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捏,糖就化了。”叶汝真声音也放轻了些,提醒。 核桃上的那层糖衣果然化了,黏黏腻腻地糊在风承熙的掌心。 风承熙扔了核桃,拿帕子擦拭掌心。 帕子是干的,糖是黏的,越擦越黏糊,连帕子都黏作含含糊糊的一块。 一块从热水里拎出来的 巾递到风承熙面前, 巾后面是叶汝真明净光润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怨怼,反而软绵绵 漉漉,目光像水一样包裹着他。 叶汝真只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没有动,便抓过他的手腕,帮他把掌心擦干净。 “我是不是真的疯?” 风承熙忽然问。 “嗯?” 叶汝真埋头对付那些看不见的透明黏腻,厅内光线过于昏暗,十分费眼睛,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陛下心里没数吗?” “我……”风承熙才说了一个字,便顿住,沉默良久,久到叶汝真终于擦掉那点糖,扔下布巾,他方道,“你……” 又顿住了。 “什么?” 叶汝真有点好奇地看着他。 风承熙可少有这样支支吾吾的时候。 风承熙别开了脸,神情有点僵硬:“你饿么?” “……”叶汝真,“有点。” 早饭还没吃呢,一大早就陪陛下发疯来了。 风承熙又停了停,脸依旧没有回过来,梗着脖子,“那……一会儿吃红油抄手吧……” 叶汝真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好像一个怪脾气的小孩,又倔,又横,又别扭。 “风承熙。” 叶汝真轻轻唤了一声。 风承熙转头,就见叶汝真上前一步,抱了抱他。 这个拥抱很轻盈,很短暂,几乎是一触即分。 “好了,咱们去吃——” 叶汝真话还没说完, 上忽然一紧,这个已经快要分开的拥抱重新变成完整,且结结实实,没有半点 隙。 “……对不起。” 风承熙的声音落在耳边,低到极点。 叶汝真的手在半空顿了顿,终于环抱住他,“没事,不要紧。” 她抱着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背,算是把安抚作到了极致。 但当她再次想松开的时候,风承熙箍在她 间的手却挪到了她的背脊,把她按住自己怀里,低声道:“再抱一下。” 叶汝真的声音有几分无奈:“陛下……” “就一下,”风承熙的头埋在她肩上,“别动……” 夏 的薰风微微拂动厅内的帘幔,帘幔轻轻飘动, 进一道光柱。 细尘在光柱里轻轻飞舞。 厅外,郑硕吐出一口长气:“好了,兄弟们,可以吃早饭了。” * 乐坊皆是一几一席,有女伎坐在旁边服侍。 叶汝真的几案上是红油抄手,风承熙面前上的却是红豆杏仁粥。 风承熙有些不 地瞥过来。 叶汝真头也没抬,道:“你舌头还没好全呢,还喝了酒。” 这话里半是解释半是埋怨,风承熙还听出了一点念叨的味道,不然为何心里就有点 的,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分。 他在自己的席上坐不住,端起粥在叶汝真的席案前坐下,笑眯眯地吩咐旁边的女伎:“你们下去吧,我家娘子由我来服侍便好。” 叶汝真:“……” 不发病的风承熙着实有些乖巧。 不过这次心疾虽未算真正发作,换作以前亦是一番伤筋动骨,需要卧 歇息。 这一回看上去好像生龙活虎,完全不像是个刚刚发作过的人。 “……你还好么?”叶汝真低声问。 “不好。”风承熙往她身边蹭了蹭,像是恨不能没骨头似地歪在她身上,“我在外头也是坐了一夜,浑身上下骨头疼。又喝了不少酒,舌头也疼,胃也疼,头都疼了。” 叶汝真心里话没说出来——谁教你自讨苦吃啊。 她试图往旁边挪一点,结果挪一寸,风承熙便黏上了一寸。 “二位真是恩 。”蕴娘在旁道。 乐坊入夜才开门,女伎一般都不习惯早起,更何况蕴娘一夜未睡。 但脂粉盖住了蕴娘脸上的疲倦,她依然是天香楼里 冠群芳的花魁。 “……”叶汝真,“……姐姐见笑了。” 三人一面吃早饭,一面商议正事。 昨天晚上,叶汝真已经跟蕴娘说了个大概。 此时风承熙再将计划和盘托出。 蕴娘道:“二位放心,便是不看叶郎君的面子,这件事奴家也会应下。” 风承熙:“哦?姑娘与林敬有旧怨?” “林敬此人是个伪君子,表面不近女 ,实则是乐坊的常客。”蕴娘道,“只是他生 谨慎,从来都是令女伎暗中上门,封口费又给得丰厚,所以一直无人知晓。” 叶汝真惊了一下:“难道他也是姐姐的客人?” “哼,他也配?”蕴娘道,“奴家虽不如青云阁的姐妹们娇贵,想见一面也非易事,更何况与奴家 好的贵人也有几位,他并不敢朝奴家下手。” 蕴娘说着,眸子里 出了一丝恨意,“他找的女伎,要么是新来未成名,要么是 衰已过气,总是专挑那些没名气没门路的姑娘,一把年纪,在 上还要玩出百般的花样,有一位妹妹刚挂牌不久,就被送去他的府中,第二 回来,一身是伤,再也无法接客。” 坊主去找林敬理论。 所谓理论,自然是要些索赔银子。 林敬给了银子,还替那位女伎赎了身,送去庄子上休养。 蕴娘等人当时还以为这位姐妹虽然受了些苦,到底还是得了些福份,约了个 子一起去庄子上探望。 结果到了庄上才知道,那位女伎才送过去第三天便死了。 “他们把她扔在屋子里,没有大夫,没有人照应,就那么看着她一点一点没有气息。” 蕴娘咬牙道,“女伎的命再 ,也是一条人命。若是这条命能从林敬身上讨还,二人尽管吩咐,奴家无一不应。” 风承熙听到最后,慢慢地笑了一下:“莫要急着讨命,他还不配死,不如让他活着,生不如死。” 第63章 挠我 叶汝真和风承熙离开天香楼之时, 头已经大起来了,风中也带上了明显的暑气。 风承熙是结结实实坐了一整晚,且还坐得揪心挠肺,上了马车, 就把叶汝真的脑袋往自己肩上一揽, 自己再侧头, 脑袋抵着叶汝真头上,闭上了眼睛。 “……” 叶汝真被他这一串动作 得僵住。 “不困么?”风承熙合着眼睛道, “到客栈还有段路,在车上可以眯一会儿。” 叶汝真拿起了车上的引枕:“这么睡不舒服, 咱们其实可以靠着这个……” 话没说完, 脑袋就被按回了风承熙的肩膀。 风承熙:“就这么睡,很舒服。” 叶汝真:“……” 叶汝真不知道这个姿势舒服在哪儿,但也没法反驳, 反正就那么几炷香/功/夫, 眯一会儿就到了,就当是闭目养神吧。 不过, 昨晚虽是睡在了 上,但因为认 ,她也是折腾到三更半夜, 这会儿马车晃晃悠悠, 风承熙的肩膀结实宽厚,她靠在上面还真有点犯困。 马车从街头穿过,叫卖声与说话声搅成一片,空气中传来炸油饼的香气,一团热闹。 风承熙被吵醒了,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微微朝下, 看着叶汝真。 叶汝真睡着了,眉眼低垂,鼻息细细。 不知是因为才从乐坊出来,还是因为离得近,风承熙只觉得她身上的香味比平时闻着还要甜一些。 又因天热, 也分外红。  如樱桃。 大约半梦半醒之际,人的意识甚为模糊,风承熙不由自主,一点一点低下头,朝那颗樱桃凑近。 “吁……”郑硕勒住缰绳,停下马车。 风承熙如梦初醒,猛然后撤,撞上车壁,发出“砰”地一声响。 叶汝真失去了依靠,一头栽在旁边的引枕上,当场醒了过来。 然后就见风承熙整个人贴在车壁上,目光惊慌,脸 红到了十分可疑的程度。 “你怎么了?”叶汝真问,“难道酒劲还没过去?”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