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国家虽小,人口虽寡,但朱厚照还是很用心,不想出什么纰漏。因为这是大明朝第一次对一个外国采取这样的方式,如果成功,有利可图,国内自然会有这样的利益群体逐渐成长壮大。 后人有样学样,也就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处理了。 如果搞得不像样子,导致国内的阻力增大,不好又会错失大航海时代的决定机会…… 这么想着,朱厚照决定亲自召见伍文定和邢观,同时他还要安排一位绝对聪明、灵活、又忠心耿耿之人。 想来想去,还是那个名字。 “尤址,严嵩还在京中么?” 尤址不能确定,“这个……奴婢要去查探一下。不过应当是在的。大朝会后的派官还未结束。” “好,你现在马上去。” “陛下要召见他吗?” “暂时还不必,确认他在京师没有离开即可。” “是,奴婢明白了。” 尤址说的大朝会后的派官没有结束也是现在一个渐渐不好的风气。 因为天子派官是一波一波的,有些人觉得自己有机会、有些人单纯的就是不肯死心,所以会在京师中等。 当然他们不会笨蛋到硬等,而是找各种理由,比如说身体不适啊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旧任连去都不想去了。 其实是不太好的现象,不过有的官员离京师很远,强行把人家赶走,结果一封调令又让其回京,那不是折腾人么? 现在么,这个问题也不是特别严重,所以朱厚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如严嵩这等官,这次回京以后又表现的很好,他肯定还是要赖一赖的。 这都是小节,无关痛,臣有时候的确好用。 …… …… 张璁和皇帝下了保证,一个月后即可培训完毕。在御前的话可不能随便讲。 因而他回去以后找到靳贵,两人一起去查看培训的情况。 靳贵与他说,“原本是要招募五千余人,不过能写会算、还懂得朝廷法度的人并不容易招。现在这还是主要的问题。” 人才不足,也是个问题。 能写会算,至少是个秀才,秀才大明不缺,可愿意干这个活儿、受这个罪,甚至是捅这个雷的秀才并不多。 这事情张璁之前就知道,“杭州、南京和淮安有信儿吗?” “有,三地各自招募了八百余人。” “加上京师,也有四千余人了。差不多能够。” 靳贵做事从来仔细,他说到:“培训的过程只有讲授没有考核,下官建议这一个月到这几处地方去一趟,眼见为实。” “这个无妨,到时我们走一趟。” “好!” 说着靳贵又要低头去整理文书,结果张璁叫住了他,“靳侍从。” “阁老还是称呼下官的姓名为好。” 张璁冲他行了礼,“天下清田令以后,天下人皆会骂我张璁逢圣意,残害忠良,但靳侍从常年侍奉皇上,应当知道圣意仅靠逢是逢不来的。” 靳贵回礼,“那是自然。” “张某幼时家贫,从年头到年尾从来都是饿着肚子,不管旁人如何说我,但丈田之事是利民之计,这绝对不会有错。陛下有此决心,在下也想坐几分实事,实现心中多年抱负,因而此事开始之后便不能停,无论如何都不能停。” 靳贵听明白了他这番话。 大概是会遇到很多阻力。 现在看似安静,那是因为朝廷只有一道命令,还没有真正地去地里丈。 “阁老既然这样讲,下官有一问想请阁老赐教。” “你说。” “清理天下田亩之时,若是有些人家坐拥万亩之数,阁老是认还是不认。” 张璁神一正,“这要看万亩之田是如何得来的,若是隐田、夺田、非法侵占之田,那自然不认。” “这样一来,阁老就不止是清丈天下之田,而是要以一人敌天下了。” “所以靳侍从的意思是……” 靳贵说:“阁老虽有陛下撑,但丈田之事非同小可,可不可以软硬兼施?便只丈田,丈出来是谁,便是谁。否则丈田之中还加了查案,这事情就做不成了。” 张璁皱眉凝思,“这怎么只有软,没有硬?” “硬的手段自然是谁不配合丈田,那便坚决处置。” “我们若是不认,那丈田之后百姓告官呢?” 靳贵说:“这就不是丈田,而是刑狱了,应该由按察使司负责。官府秉公断案,该是谁的田,就是谁的田。” 张璁仔细观此人,头脑清楚,心思细腻,当初将他要来还真是要对的,也难怪皇帝将其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其实他的这个办法更合理一些,有老百姓告,那就查案,没有老百姓告,那就正常丈量。这样一来最大程度的保护了百姓,同时也让事情能更具可行。 否则的话,哪怕是包青天在世,也断不了天下所有冤案,土地里的案件一桩一桩翻出来,三年之后等到皇帝向他们要成果,莫要说丈田结束了,就是这些事都扯不清楚。 “盛名之下无虚士,靳侍从确实说得更有道理。” 靳贵谦虚,“阁老过誉了。还有一点。” “你说。” “便是隐田,为了少缴纳赋税,不仅是豪门大族会隐匿土地,便是升斗小民也是能藏一块是一块,朝廷此番丈量天下之田,自然是要厘清赋税。不过这几乎等同于要增加赋税,大户小民皆会抵制,到时候也必定难度极大。” 张璁点头,这也是很实际的问题,“那你以为应当如何?” “《大明律》已有钦命:凡欺隐田粮者,要处以笞杖刑,其田入官,所隐税粮依数征纳。里长知而不举与犯人同罪。 律法规定自然不是问题。但一旦丈田,极易暴,到时候朝廷抓与不抓、杀与不杀,反而成了两难。” 因为杀就太多了,那基本上是每个县、没个乡都得挂白布。 而且这也不利于丈田的推行。 但朝廷法度也不是开玩笑的,难道写在那里就留看?以往可能,在正德朝不太可能。 靳贵认真道:“下官想请阁老向皇上请命,在丈田之前,先让各地县官大力宣传,最终丈田之前,主动向官府坦白的,免于处刑。当然,始终不知悔改的,还是依律法办。” 张璁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还好有靳侍从帮我。” 靳贵也没有太得意,他多年的宦海生涯告诉他,即便这样,这件事做起来还是会天下震动。 第七百三十九章 小资产阶级的软弱 张璁跟在皇帝身后转述了靳贵的那一番想法。 朱厚照背着手沉思,其实张璁的问题提的很现实。 大明朝已经一百多年了,土地兼并尤为严重,这里面的问题本就是一团麻,复杂的不得了,一旦清丈田亩,就相当于把这个盒子打开。 这得是多少的问题? 光是想想朱厚照就觉得心惊,可惜他历史不算通,只知道张居正搞过清丈田亩,但不知道他具体是如何做到的。 “秉用,朕思来想去,你这个只丈田,不问事的法子,大概是不行的。” 张璁略微震动,“陛下……” 朱厚照的打断了他,“你先听朕说。朕明白,你是觉得天下士绅力量太强,若是朝廷强行丈量,翻出了里面的问题还要进行追究,那必然处处遭到反扑,丈田本身也进行不下去了。是不是?” “陛下圣明。” “哎。”皇帝叹了一声气,“可你觉得民告则管,民不告则不管这有意义吗?” “臣不解皇上之意,为何没有意义?” “朕身在九重,都听人说过皇权不下乡。地方豪强劣绅在乡间称王称霸那么多年,除非是完全活不下去,否则有几人敢告官?” 张璁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朝廷就是助纣为,认了豪强之家所侵占的土地,还将这些土地编在了新的鱼鳞图册之上,帮助他们进行了确权,丈一次田,反而是将过往的违法行为全部合法化。” “皇上,大明疆域万里,全国上千个县,各类兼并行为不知凡几,其中善恶也不一定好分,若不如此,臣只恐反民四起。” “民是不会反的,豪绅才会反。” 但是‘小资产阶级’是有软弱的。 这最后的一句话朱厚照没讲,讲了这些人也听不懂。 “还好你今来见了朕,朕话说在前头,这个办法万不可用,你要么堂堂正正,这样一来总算为普通的百姓谋了利,豪绅就算不,但百姓得利,他们便起不了势,似你那样,百姓有苦不敢言,豪绅对于丈田又心怀不,反而是两头都得罪。 天下的难事,没有一件是不强硬、不血就能办成的。清丈田亩时,主动上报隐田可以不予追究这倒不关键,做了也就做了。可你说的头一条不行。” 张璁抿了抿嘴,他本来还被靳贵说服了呢。 朱厚照则奇怪,他印象中张璁也是那种手段狠绝的人,“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陛下目光如炬,这是靳侍从和臣商量得来的。” 这么说就好理解了,难怪。 文人总是这样,喜动那个心思,耍些个小聪明,做事情和稀泥,风格上喜和光同尘,总觉得这样圆滑一下事情才好办,然后将之称为智慧。 实际上这种智慧是要分情况的。 丈量田地是真金白银的利益之争,可以和稀泥的空间是很小的。 “山东的情况是最好的,你先在山东试丈量一次吧。说得都对做起来全错,那也没用的。先试试看效果。” “是。”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