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又顺着邵英华的目光看向卫国利和孙越坐着的那一桌,见苏天看了过来,卫国利和孙越忙朝他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苏天心底一暖,拿起餐盘,应了一声,“好。” 四人坐在一块,苏天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着沙拉,偶尔也会说几句话,但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半盘子沙拉吃完了,苏天准备拿蛋黄酱再点在沙拉上,就见到桌上放着两个玻璃罐子,再一看,邵英华三人的汉堡里,都夹着腌小菜。 “这是?”苏天眼里划过一丝惊讶,他以为大家都跟他一样,天天吃沙拉,吃汉堡,喝可乐的,没想到邵英华三人还整了花活,这一看,就是从国内带来的,毕竟米国人可不吃这玩意。 孙越促狭地眯了眯眼睛,低了声音,“见者有份,我们分你一点,你吃下去,可别跟人说我们带了腌小菜来啊,不然谁都想要,英华可就带着一点,怎么都不够分。” 看着卖相颇佳的香椿酱和拌折耳,苏天不由得舔了舔下,离国这么久,他可太想念这口味道了。 “赶紧给我盛点,我保证不说出去。”苏天忙道。 邵英华被他逗的乐不可支,从桌上的餐盒里拿出一把干净的勺子,给他挖了一大勺香椿酱,抹在汉堡的面包片上。 绿的香椿酱,犹如天树上长出的第一株芽,看着就喜人。 苏天拿起面包片,就着香椿酱,咬下一大口,眼眶一红,“就是这个味,像我妈做的。” 他想起了,每年天,他爸都会带着他爬树,摘下翠的香椿芽,让妈妈做成好吃的香椿酱。 记忆中的香椿酱,和眼前的香椿酱,融为了一体。 吃着吃着,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很快隐入衣领之中,“来之前,我写信跟我爸我妈说,我去参加米国奥运会了,而且一定会为华国夺得一枚金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邵英华、卫国利、孙越三人对视一眼,皆装作没看到苏天泪的样子。 邵英华故作轻松地道,“那不是好的,我们也相信,你一定能夺得金牌的。” 苏天勉强扯了扯嘴角,“今天男子百米决赛试跑,赛场上一共八位选手,除我之外,全是米国人,有黑人,有白人,无一例外的是,个头都比我大上一倍,还没跑之前,我就已经害怕了,我努力的跑,跑啊跑,还是落后了他们一截。” 他无力地用双手捂住脸,“我有什么办法,他们就是有先天优势……我怎么可能跑赢他们?我怎么可能得金牌?” 闻言,卫国利和孙越默不作声,确实如此,接连几场比赛,华国最好的成绩,也就是铜牌。 作为首位跑进男子百米决赛的华国人,苏天承受的力可想而知,之前奥运会男子百米赛跑,都是米国黑人的天下。 约翰这几天天来他们面前晃悠,嘲笑他们是软脚,说他们放了狠话,却打脸了,丢死人了。 华国代表队的选手,敢怒不敢言,谁让,他们确实没有拿到金牌,这是不争的事实…… “跑不赢也要跑,往死里跑,我不会劝你什么重在参与,只要努力了就行这些废话。”突然,苏天耳畔传来了邵英华掷地有声的话语。 “我们飘洋过海过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赢得金牌,告诉全世界的人,奥运会,必有我们华国人的一席之地。” “是,他们是比我们高,比我们壮,甚至比我们腿长,但,那又如何呢?” 对,那又如何呢,难道拼尽全力,自己就不能跑过他们了吗? 苏天放下遮脸的手,眼里慢慢燃起了希望的火种。 “你可能不知道,在我被分配给你之前,我曾经见过你。”邵英华看向苏天,坚定的眼神划过一丝温暖的笑意。 “见过我,什么时候?”苏天有些茫地问道。 “那是某个下雨的子,我路过场,当时下着滂沱大雨,路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脚步匆匆,我却看见一个身影,着狂风,着暴雨,拼尽全力地奔跑着。” 苏天心底一颤,放在桌上的手也微微颤抖。 邵英华继续说下去,却是话音一转,“两天后,就是正式决赛了,你的力,我理解,换做是我,站在跑道上,看着左右,都是比自己高壮的黑人、白人,我也会害怕,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我希望,在跑之前,你能回想起,那个在雨夜里奔跑的自己。”邵英华伸出手紧紧握住苏天的手,眼神温暖,“连狂风暴雨都不怕,你还会害怕什么呢?回想一下锻炼的那无数个夜夜,金牌,一定是你的。” 苏天反握住邵英华的手,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第79章 以己度人? 华国文化真是博大深…… 等一行人回到下榻的酒店, 就见到负责管理代表团内务的小张匆匆跑来,一脸兴奋,“回来啦, 国内的信寄来了,你们看看有没有自己的。” “真的?”邵英华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干嘛, 快跟我走。” 邵英华四人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 小张领着大伙到了他的房间, 拿出纸箱,将信件都倒了出来, 铺了一。 除了邵英华他们外, 还有几个收到消息的人, 也赶来了。 房间本就不大,人一多,就显得拥挤, 不过大家丝毫不介意,一人占一小块地方,就开始看有没有写着自己名字的信。 在一信件里,邵英华一眼就看见了写有他名字的信封,小心翼翼地出来, 拆开信封,出里面的信纸。 信是白勇代写的, 他先问候了邵英华,问他在那边吃的习不习惯,住的怎么样,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才说了重点, 白月给他生了个六斤半的大胖闺女,问他给孩子取好的名字是什么。 看到最后,邵英华的眼神暖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小张,你这里有纸笔和新的信封吗,借我一份。” 小张头也不抬地应道,“桌上就有,你自己拿。”又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要是想回信,就把信写好,放在那边的盒子里,我会帮你们寄回去。” 听完他的话,搜寻来信的人动作更快了。 邵英华拿来纸笔,素手一挥,写下寥寥几字,然后郑重地把信纸一叠,进信封,放在盒子里。 见他动作这么快,孙越拿着家里寄来的信封,凑到他旁边,“你怎么写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长篇大论,不写上个三四五六七八页纸,都不罢休。” 邵英华弯起嘴角,“有些话不用说那么多,几个字就够了。” 孙越斜了他一眼,“打的什么哑谜。” 邵英华岔开话题,“你呢,家里人给你写信说了啥?” 说到这个,孙越就来气,没好气地道,“我爸写信跟我说,来米国了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别胡闹,然后让我洁身自好,别找个外国媳妇,他们老孙家可不认。” 邵英华笑得乐不可支,伸出手点了点孙越,“你呀你。” 孙越撅起嘴,“你就笑我吧,我又不像你和老卫,能写信给人,我一个单身汉,还要被老爹瞎心。” 听完这话,邵英华笑的更了。 . 1月18,华国节的这一天,米国奥运会男子百米决赛正式举行。 苏天果然不负众望,力赛场上其余米国人,夺得了金牌,也是华国奥运代表团的首金。 所有华国奥运代表团的成员都为苏天呼,将他高高抛起,再稳稳接住。 苏天涨红了脸,在空中搜寻着邵英华的身影。 余光刚刚瞥见,就见众人将他放了下来,人群中分出一条道,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身材高瘦,脸上有两撇小胡子,戴着一副眼镜的米国男人走到他身边,着英语道,“噢,请问你是苏天先生吗?那位刚刚获得男子百米金牌的华国选手?” 苏天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面上十分撑得住,不住地朝着米国男人微笑点头,心里却是狂骂,这说的是什么鸟语?! 米国男人以为他听懂了,又朝前走了一步,举了举身上的相机。 豁!苏天后退一步,脸上的笑容僵得几乎要掉出渣,谁来救救他! “这位先生,我是苏天先生的翻译,有什么事你和我说,我再帮您转知给他。”邵英华上前一步,挡在了米国男人和苏天的面前,朝米国男人伸出了手,出了得体的外微笑。 救星来了,苏天擦了擦额角的汗,朝邵英华地笑笑。 邵英华也对他回以一笑,示意他安心。 “翻译?”米国男人神情出一丝古怪,上下打量了邵英华几眼,小声嘀咕了几句,才浅浅地和邵英华握了下手,“是这样的,我叫杰克,是来采访苏天先生的。” 采访?这还是第一次见,一般来说,只有获得比赛前三名的选手才会得到关注,不过那位得了铜牌的华国奥运选手,也没这个待遇。 邵英华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却还是转头向苏天翻译道,“这位杰克先生是来采访你的,苏天,你要接受他的采访吗?” 苏天咽了口口水,目光扫向华国代表团的领导,见他充鼓励地朝自己点了点头,才道,“好、好,我接受他的采访。” “杰克先生,苏天选手愿意接受你的采访。”邵英华又用练的英语对杰克翻译道。 “噢,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杰克嘴角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不过稍纵即逝,是以没有人看见。 采访刚开始的时候,过程还是比较友好的,杰克和邵英华代表的苏天有问有答,杰克问的也是比较寻常的问题。 比方说苏天来自华国的哪个省哪个县城,作为男子百米赛有史以来第一位夺得金牌的华国人,有什么话想跟大家说,为什么会练这个项目,等等。 这些问题都在苏天能回答的范围中,来之前,代表团的领导就给这群奥运选手们培训开会过了,专门指导他们,如果遇上了记者采访,对方一般会问哪些问题,而自己该怎么回答。 采访循序渐进,杰克的问题却越来越尖锐。 他看着苏天,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苏天先生,你是第一位在男子百米赛跑中夺得金牌的华国选手,甚至打败了呼声极高的兰德选手,你认为,这是不是偶然呢?” 邵英华几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但还是如实翻译了杰克的问题。 什么叫是不是偶然? 苏天紧紧抿着角,这枚金牌,是他用无数个夜夜,无数滴汗水换来的。 但出于风度,苏天还是硬梆梆地回答了杰克的问题,“这并不是偶然,这是必然,我相信,四年后的荷国奥运会,我们华国代表团的选手,也一定能在男子百米赛跑项目中,再夺金牌!” 邵英华弯起嘴角,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地将苏天的话,一字一句地翻译出来,每个字都犹如钉锤,砸在了杰克脸上。 杰克听完邵英华的话,眼底划过一丝恼怒,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作为米国人,他当然相信,苏天的这次夺金,只是偶然,一定是他们米国选手的状态不好,才让这个苏天捡了便宜!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出一道冷光,“噢,必然啊……呵呵,那么苏天先生,我想问你,在比赛之前,你有没有喝过某些,嗯,令人兴奋的东西,我听工作人员说,有人见到你举着一个杯子,在大口畅饮着什么。” 说完,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又接着怪气地道,“要是喝了也没什么的,你们黄种人个子矮,身材瘦弱,不喝点什么东西,怎么能跑的过兰德呢,呵呵。” 邵英华脸上一丝笑模样也无了,他定定地看向杰克,眼神如鹰一般锐利。 这个杰克,摆明了在说苏天赛前使用兴奋剂! 他轻咬下,把杰克的话翻译给了苏天,苏天闻言紧紧攥起拳头,出手背上的青筋。 这个问题,问的十分恶心人,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若是回答了,说自己没有使用兴奋剂,那么肯定是越描越黑,明米国报纸的标题可想而知。 若是不回答,对方又会说自己心虚,不然为什么不敢答呢? 苏天咬牙,心情沉重无比,天空中乌的黑云仿佛要垂到地上,偶尔刮过一阵冷风,冷到了骨头里,却也没有他的心冷。 他的喉咙仿佛了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哽噎难受,他看向一脸嘲讽的杰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杰克却不依不饶,他眯起眼睛,紧紧挨近苏天,“说啊,苏天先生,快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华国人,不是老说自己是什么五千年传承,礼仪之邦,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