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天下午,单萱从霍家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整整一星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妹妹,却已经从上起来。 单茶走到卧室门口,望着她,哑声道:“姐姐,带我回清宁吧。” 姐妹俩当天就回到了清宁的家。 车子开到爷爷生前住的那栋筒子楼下面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霍舟留在车里等她们,单萱和单茶两姐妹上了楼。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爷爷用了几十年的那个搪瓷水杯。 原本洗得干干净净的杯子,因为家中许久无人,杯盖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单茶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那个杯子。 穿过客厅,两间卧室里却已经是一片藉,各种衣物和常用品散落一地,柜子里的屉也全都被拉开,里面的东西全被翻了。 单萱沉声道:“他们翻的。” 爷爷去世前,那笔征地补偿款就已经下来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人家是想将这笔钱留给两个孙女的。 单父和徐梦云自然也看出来了。 因此在爷爷离开前的最后子里,单父特地向单位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守在单爷爷的病前,防的就是单爷爷私底下将钱给单萱。 单萱看穿他的伎俩,却也懒得揭穿。 到了最后,单爷爷也没说那笔征地补偿款在哪里。 所以在爷爷走后,单父和徐梦云连老人家的后事也懒得办,而是跑去将老宅子和这套房子找了个天翻地覆,就是想找出来那笔拆迁款到底在哪里。 其实单萱也不知道他们最终找到了没有,看样子大概是没有的。 “随他们去吧。” 这个房子承载了单茶和爷爷一起度过的最后时光,单茶不舍得看房子被破坏得一片藉的模样,当下便弯下来,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全都一样样捡起来,擦干净,归回原位。 见妹妹这样,单萱心下稍稍宽,也跟着她一起收拾房间。 时间过得很快,七点来钟的时候,霍舟打电话过来:“饿不饿啊?我先带你们俩出去吃东西?” 单萱没立即回答,而是看了单茶一眼。 单茶深自己这段时的任和固执,更身边人的包容。 她轻声道:“让他上来吧。” 单萱松一口气,对电话那头道:“你先上来吧。” 顿一顿,她又改口道:“你先去买点食材,再上来。” 等霍舟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来时,姐妹俩已经将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 单萱进了厨房开始做饭,霍舟跟着进去打下手。 单茶则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手边放着几本她们刚刚收拾出来的相册。 里面是姐妹俩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和爷爷在一起的合影。 单茶缓慢地翻过相册的每一页,有她和姐姐刚出生时的照片,那时她们还是两只圆润可的胖团子。 还有她们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姐妹俩脑袋上都戴着黄小圆帽,穿着淡蓝的制服小裙子。 大多数照片都是爷爷帮她们拍下的,而爷爷本人的照片很少。 即便有,照片里的爷爷也永远都是在含着笑望着两个孙女的。 原本在厨房里帮忙的打下手霍舟不知何时被赶了出来。 他凑到单茶身边,一起看她手中的相册。 霍舟真的很烦,单茶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 “说真的,你姐从小就比你漂亮。” “瞪我干什么?本来就是嘛,你看你,病殃殃的和豆芽菜一样,还面黄肌瘦。” 单茶嘟囔道:“哪有。” 翻着翻着,单茶翻到十五岁那年过生,她和姐姐在家吃蛋糕吹蜡烛的照片。 那是姐姐去省城的霍家前,祖孙三人聚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 也是她们和爷爷的最后一张照片。 可当时谁也没有意识到。 单茶眼眶微热。 霍舟见她不说话,以为小姑娘是因为自己说她不好看而生气了,便笑着道: “你看,这张照片里你还是好看的,别生气了。” 说完,两人同时察觉到这张照片有些异样,于是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摸。 照片有轻微的凸起,单茶的指尖觉到照片下是一个长方形的卡片,轮廓坚硬。 下一秒,霍舟已经将相册上面那一层的软膜掀开,拿开那张照片。 果然,在那张照片底下,藏着一张银/行/卡。 单茶愣住。 霍舟在短暂的怔楞过后,也回过神来。 他将厨房里的单萱叫了出来。 看着藏在照片底下的那张银/行/卡,单萱也有片刻的失语。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无论是单父和徐梦云怎样旁敲侧击,爷爷都没有说过半个字拆迁款在哪里。 其实爷爷可以立遗嘱的,但他最终也没有立遗嘱。 毕竟无论单萱多么早,到底还只是不十八岁的高中生,单爷爷怕就算自己把钱给了她,她也不一定能守住。 他知道,自己死后,儿子和儿媳为了找到这笔拆迁款,必然会掘地三尺。 所以老人家用了这样的办法,他将银/行/卡藏在两个孙女的童年相册里。 因为这本童年相册,是单父和徐梦云唯一不会仔细翻阅的东西。 ***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时候,蒋子昂跑来看了单茶一次。 他还带来了单茶的高考准考证。 单茶接过准考证,说了声“谢谢”。 蒋子昂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单姐平时卷生卷死的,高考不来卷我的话,说不过去吧?” 考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单茶没有去学校,而是专心留在酒店里复习。 酒店套房是霍舟定的。 如今单茶回过味来,这样的酒店套房住一晚要不少钱。 霍舟却不在乎:“我爸他们公司定的长包房,平时都用来招待客人。现在没有客人,你不住白不住。” 单茶勉强放下心来,将全副心思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考试中来。 她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该掌握的知识点早已经滚瓜烂在心中。 现在她最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考前状态调整到最好。 *** 六月七号那天的天气很好,是个凉的天。 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单茶也被分配到了本校的考场。 进考场的时候,省实验大门外的那条长长坡道上,挤了来送考的学生家长。 紧靠着校园教学楼的那条街上,也有警在维持秩序,路上摆了止鸣笛的标志。 单萱拍了拍单茶的肩膀,柔声道:“去吧。” 在姐姐的注视下,单茶快步走进了校园里。 她将准考证和身份证都拿出来,等待着监考老师的检阅。 一路走向教学楼,在路上她碰见许多悉的同学。 齐安安就在她隔壁的考场,排队的时候捏了捏她的手,笑眯眯道:“蹭点学霸的力量。” 两人正说着话,另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是白雅言。 她的脸苍白,看见单茶后,倏地收回视线,快步走远了。 蒋子昂远远看见单茶,也跑过来,笑着调侃道:“行啊,单姐考前一个人躲在家里看秘密复习资料了是吧?” 单茶也对着他笑,“反正语文肯定考得比你好。” 其实这还是单茶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对着同学放狠话。 没想到后来高考成绩出后,蒋子昂语文考试爆冷,写出了一篇分作文,之前高中三年,没有一次在语文考试上赢过单茶的他,高考语文竟然比单茶还高了八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初夏这天的清晨,在语文考试开始之前,单茶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突然觉到一阵清风穿堂而过,温柔地拂过她的面庞和头发。 像是她的人在拥抱她。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 六月八号下午五点,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 监考老师清点完考卷后,教室里的广播里传来考试结束的指令。 有人蜂拥着、飞奔着出了考场,也有人一动不动、神情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