,就准备驾车离开。 在马车即将驶动前,那片一直微有晃动的布帘终于被拉了开来。 一位圆脸塌鼻、身着华美繁复罗裙的小妇人从里面探出头来,挤着一张浓妆容,对着苏娘发出一声假到不行的惊呼:“哟,原来是娘啊,几年未见,你怎么还是一身姑娘家装束呀。” 说罢,她还从旁边抱过一两三岁的男娃,透过车窗伸出手指,指着苏娘道:“看见那位苏姑娘了吗?她还比娘大两个月呢,快叫苏姨。” 塌塌鼻的小男娃往马车外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往她怀外直挣,哼唧唧哭道:“热死了,我要回家,娘,要回家。” 蔺怡忙将人松开,任由旁边婆子递给他一盏冰碗抱着,转头看着苏娘,故作不好意思的笑:“孩子太小,家中老人都甚是喜,有些娇惯,娘你不要在意。” 苏娘摆手,示意五福和四喜将苏润允和苏润臧带回马车上先行歇息,然而两人却硬地站在原地,愣是没动。 苏娘神态平静,眉眼弯弯:“原来是蔺怡啊,无碍,小孩子嘛,即便没有礼貌,也不会有人真有人去怪罪,大多只会追本溯源罢了。” 见蔺怡面现怒意,她又慢条斯理补充:“对了,刚才我兄长说的那位张会宁公子,当时被拖出贡院无人认领时,我还就在旁边站着看着呢。啧啧,早知那是你的夫君,我就让人上去搭一把手了。也不知他人现在在医馆醒了没,你真的不赶紧去消解一下误会吗?” 蔺怡脸上像是开了花一般,青一阵红一阵,分外难看。 误会?!他俩哪里有误会! 她本就是故意的! 让他一堆莺莺燕燕回家恶心她!都已经院考了,考试间隙回家,还有兴致去安那一堆香的臭的。 哼出一口浊气,她抬头刚想再回去,就看到对面泰和酒楼二层,一位郎绝独的丽公子,正寒着一双凤目,似笑非笑看着她。 那人眼底的锋锐,可怖且森,将她将要出口的讽刺给吓得一噎,瞬间,她在马车中原本的燥热,都被这一眼,给吓到退去大半,就连后背也在不知觉间渗出一层沁凉的冷汗。 马车外小厮焦急开口:“夫人,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蔺怡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直到马车走远,才从与方才那可怖眼神对视的后怕劲儿中清醒过来。 她看着身边被热得小脸儿通红的小儿子,连忙将冰盆往他身边挪了挪,心中再一次后悔,她竟会挑在今天给张会宁吃排头。 这等回去,家中婆婆还不知该怎样数落她。 * 酒楼二层,黎锐卿看着那位叫做蔺怡的女人马车渐行渐远,低头,神情莫测地看向楼下不远处正被两位弟弟安的苏娘。 今天的天气很是燥热,路上大部分行人都被晒得汗浃背、双颊红润。 只她站在那里温和笑着,面上白白净净的,整个人并不见多少汗珠儿,思及上一次他半倚在她身上时受的沁凉温度,应是不出汗的夏凉体质。 “姐,你别为那女人的话生气,未来的子谁能过好过孬,还不一定呢。” “就是,那女人一看就是个毒寡妇,大热天的,带着个小娃娃出门,相公被抬出贡院也没人接,和她计较,你就输了。” 苏娘连连颔首,眼底笑盈盈的:“我晓得,你们看我哪里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苏润允和苏润臧仔细观察她表情,见她真的不在意,才笑了出来。 黎锐卿也透过窗户观察着苏娘面上的表情,眉梢微动。 如此轻松神态,只能说明,要么她当真心大,要么就是对那个挑衅她的人毫不在意。 若是前者,观其行事风格,并非单蠢无知。 若为后者,就是绝对的理智与淡然置之。 只是一位女子,真的能够做到绝对理智吗?黎锐卿收回视线,陷入沉思。 思忖间,手下敲门进来躬身道:“将军,已经查清楚了,那三家的公子今天在贡院中坚持考到了最后一刻,并没有一个被抬出来,提前退场。” 黎锐卿眯起眼睛:“如此就好。” 他垂首饮下桌上的凉茶:“等到最后这几个人上榜后,咱们就将证据递给皇上,掰掉五皇子在辛图城的这只小钳子。” 这辛图城,既然已由他下场,那当然是无论哪位的爪子钳子,都不能留。 手下颔首应诺,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一事。刚刚收到京中传来消息,说前几,九公主又去求见陛下,说想要将您召为驸马,被皇帝拒绝了。” 黎锐卿眯起眼睛,嘴角微撇,发出一声讥讽地嗤声。 手下躬着身子,不敢动弹,嘴上却在尽责补充:“京中的意思是,即便这次被皇帝拒绝了,但是九公主那边的态度很是坚决,希望将军您能提前避免。” 黎锐卿垂下眼帘。 怎么避免,当然就是赶快定下亲事,娶一个女人归家,占了他子的位置。 虽然心知这便是截断九公主念想的绝佳途径,只是,他却实在对娶毫无兴趣。 他兴致缺缺地望向窗外,那里,苏娘已经用水囊重新冲洗了两枚汗巾,递给苏润允和苏润臧两兄弟擦拭。 她的笑容清冽,温温凉凉的,似一抹微风,独有一丝清甜韵味。 在这炎热的天气中,坐在这窗边,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清雅的声音,这觉甚至比自己方才连干的那几杯凉茶还要更加舒。 黎锐卿摩挲了两下茶盏,想着京中那位越发烦人的公主,眯起眼睛。 是啊,总该要提前解决的。 万一那老皇帝突然脑子一,给他临时赐婚,就有些不美了。 兴致缺缺地将视线从苏娘身上收回,黎锐卿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反正楼下那姑娘他肯定不会考虑。 只说她的父母尚在孝期,两年内家中不能大办喜事,就无法为他挡下这桩糟心事。 若他选择了她,即便已经换庚帖定亲,只要不成亲,那位九公主就不会轻易死心。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