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当了一辈子兵,知道战友之间的情谊,当然理解,缓和了脸 :“还没吃饭吧,饭都做好了,就等你呢,走,陪爷爷喝两口。” “好。”沈卫山应道, 了军绿 呢子大衣折好放在沙发上,先去洗手间洗了手,走到餐厅坐好。 昨晚不舒服没吃饭,今天一早就跑去医院做检查,一天下来滴水未进,早就饿过了头,胃里一 一 的疼,着实没什么胃口。 若是搁在以前,沈卫山估计就随便喝点儿汤,要么喝口粥对付一下算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沈卫山觉得他应该好好吃饭, 心照顾自己。 他忍着胃里的不适,细嚼慢咽,吃了一碗饭,桌上每样菜都夹着吃了些,末了还喝了一碗骨头汤。 沈老爷子见他回家这么多天,破天荒胃口大开,高兴得哈哈直乐:“难得今天的菜都对你胃口,明天叫你张婶把这些菜再重做一遍。” 沈卫山:“……爷爷,不用。” 沈老爷子:“你这孩子,我发现你这几年怎么这么别扭呢,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天放学回来就嚷嚷着要吃这要吃那,现在跟个闷葫芦似的。” 沈卫山扯了扯嘴角:“那时候小,现在您孙子已经二十六了,还整天大呼小叫的,像话嘛。再说,打仗的时候,能填 肚子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 沈老爷 同身受,拍拍沈卫山肩膀,举起酒杯:“是啊,是啊。好在,那些苦 子都过去了!来,跟爷爷干了这杯!” 沈卫山举起酒杯,和沈老爷子碰了一下:“爷爷您干了,我随意。” 说完,把杯子放到嘴边,意思意思抿了一小口,就完了。 沈老爷子直接气笑了,拿手指指了指沈卫山,一口干了:“你呀,还学会在你爷爷面前偷 耍滑了。” 沈卫山笑了笑,没说话。现在,对他来说,身体健康是最最重要的,他得惜命。 等沈老爷子吃完,爷俩坐到沙发上喝茶,沈老爷子问:“这也快过年了,你往外跑我也不管你。但到了正月,家里来来往往来拜年的少不了,到时候你在家陪着爷爷,也认识认识人,方便你以后的工作。” 沈卫山靠在沙发上:“爷爷,我不想留在安吉,我想去双山县。” “双山县?”沈老爷子蹙眉不解:“安吉这么大个省城待不下你,非得跑那小地方去?” 沈卫山:“想去下面历练历练。”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战友林向晨家,就在双山县吧?” 沈卫山也不隐瞒:“是,双山县下面的龙湾镇。” 沈老爷子侧过身仔细打量沈卫山:“你跟爷爷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你那个战友的妹妹了” “……”沈卫山:“爷爷,你别瞎说。” 沈老爷子瞪眼睛:“我瞎说什么,我都听小白同志说了,你给人家又送衣裳又送吃的,还给人家做桌子做椅子的……” 沈卫山一本正经,语气还有些惋惜:“没做椅子,材料不够。” “没做椅子……,”沈老爷子气得瞪眼:“你少给我打岔,是做没做椅子的事儿吗?你就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女同志了。” 沈卫山镇定自若:“爷爷您别 点鸳鸯谱,我就是看她们姐弟过得困难,爹妈又没了,我代向晨照顾她们一下,不然我心里愧疚。” 沈老爷子盯着沈卫山看了一会儿:“哼!最好如此,你糊 我这个老头子也就算了,回头你爸妈那里我看你怎么忽悠。” 沈卫山想到那并不 悉的父母,沉默着没说话。 他并没有原来“沈卫山”的记忆,他一过来,就在战场上,那之后也一直在部队。 偶尔几次的休假探亲,并不能让他一个成年人迅速和他们建立起亲密关系。对他来说,这里的父母,其实就是陌生人。 平时他们都忙,有时候又不住在这里,他回来这段 子也只见过两面,没机会相处。 唯独沈老爷子,他觉得莫名亲近。看着高冷有派头的老人家,其实就是个小孩子脾气,总跟他哼来哼去地假装生气求关注,让他不 想起上辈子早就离世的爷爷,忍不住想陪陪他。 沈老爷子见他不说话,劝道:“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回去了。以前你爸妈为了革命工作忙里忙外,东奔西跑,是没怎么管过你,可你也不能怨他们,自古家国难两全,你不能见着他们就总是绷着个脸。” 沈卫山点头,一副悉心受教的模样:“知道了,爷爷。” 沈老爷子:“哼,最好知道。你工作上的事,年后再说。也不知道这帮人在哪打听到你退伍,光是安吉就有好几个单位把电话打到我这来抢人了,要是人家知道你好好的省城不待,跑去一个小县城,那还不得惊掉大牙。” 沈卫山:“我想到基层历练历练。” 沈老爷子戴上眼镜,拿起报纸,又哼了一声:“基层,要真想到基层,你就到那个什么镇,下边那个什么村……” 沈卫山善意提醒:“龙湾镇,榆树村。” 沈老爷子:“对,你就到那个榆树村当村长去。” 沈卫山仔细想了一下,认真点头:“也行。” 沈老爷子从老花镜上方抬眼瞪他:“滚蛋!” “哎,好。”沈卫山从善如 ,起身,拿起大衣,上楼。 回到房间开了灯,走到桌边坐了,把大衣里的检查报告掏出来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一切正常。那为什么心口疼起来跟要命一样。 要不,明天再去 神科看看?念头一起,沈卫山就决定明天再跑一趟医院。 以前他也去检查过,但对于结果,他都没太大所谓。 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虽然有战友,有家人,可他是孤独的。 可现在,他有些急迫。他急不可耐地想搞清楚这破烂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早睡早起身体好。虽然还没到平时睡觉时间,可沈卫山想了想,还是洗漱完毕,早早躺到了 上。 接下来的几天,沈卫山跑遍了安吉的几大医院,不光是心内科,心外科, 神科,还是其他科室,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所有能检查的项目全都检查了个遍。 可结果都一样,一切正常。 这几天他也没有再发作过,沈卫山看着 屉里一大堆检测报告,百思莫解。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沈卫山决定不再想了。 吃了早饭,他就出门,准备去置办一些年货,腊月二十九再去一趟榆树村,提前陪姐弟几个过个年。 在沈卫山忙着跑医院的这几天,林向美把家里的被褥都拆洗完毕, 补好了。 原来家里的四条破褥子,她给改成了两条,加上沈卫山拿来的两条,姐第四个都有了厚实的褥子。 打眼望去,屋子里虽然还破烂,但比她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 至少被褥衣裳什么的,都不再 棉花,每个人多了一件军大衣,新的棉鞋后院李婶也给做好送了来。 还多了个炕桌,一个隔断长桌子,一个三层木头架子,一块面板。 以前屋里空空 ,连个土豆都没有,现在屋子里堆了不少吃的,屋子里整天烧得暖暖和和,多了许多人间烟火气。 最重要的,孩子们皮肤细腻了,脸 红润了,笑容也多了。 有时候出门再进来,冷不丁一看,林向美都觉得不可思议。 暖烘烘的屋子, 乐的气氛,和之前截然不同。 因为她和林 琴两个人达成的休战协议,正屋那伙人这些天也没人来找茬。 两家人关上门各过各的,暂时可谓相安无事,林向美心情很不错。 看着炕上的破炕席,她让林向光去村里会编炕席的崔大爷那里,拿了一盒之前沈卫山送的四季糕点,去换了一捆高粱秆刮成的篾条回来。 姐弟两个坐在炕上,花了半天时间,虽笨拙,但也算有模有样地把千疮百孔的破炕席给补好了。 这下坐在炕上,不用总担心篾条刮伤手,划破脚了。 洗洗涮涮大的活都干完了,每天除了做饭吃饭,林向美闲了下来。 后天就过年了,林向美打算明天二十九这天,带着孩子们再去镇上洗个澡。 再没条件,忍上三五天不洗澡,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 等洗了澡,再带孩子们去街上逛逛。 爸妈才没几年,大哥也没了,对联福字那些是不能买的。但买本新的黄历还是要的。 就是她这也没有买烟花鞭炮的票,不然的话给俩小的买点儿,也算营造个过年的气氛。 不过,明天她去街上绕绕,看能不能碰到私下倒腾货的小商小贩。如果有的话就买点儿。 都打算好,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林向美带着孩子们穿上军大衣,蹬上新棉鞋,带齐东西,收拾妥当,整得像个小部队似的,锁好门,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运气好,遇到村里一户人家赶了牛车去镇上办事,姐弟四个就搭了个顺风车。 到了镇上,跟人家道了谢,下了马车直奔澡堂。 已经来了一回,姐弟几个轻车 路。林向美发现几个孩子比上回大方多了,忍不住心中高兴。果然,孩子还是要多见见世面。 前几天刚洗过,也不怎么脏,这次比上次洗得快多了。 等头发烘干,姐弟几个又去了一趟供销社,算计着手里的票,包括黄历零零碎碎的在内买了几样家里用的小东西,又买了一包大虾酥,这才结了账。 果然,鞭炮烟花什么的也都要票,他们没有,买不到。 姐弟几个走到回榆树村的那个路口,林向美把甜甜 到林向光怀里,小声嘱咐:“你带着甜甜和望星在这等我,我去逛逛。” 之前在家,她和林向光聊天的时候问起过他倒腾东西的细节,包括地点,怎么买,怎么卖,这傻孩子一五一十全都跟她说了。 林向光见林向美神神秘秘的,想起她刚才在供销社不停地问鞭炮烟花的价格,一下就猜到她要干什么,把甜甜又往她怀里 :“姐,我 ,我去。” 林向美瞪他一眼:“就是因为你 ,所以得我去,再说我就是看看,不见得买。” 虽然她是买东西的,但这年头,买也不行。万一碰到抓投机倒把的,她一个生面孔,可以说自己路过。 而且她上辈子开餐馆,开酒楼,什么场面没见过。 要真遇到什么事,她还能演,实在不行她往地上一坐就开哭,就她现在这张柔柔弱弱的小白花的脸,谁见了谁不心疼。 向光这孩子还小,心眼还实诚,别人家一问一吓唬,指不定得把以前他干过的几回都抖搂出来。 “放心,你姐机灵着呢。”林向美转身就走。 林向光抱着甜甜追了两步,语气担忧:“姐,你别走太远,快点儿回来。” 林向美挥挥手:“放心。” 沈卫山开着车过来,就发现三个孩子站在路边,冻得直跺脚。 “怎么站在这?”沈卫山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问。 几个孩子见是沈卫山,都 出笑脸,亲热地喊他:“沈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卫山环顾一周:“你姐呢?” 私下买东西这事不好见光,林向光沉默了一下:“我姐,她去办点事儿。”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