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许山岚跑得太快,她没拦下,一晃就不知道这小子到哪里去了,问了几个人都没问到。陈还打趣她:“怎么,丢啦?你俩不是哼哈二将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罗亚男没心思和她啰嗦,另一个同学给她指一指门外:“刚才好像见许子跑出去了,你去走廊瞧瞧吧。” 罗亚男一路喊着,追了上来。她头的汗,脸通红,一颗心砰砰跳,见到许山岚,反而把脚步慢下来了。 少年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微偏着头,眼神干净而纯粹。他还没有卸妆,眉深重、红润,致的五官突显出来,愈发俊美漂亮。 不知怎么,罗亚男就有些心慌气短,她局促地别开脸,好像被许山岚身后的夏的光灼痛了眼睛似的,故意装作大大咧咧地样子:“原来你跑这儿来了,害得我到处找。”眼睛却盯着脚尖。 许山岚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摸一把脸:“是啊,忘了该卸妆。”他脸上都是汗,这一下抹了手的粉,黏腻腻的。许山岚有点轻微的洁癖,不由轻轻皱起眉头。 罗亚男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手帕:“喏,擦一擦吧。”许山岚接过来胡揩了两把,一抬头见罗亚男怔怔地瞧着他,问道:“怎么?” “没什么……”罗亚男面上一热,咬咬,像下了决心似的说,“这里没擦净。”她伸出一手指。 “哪里?”许山岚问,用手帕漫无目的地擦一下。 “这边。”罗亚男抢过手帕,裹住食指,凑近了许山岚的脸,拭去他边一抹胭脂。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可以觉彼此的呼。发丝拂在脸上,微微地。许山岚不太习惯和别人这么近的距离,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说:“我自己来吧。”忽听身后传来皮鞋踏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的橐橐声,然后罗亚男身子一直,唤道:“丛哥。” 许山岚回过头,对上丛展轶的眼睛,有点心虚。连忙接过罗亚男的手帕,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掩饰什么似的又胡擦了两把。罗亚男觉得自己脸都红透了,慌慌张张地说:“那……那我去找陈他们。” 丛展轶神淡淡的,似乎看到了些什么,又似乎没有看到。但许山岚直觉大师兄在生气,刚刚那点愉悦的心情呼啦啦全飞走了,没来由地就是一阵心慌意,没话找话地问:“你还看演出吗?” 丛展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说:“走吧。”语气也不见有什么波动,但许山岚就觉得生硬了冷淡了,不如刚才温柔了。许山岚一下子来了脾气,有什么好计较的?我又没做错事。他紧紧抿着,慢地跟在丛展轶身后,两人一起上了车。 车里气氛抑而沉闷,许山岚不说话,丛展轶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到家里许山岚向丛展轶一鞠躬:“大师兄,我先上楼了。”转身往楼上跑,他以为丛展轶能叫住他,问个明白或者说点什么。 没想到丛展轶没再理他,吩咐蔡荣开车,直接出去了。 许山岚忿忿一拳砸在楼梯栏杆上,唬得陈姨叫道:“岚子,你这是干什么呀?” 丛展轶没去公司,让蔡荣开车去了龚恺那里。丛展轶摇下车窗,任面的风吹散心中的烦闷。就在罗亚男贴近许山岚的一刹那,丛展轶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周身血一下子涌到头顶的声音,鼓膜嗡嗡作响。他差一点扑上去用力扯开那个碍事的女孩子,把许山岚彻彻底底地完完整整地用什么东西罩起来,这一辈子只能他看见,只活在他眼前。 丛展轶一路都没敢跟许山岚开口说话,他怕他控制不了自己。很早以前,丛展轶就发现,只要是跟许山岚有关,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无法控制自己。他不怕伤害到别人,他怕伤害到许山岚,可有时候他内心深处又在暗地想:伤到又怎么样?许山岚那副疲赖的躲闪的样子,那副毫不知情的无辜的样子,每时每刻都在刺丛展轶。很多次,很多次丛展轶竭力抑制着内心的冲动,天知道他有多想把小师弟扑倒在地上,一寸一寸一分一分一口一口吃入腹,连个渣都不剩。这样许山岚就完全和他融合在一起了,永远不会分开了,用不着战战兢兢瞻前顾后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丛展轶沉沉地想,这样含糊不清混沌一片,早晚许山岚会被别人拐走,不是罗亚男也会是别人。他太了解许山岚的子,不会大悲大喜,没有太多强烈的情。绝对按部就班,年龄到了那就结婚吧,到时候九成九追他追得最厉害的那个会成为他的合法子,从此柴米油盐碌碌一生。 丛展轶不动神、深思虑,他坐在龚恺身边,一杯一杯地喝酒,连句话都不说。 自从龚恺见到丛展轶“教训人”之后,在这个老板面前更加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丛展轶不开口,他更不敢,只能不停地往杯子里倒酒。龚恺看出丛展轶不太开心,目光幽深,面沉重,很像几天前他提着球出去那次。 桌上摆着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盘子酱牛、黄瓜金针菇、醉虾,还有几样小菜。丛展轶默默地吃着,默默地喝酒,很长时间之后,才慢慢地道:“这处房子就给你了。” 龚恺愣了一下,紧接着吓一跳,天上无缘无故掉馅饼,是谁也得抬头仔细瞧两眼的,最先觉到的绝不是惊喜,而是惊惧。他呐呐地说:“不……丛先生……我……” 丛展轶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该得的。”出纸巾擦擦嘴角,“我会让秘书邱天给你安排个工作,你什么都不会,先从底层做起,慢慢来。”他向后仰靠在椅子上,唏嘘似的说,“总归你在我身边待不久的,晚走不如早走。以后我不会来这里了,你自己好好过子吧。”说完,起身离开。 龚恺莫名其妙,呆呆地坐着,甚至都忘了送一送丛展轶。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才受惊似的跳起来,下意识地往四周一望,就像初次走进这个家门一样,傻乎乎地问自己: “归……归我了?都是…都是我的了?……”龚恺瞪大眼睛看向门口,似乎能透过关闭着的房门,看见缓缓下楼的丛展轶。丛先生今天一定是受刺了,他想,而且刺还不小…… 丛展轶一个人在龚恺那里喝了一瓶白酒,走到楼道外被风一吹,清凉不少,那股子灼热动没有了,头脑比平时还要冷静清醒几分。 他说:“蔡荣,开车。” 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丛展轶面无表情地拉下领带扔到沙发里,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来到许山岚的房门前,二话不说举手推开。 上隆起的被子勾勒出少年身子的轮廓,不用问,这小子又在装睡。若是以往,丛展轶看一眼便会走的,他装也用不着装很久。但今天,丛展轶好像打定了主意非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不可,站在门前不动地方。走廊昏黄的灯光从背后映进来,显出丛展轶高大沉默的身影。 足足过去十分钟,许山岚耐再好也受不了了,更何况他本来耐就不怎么地。他“呼”地一把掀开被子,像没注意到门口的大师兄,闭眼翻身继续睡。 丛展轶走到前,突然伸手用力扯掉许山岚的被子。少年身上只穿了一件肥大的睡,青涩的身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琥珀般的泽。 许山岚微微吃了一惊,他愤怒地身坐起,叫道:“你干什么……?!”这时,他看到了丛展轶的脸,最后那个字立刻被堵住,再也说不出来。 丛展轶面鸷,眼睛通红,泛着血丝,一看就是喝多了,但目光出奇地亮,仿佛里面隐藏着一种炽烈的难以抑制的情,就要薄而出摧毁一切! 许山岚那点恼怒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出于本能发觉今晚的大师兄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脖子上小小的喉结抖了一下,他问:“大…大师兄,你……” 丛展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像一只饥饿的发狂的烦躁的猛虎,一下子扑到许山岚的身上,狠狠吻住他的。 许山岚被吓傻了,他一开始本没明白丛展轶要干什么,只是出于习武人的本能反应挥臂反击。只可惜对方是丛展轶,他的一招一式丛展轶无不了如指掌。大师兄伸手一扣,顺势把许山岚的双手手腕锁在头顶上,劈头盖脸地吻下去,灼热的呼直在许山岚的脸上,烫得人微微发抖。 许山岚被吻得昏头昏脑五三道,好一会才明白丛展轶在干什么,他吓得魂飞魄散,用力仰起头避开丛展轶的舌,这样反而出纤细的脖颈。丛展轶向下吻去,嘴像着了火着了魔,在许山岚的肩头、锁骨、前不停地啃咬。 许山岚叫道:“你疯了!你要干什么?!你喝多了!哥你喝多了!”他又恐惧又委屈,掉下来了,只是嚷嚷:“哥你喝多了,你快放开我!” 丛展轶充耳不闻,不管不顾,按住许山岚的双手犹如铁铸,力大无穷而又坚定强硬,甚至带了几分暴。“嘶啦”一声脆响,许山岚的睡被丛展轶扯开,少年柔韧而单薄的身体毫无遮拦地暴在大师兄的眼前。 54、出走 骤然的凉意让许山岚瑟缩起来,身子微微战栗,他想要挣扎扭动,部却被丛展轶死死按住,无论如何也摆不了。 丛展轶瞳孔猛地收缩,他屏住呼,缓缓低下头,轻柔地、渴望地、甚至虔诚地在许山岚腿间烙下一吻。 许山岚“啊”地惊呼出声,立刻蜷起双腿,竭尽全力避开丛展轶滚烫的目光。脚腕处的银铃零碎地响着,在黑夜里格外刺耳。许山岚举起双臂挡在眼前,发出受伤小兽一般的呜咽,声音抖得仿佛随时都要碎掉,他说:“不要,求你了……我求你了……”眼泪止不住地下来。 丛展轶息着,恶狠狠地盯着上无助脆弱的小家伙,像一只好不容易逮到猎物的凶猛贪婪的。许山岚全身发抖,他拼命把身子缩成一团,已经快要崩溃了。丛展轶真想就这么把许山岚在身下,用尽全力贯穿他、蹂躏他、折磨他、迫他,让他永远成为他的,再也逃不走,再也挣不! 丛展轶闭上眼睛,许山岚惊恐的哭泣声在耳中格外清晰,他深深了一口气,做出平生最艰难的一个决定——丛展轶没有继续下去,转身一步步离开。 许山岚完全傻了,这种情形太出乎他的意料,令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他不明白一向温柔体贴宽厚沉稳的大师兄,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这样。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是哭泣,缩在小小的角落里,赤身果体,无依无靠。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许山岚才缓过这口气,他张皇地四下张望一圈,看不到丛展轶的影子,慌忙抹了一把脸,一跃而起,飞快地拿出一身衣服套在身上。一把扯开头柜,用力过猛,屉砰地撞到地上,哗啦一声东西全都洒了出来。许山岚双手不停地发抖,胡拿出一个钱包,紧接着又到衣柜边装上几件衣服。 他把要带的东西全进包里,跌跌撞撞冲出门去。这里他不想再多待一分钟,再待下去他会疯的! 离开!离开!许山岚的脑袋被这个念头沾了,本想不到其他。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急急忙忙钻进去,关上车门,哆嗦着说:“车站,我要去车站!” 丛展轶就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他望着出租车融入到苍茫的夜里,目光冷酷而凌厉。 许山岚下了出租车,奔进南站,闯入售票大厅,一路神智混沌急迫加,直到售票员在另一边冷冰冰地问:“去哪儿?”许山岚一下子呆住了。 去哪?能去哪?许山岚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无处可去的,自己的家就在这里,他能去哪?他能跑去哪?许山岚傻愣愣地盯着半透明的玻璃幕,和下面小小的半月形的窗口,茫然地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内心深处涌上一种无力和浓重的悲哀。 售票员得不到回答,不耐烦地又问一遍:“去哪呀,说话呀!” 许山岚颤抖着,说出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深圳……” “卧铺还是硬座?!” “硬……硬座……” “几张啊。” “一张……” “三百三十八!” 许山岚打开钱包,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叠钞票,百十元角,一样不少。许山岚子散漫,对金钱等身外物不大上心,这些都是丛展轶给他准备的,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用不着。 许山岚出三张大团结,从窗口别别扭扭地递进去,不大一会,里面扔出来糟糟的几张票子和叮叮当当的硬币,还有一张硬卡火车票。许山岚把硬纸片紧紧握在手里,像握住不可预知的未来,绕过不锈钢护栏,慢走开。 后半夜候车室里人少了许多,很多等累了的旅客躺靠在椅子上。几处卖杂志报纸的都已经收摊了,就剩下一两家小卖店还亮着灯光,销售茶叶蛋、麻花还有香肠、方便面。 许山岚坐到角落里,和那群人远远地隔开,他好像这时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丛展轶突然闯入他的房间,然后…… 许山岚无力地垂下头,把脸埋在手心里。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