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头盖脸的冷意,化成无数把看不见的利刃。 梁风心如擂鼓。 宁愿他爆发,宁愿他冷言冷语。 也不宁愿他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叫她坐近一些。 沉默的一刹,梁风朝他身侧靠了靠。 轻声道:“有点麻烦,不好就算了。” 然而沈颐洲已经把绳子串上了裙侧的第一个扣。 柔软的绳体蹭在梁风的大腿部,她双手不自觉地按紧沙发。 而后就是他略带凉意的手指。 他那双抚过她后脊,过她口,也扼过她脖颈的手,变成了锋利准的手术刀具。 此刻正专注地在她的腿侧游走。 梁风双腿难安地并拢,仿佛要关闭身上所有的官以降低他对自己的影响。 但是,一切努力在沈颐洲的影响下都变徒劳、无济于事。 他甚至低头重新点了一支烟,然后又那样耐心地帮她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扣子,将裙侧重新系好。 穿过最后一只扣子,沈颐洲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梁风刚要开口说谢谢,就察觉他轻轻地抚摸上了她的腿侧。 她穿得是一条连体的紧身裙,下半身的裙侧做了高开叉的设计,全靠一条绳子左右织连出一小片的宽格网面。 于是,也更清晰地察觉他手掌的温度。 梁风嗓口哑然,只垂眸看着他的手。 滑过她的大腿,际,后背,最后将她揽进了怀里。 “不是说过想找我可以直接打电话吗?”沈颐洲说道,“这下倒好,还叫你不高兴了。” 他眉眼垂下看她,像是真的在哄她。 然而心脏早已经跳出了无可忽视的巨响,就连呼也变得谨慎而悠长。 梁风几分漂浮地微微依靠在他的肩头,把目光落去了茶几。 不看着他,尚且还能维持声线的平稳: “可是我不敢给你打电话啊……沈颐洲。” 她声音仿佛也融入这片昏暗的光线里,变得粘稠,缓慢,晦涩不明。 目光也随即看上去: “我又算是谁呢,凭什么给你打电话。” 即使梁风如何“做小伏低”般的说出这番话,语气里终究是有责难的意味的。 她心里清楚。 很快,沈颐洲的口便传来极低的笑意。他声音也低了三分: “梁风,我真是小看你了。” - 似是陷入了某种僵局。 梁风说不清楚。 她既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被沈颐洲随意地拿捏、逗,可其实也谨慎再谨慎地,不敢越过那条真正惹怒他的界限。 于是陷入了僵局。 沈颐洲显然对她的表现并不意,她没有从前那般顺从、听话、懂事。可他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的,还叫梁风过来玩几局麻将。 坐在沈颐洲的怀里。 他手上点了一支烟,麻将握在梁风的手里。 可惜梁风本不懂麻将的规则,只能频频朝沈颐洲求助。 然而沈颐洲偏偏一副随她玩的模样,即使帮忙出牌也仿佛闭着眼睛般的随便给她指一张。 可每次梁风只要打出他指的那张牌,都能恰恰好地叫某一方碰上或者胡了。 沈颐洲也就笑笑,眼睛不眨地给对方转钱。 梁风开始头皮发麻。 即使这麻将是沈颐洲叫她来打的,即使这钱是他心甘情愿出的。可一把一把,也的确是在她手上输的。 硬着头皮又输了好几把,梁风不再叫沈颐洲帮她出牌。 太过复杂的规则她的确还没清,可已经知道了如何叫清一。 简单也难的胡牌方式,梁风为了凑它又连输了三把。 沈颐洲显然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不再帮她出牌。空着的一只手摸在她的肩头,仿佛也在同她一起等一把能胡的牌。 第七把,梁风终于等来了。 不仅有清一的潜力,还是万字牌一条龙。 梁风看着桌面上打出来的牌,知道自己要听的那张牌或许还没摸到,又或许已在某一方的手里。 她微微屏气,继续跟着大家一轮轮地摸牌。 沈颐洲又重新点了一支烟,好整以暇地看她这把到底能不能赢。 很快,梁风就摸到了一张一条,在她手上正好可以凑成一对。 其实她已经足够听牌了。 只不过若是留着这一对一条听牌,那她就失去了清一,手上的这副牌就变成了最最普通的胡牌。 片刻的犹疑,梁风不动声地把这张一条打了出去。 沈颐洲微微眯起了眼。 他坐正身子,偏头靠到了她的耳侧。 “你不该丢的。” 梁风耳后起酥麻,面不变地说道:“我知道。” 最简单的三个字,沈颐洲不由地开始重新审视她的牌。 而梁风很快又重新把手里仅剩的这张一条丢了出去。 沈颐洲这才知道,她笃定这把要胡清一和一条龙。 深绿的麻将桌上,只有一盏落得很低的琉璃灯。 温黄的光线恰好只将这一圈在麻将桌上叮当作响的人们包拢。 沈颐洲看着她不断地把牌丢出去就是要死磕清一,竟有几分背水一战的意思。殷红的双抿起,目光专注地看着每家的出牌、摸牌。 他竟不由地想到那天,她跟着他走去洗手间,而后又跟着他上车的那一天。 沈颐洲其实已经看穿了她那天的意图,在洗手间外等待的时候也知晓她大概是放弃了计划。 最后等她出来,不过是他难以忍受秀场里的无聊,想找个人逗一下罢了。 可她当真就跟了他出去。 也当真上了他的车。 目光随即也转到牌桌上。 这一局也算得上是十足的蹊跷,四家都已听了牌,却摸了好多圈没有一家能胡牌。 桌上的牌很快就只剩下一小摞,其余的三个人已经互相猜起了牌。 其实打到最后,各家手里差什么大家都心里有数。然而他们猜来猜去却没有人关心梁风到底在等什么。 不足为奇,她从上桌以来就是一头雾水,不仅把把输,还在沈颐洲的“指点”下专给别人送胡牌。 十足的愚蠢花瓶,不值一提。 然而,四个人又摸了两圈下来,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胡牌。 气氛逐渐变得有些焦灼,大家都有些沉默地熄了声。 麻将桌旁不知何时也多了好多前来围观的,但都是站在那三个人身后瞧着的。 梁风的牌,被自动认为是必输。 又到梁风摸牌。 她此刻手上其实已全是万字牌,只要随意再摸一张万字牌都能保证是清一并且极易胡牌。然而她却再没摸到过任何万字牌。 很快,桌上的牌只剩最后两张,梁风摸倒数第二张,最后一张该是一个被称作爷的人摸。他是今晚这张麻将桌上赢得最多的一个男人。 焦灼的局势就要进入尾声。 沈颐洲也凑近了牌桌。 倒数第二张,梁风摸到了一张九万。爷没等她打出来,就有些着急地要去摸自己的最后一张牌。 可没想,梁风轻轻地笑了起来。 随后,“杠。” 连同刚摸的那张九万,她把自己手里的三张九万整齐地摆在了牌面上。 爷悬在空中的手一滞,听到梁风问:“爷,我是不是还得再补一张牌?” 昏黄的灯光下,她目光直直地看向坐在她下家的爷,几分毫无畏惧。 爷面上一白,可转瞬就恢复了笑意。慢悠悠地收回了手,笑道:“沈老板今天带过来的小姑娘真是有魄力啊,只剩最后一张牌了,现在杠是不是一会要海底捞月、杠上开花啊!” 爷说完,围观的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梁风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认真地回头问沈颐洲:“什么叫杠上开花、海底捞月?”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