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比云夏早几年入府, 云夏今年不过十三, 而他已经二十又二。 云夏刚入府的时候, 还不叫云夏,唤作姜秀儿, 不过六岁的年纪,小小的一只。是王妃出街买回来的小丫头,听说差点被骗去成为雏。 而薛海,当时也不过十六岁, 长的眉清目秀,红齿白,府上丫头姑姑待他都十分和善。 投毒一事,赵氏最先找到的人其实是已经改名为云夏的姜秀儿,因为她是郡主的近侍丫鬟, 后来才找的他。 因为赵氏知道, 云夏喜他。 但是说喜其实不然,云夏喜他,而他顶多将云夏看做妹妹。他未进王府之前家有一胞妹,十二岁来葵水便被双亲给卖了人,换了几两银子。 可当他还等着节回家看她之时, 便已经传来胞妹生产出血, 一尸两命的消息。 双亲对胞妹弃如敝履,而赵氏, 是她出的银子为胞妹下葬。所以他便对赵氏唯命是从, 在王府爬的也越来越快, 甚至于到最后他居然喜上了赵氏明的模样。 至于云夏,大抵是因为府上姑姑责罚时,他替她说过几句话,就是这么简单。 约莫是当时的善意在被姑姑责罚的情况下被强化,那之后,云夏便经常着他。 不过那丫头是真的对他好,分明年纪尚小,但那双眼里已经初具少女的慕,时常看的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喜上了一个丫头。云夏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郡主赏她的东西一半都给了他,就连他与赵氏身边丫鬟睡了,她也只是轻轻的笑一声然后告诉他,等秀儿长大,也要在薛哥哥身边。 她在他面前一直自称秀儿。 那孩子太单纯太憎分明,分明是双亲差点骗了她当雏,可在她的眼里,是王妃将她从父母身边带走,丢到了吃人的王府里,所以她其实不喜云夏这个名字。 但他其实并没有想要她的觉,他只是缺个妹妹。 为郡主投毒的时候云夏才八岁,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所以赵氏找到了他,说他们两个情好自己放心,他一直将赵氏的话奉为金科玉律,自然不会拒绝。 所以是他一直在教云夏,他理所当然的成了共犯。 后来的很多年,云夏慕不减,他也只是把她当妹妹宠。 云夏上一次生病的时候,病的很重,所以换了新人投毒,新人不懂份量多少,失手放多了,结果郡主一觉睡醒直接不记事了。 不过幸而御医不善毒没有瞧出来,过了几他才知道,那个失手的丫鬟已经死了。 他本也是俊俏少年,安安静静地替赵氏卖命。 可没想过一次意外他听到了赵氏与兰姑姑的话,说的是他此前本接触不到的事情,也是那,他看到往温和携笑的赵氏彻底变了脸。 面狰狞,对身边的兰姑姑说,杀了他。 他知道赵氏其实是个蠢的,身边都是兰姑姑在出注意,琴房间荷包也是兰姑姑让他放的,以防以后出了问题来找人顶罪,可他从没想过赵氏的面也会变得如此之快,看着他的脸也不复往嬉笑,全然成了厌恶。 若不是他杀了恭房小厮替代,还毁了容貌,他其实活不久的。毁容之后唯有云夏待他如初,甚至为了让他相信,自愿献身。 今云夏顶罪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为赵氏卖命是个很愚蠢的行为,甚至于赵氏平略带勾引的姿态也是为引他卖命。 所以他代了,他知道赵氏和兰姑姑悉自己的声音,可到最后云夏也只供了王府总管,但实际上他才是赵氏最大的狗。 所以他全都招了,将他知道的所有和足以死赵氏的稻草全代了。 最后一句也算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 赵氏塌下确实搜出了毒,药量远比琴屋里搜荷包要多的多。 赵院使可能也是闲,对赵氏凉飕飕的补了一句:“郡主前不记事算是好事,若非此,王爷怕是要准备……”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可这话半遮半掩不如全说。 证据确凿,瑞王一听,当即将赵氏进了宗人府。 四个送食丫鬟,兰姑姑,王府总管,云夏全部被带走,就连赵氏院子里的人也全被带走审问。 云夏被带走之前,目光依然怔怔地看着薛海长叩的尸体,鲜血自额间下,自地上青竹板散开,形成一朵浓重的血花。 最后目光哀怨的看了一眼端和。 “我不会你的。”云夏沉声道。 “我也是。”薛海可能还算有点良知,在生命的最后都在为她求情,但云夏真的是只白眼 。 何况薛海不说总有人会说的,今不说,明,后,总会查出来的。 她有什么资格哀怨,她那里对不起她了。 端章氏见云夏居然在最后还瞪郡主,当即拍案下令,“将这婢和薛海两人一起埋了。”薛海已死,云夏一人便成了活埋! 云夏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瞪大了眼想说话却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 端韶与端鸿今皆不在府上,还不等回府走到半路就听府上来人说赵氏进了宗人府,罪名是谋害皇嗣。 端鸿不清楚府上腌臜,赵氏从不会同他讲那些,端韶却一清二楚,一听罪名便知道事成定局,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她要做的是保住她和端鸿。 要说她此前对端和说不上喜,如今便成了实打实的憎恶。 两人车马入了王府,端韶拉着端鸿直入了端和所在院子。 端章氏和瑞王都在那里。 端韶上前,对着端章氏和瑞王就是一拜,“母亲,姨娘所为确实不该,韶儿也不为姨娘求情,韶儿所学大义也不会允许韶儿原谅姨娘,可还望母亲看在姨娘为王府开枝散叶的份上,看在母亲也曾为王府劳的份上,从轻处理。”端章氏未入府前,王府琐事都是赵氏负责的。 语毕稽首,最后一句却是对瑞王说的。 以退为进,这女的果然是瑞京的才女。端和心下冷哼,想洗白也不看看她允不允。 “赵姨娘在我的吃食里投毒,那韶姐姐替我写夫子的教习作业也是有不好的心思吗。”端和看到端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疑惑,似乎因投毒一事不再信任外人,面上带着些敌意。 “嗯?”端章氏挑眉。 端韶没想过端和居然这个都说了,心下一抖,面上丝毫不显,依然带着方才的从容不迫,“替写是郡主所提,姨娘应允,也是郡主说的保密,所以韶儿才没有告诉母亲。” “可赵姨娘说我是郡主,身边丫鬟知礼就够了,学累了不想学也没人敢说,所以我才让韶姐姐替我写的。”语毕,端和还补充了一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记忆力不太好。” 端韶被问的哑口无言,她那里知道原话是什么,可这话听着,确实像是母亲说过的。 如果端韶当用心的话,一定会发现端和所言全是赵氏当原话。 端章氏何等聪明,只听着这几句便懂了,赵氏一面给她的女儿下毒,一面又刻意的教唆郡主,让和儿无点墨,不学无术。 好得很啊! “王爷。”端章氏没有下令,只是轻轻的喊了一声旁边的瑞王端阙。 端阙也是今天才发现,他以为柔媚娇俏,知书达礼的赵氏原来是这般凶狠妇人,他好端端一个小郡主,居然被她算计来算计去。 端韶一看端章氏的反应,才反应过来,她所言不仅没有替母亲求情,反而像是来揭母亲老底,一时间有些无措,无语凝噎。 瑞王烦躁的了眉心,第一次觉得府上的破事比宗人府还难处理,“韶儿起身吧,鸿儿也是。赵凝竹是赵凝竹,你们是你们。” 喊赵氏全名,也看的出瑞王今天有多恶心赵氏了。 “是。”端韶知道这是父亲最大的让步,也不多言,直直的起身,不管父亲是怎样想的,这句话说了她就按字面意思理解了。 至于端鸿,是真的觉得赵氏行为不妥,甚至有点厌恶,可到底是生母,所以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他师从国子监司业,学的是四书五经,君子所为,况且平心而论端章氏都是一个很好的主母。 他虽是庶子,可衣食用度丝毫不比旁人差,偶尔瑞京府上公子宴会,瑞世子无暇他便会去,主母得了名贵的习贴和砚台也会给他送过来。 端章氏对王府庶子一视同仁,绝不会偏待,所以他其实比起别府庶子要轻松的多。 反倒是他的生母,居然算计了一个小姑娘五年。 郡主出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在一旁当壁上观的赵院使已经将药方写了出来,呈上前道:“王妃照这个方子给郡主熬药,三一次,三月便可。” 端和一听,果然是太医院最牛的人,当场识毒不说,药方写的也贼快,药效还比林秋娘的绿药丸来的快。 端章氏谢过赵院使,起身将人送到了门口。 “那胞妹这几都在写什么?”端祀可记得胞妹每都会趴在书房习贴,不是夫子的作业那是什么? “赵姨娘之前告诉我,台阁体雅正平和,工整秀丽,近发现不怎么好看,所以在练字。” 端章氏进门的脚步一顿,赵凝竹真是好本事,在和儿面前见针似的教唆。 端祀也是一顿,怪不得胞妹此前只练台阁体,他居然还单纯的以为是和儿对自己的儒慕……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