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鲜血还在不断外涌,景立拧了拧眉,倒也没拆开重新包扎。 好在宣禹很快就回来了,他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山 。 景立把董岸踢给宣禹拎着,然后三人一道摸进了山 里。 山 不大,里面有刀斧和木碗,旁边还堆着几蓬干燥的稻草,看起来像是猎户上山之后临时落脚的地方。 宣禹将刀斧之类的兵器都归置到一旁,省得董岸会碰到。 然后把稻草铺好,让景立坐下。 至于董岸,则被五花大绑扔在山 最里面,全身上下除了一张嘴,就没有什么能动的地方了。 两人再不理他,各自褪下衣裳开始给自己涂药包扎。 董岸却不愿意这么安静下去,主动开口道:“王爷不至于这么对下官吧。下官虽说今 冒犯了您,但到底有功在先,王爷又何必如此?” 景立没理他,董岸接着说:“您就算恼羞成怒,也不能真的把在下如何,那普安的几千百姓,还在山上等着我回去呢。” 他倒是有恃无恐,宣禹只听着就气得发抖。 景立却仍是没有理会他说什么,反而道:“听说,你和楼宴是同窗?” 董岸霎时愣住,方才还伶俐狡辩的一张嘴,好像就在一瞬间被人糊住了似的。 景立盯着他,冷硬的目光如鹰隼一般强势。 少倾,董岸缓缓一笑,低声道:“原来王爷早已将我的底细摸了个底朝天。” 说完,他闭上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下官无话可说,王爷请便吧。” 景立见他这模样,却是低低笑出了声,“这回倒是忘了你扔在普安县的几千百姓了?” 董岸仍旧闭着眼睛,眉宇却是稍稍一紧。 景立说:“若是我猜得没错,前阵子本王失踪的消息应当是你放出的吧?” 董岸像是打定了注意,沉默相对。 景立也并不在意,说:“我筹划的这法子虽然不多高明,却也不是任谁都能看穿的,我这一路上都在佯装虚弱,不说任谁都相信,至少那群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望川里有你的内应,”景立穿上衣裳,将衣带整整齐齐地系好,他的声音平稳,好似只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饭一样轻松。 “谭正清是个莽夫、何益昌是个蠢货,剩下一群见钱眼开的小喽啰。”景立一个一个排除,最后道,“蒋赟。” 他说完稍稍一顿,果然见董岸的脸 变了变。 景立说:“看来他的势力的确不一般,不止户部有他的人,西南边陲也能控制。” “可怜景回当了快二十年皇帝,到头来朝廷都要被人架空了,却是毫不知情。” 这下,就连一旁的宣禹脸 也是一变。 方才这么久,他听着两人对话都是云里雾里的,这回终于绕明白。 他不由得瞪大眼睛,跟着景立勾 一笑,问:“看来本王这七皇兄,多年不见,仍是别来无恙啊。” 景立的七皇兄,景卓。 先帝与孝宁皇后嫡子,亦是废太子。 在他领兵谋反的那一年,被先景庆帝囚于西 ,而后自生自灭几十年,再没有了这位的消息。 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景宣帝登基之前,除了有一位冠绝当世的景立。 还有一位曾把控朝局二十二年的太子殿下。 纵使他后来被废,先前的势力却不是假的。 景回继位之后只顾着提防景立,倒是灯下黑的把景卓忘到脑后去了。 董岸终于开口,“怪不得都赞楚王聪慧无出其二。” 他忽然有些好奇,“王爷是怎么觉察处在下异样的?” 景立说:“董大人谬赞。” “当 你我都在普兰县,你却非要回寨子取东西,又正好出现在绥绥的房里,被贪婪好 ,且与你有仇的张二看见,后来十三取纸墨,整个寨子只有你书房有,偏偏有那么巧,你书房里有人把他当成贼人,纠 许久,若非绥绥身带防身之物,只怕当时已经命丧于山寨。” “你知道我给绥绥写了信,也知道以她的 子必定会回我书信,是不是?” 董岸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都是王爷的猜测罢了。” 景立说:“这自然是我的猜测,起先,我也觉得是皇帝派来的人。” “可后来我们离开山寨归队路上,却没有遇见一个埋伏之人。我知道你是怕穷追不舍,被我察觉到异常,殊不知正是这一点,让我确信那 的刺客不是京城来的。” 董岸一怔,俊朗的眉梢微微蹙起,似是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句。 景立说:“景回对我忌惮入骨,才不会怕暴 杀手来路,若那 的人真是他,他必定不会在路上放过我。” “董大人,有时候想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董岸却问:“你既知我是敌非友,为何还要和我合作?” 景立说:“我以为,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董岸怔住,不说话了。 董岸出身微寒,甚至因为穷,前三年都没有攒够进京的盘 ,错过几次科考。 后来又因为毫无门路背景,即便高中榜眼,也只能被打发到边陲小镇。 当时和他一起发配出京的还有一人,是当年的状元。 他当时觉得很奇怪,只因这位新科状元郎并非寒微平民,而是正经侯府出身。 两人一并下放到云州,又因年岁 格相仿,很快结成无话不说的好友。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一家,因为曾是楚王一 ,才被皇帝所不喜。 两个年轻人具有盖世才华,却因为一些可笑的原因,被耽搁了整整六年。 六年后,两人从云州调往同州。 一个是普安县令,一个是县丞。 后来,好友被调回京城,他便顺理成章地填补了县令的空位。 彼时,据他金榜题名已经过去了八年。 从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变成了圆滑勤恳的父母官。 他甚至想过,哪怕一辈子留在这苦寒之地,也不算是没有作为。 却不想去年旱灾,今年涝灾,朝廷只顾着自己奢靡享乐,却不顾及边陲百姓的死活。 他亲眼看着那些 悉的、苍老的面孔因为穷困、活活饿死在他的跟前。 而皇帝后知后觉拨下的那一点抚恤银,也很快被蝗虫似的贪官污吏,蚕食殆尽。 他彻底失望,南境蛮夷来犯,将他苦苦建设了两年的普安几乎踏平。 走投无路之下,董岸带着剩余的百姓上了山,干脆当了土匪。 此举虽然荒唐,却到底是解决了钱米药粮。 他丢了官,却护住了这一方百姓。 正在此时,他收到了旧 好友的来信。 彼时好友已经从一方小吏升至翰林院为官,按理说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他写来的信却将他维系了二十年的忠君念头彻底推翻。 董岸终于想明白,这样昏聩的朝廷,他又何必愚忠。 后来,一封封书信往来之后,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悄悄从京城递送到西南,供他趋势。 只是独木不成林,这一点点的人手不足以重建普安,惩治贪官。 于是,董岸把念头打到了景立的身上。 景立果不其然将半数人马都借给他,百姓有了粮有了水,朝廷的赈灾银也被他们顺利偷了出来。 情景一片大好,他又有了上峰官员贪污的证据,只要顺着书信递给京城,景立便是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他本就是自家主上登位路上的一颗眼中钉罢了。 但是这些话董岸自然是不会说的,但是聪明如景立,又何尝不明白? 他明知最后会被过河拆桥,仍愿意和自己合作。 他是过于自信,还是…… 董岸心思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蓦的,他忽然想起什么,好奇道:“在下还有一问。” 景立淡淡道:“你说。” 董岸说:“方才那二十多个人,王爷如何能认出我来?” 景立勾了勾 ,似是想笑,眼底却是一派冷漠。 他手腕翻转,手中匕首挽出一个凌厉的剑花。 他说:“这一招,是我教给楼竟的。” 董岸登时怔住,他那位状元旧友。 正是楼竟的弟弟,楼衡。 而自己这功夫,也尽数为楼衡所教。 但他不知道的是,楼竟死前,就是被这一招一击毙命。 第95章 西南大 (二更) 95. 景立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