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原则上还是同意先生话中的意思,咱们君臣所思所想,说到底就是让老百姓子过的好些。不过减免钱粮是不是太过复杂?到底减免多少,是减免部分还是全部减免?依朕看倒不如这样,每家愿意试种两亩的,免除家中一人徭役,愿意试种五亩的,免除两人徭役。 这样的好处就在于易于执行,谁家试种,县官今年征徭役时,就划掉他的名字,而且老百姓也易于理解,一听就明白。” 杨一清和王鏊两人想了想全都点头,这样的话,又是一个善政。 一个接一个,慢慢来,总归能把国家治理好。 朱厚照看他们没意见,便提笔了。 自他登基以来,朱批的权力还没有让给过任何人。 写完之后他还吹了一下,接着到杨一清手上,“这个口子都开给他了,坚决不能再有其他的借口了。这句话私下里带给,朕就不在奏疏里写了。” “是,皇上圣明。” “徭役如果有缺口的话,内阁回去以后和户部商量个办法,拨一笔银子,改征用为雇佣。刘希贤在山东做得效果不错,老百姓反响很好。” 这些都是有奏疏呈上来,他看到的。 至于说真假,朱厚照并不觉得刘健还有骗他的理由。 王鏊心中宽,“其实,微臣倒是觉得这些……姑且称作为‘损失’吧,今后会在红薯推广以后朝廷收取的税赋中再补回来的。” 确实有可能,红薯推广的快,产量高,朝廷收到的税粮自然也就高了。 “提到这个,你们两个心中记个事情。”朱厚照慢慢皱起眉,“朝廷在过去收的税赋都是本,稻米、小麦、布帛,现在又加个红薯,可红薯其实不太容易储存,不过主要也不是因为这个。其实朕早就在考虑,能不能将税法稍作改动,最好统一收取折。 你们再想想运输,运输五十万两银子和运输五百万石的粮食,哪个更方面,哪个更节省?这些都是为政之中可以改进的地方,不过眼下这样改法尚不合适,要等海贸每年输入的银两再积累的多些。朕今先提一嘴,趁这段时间你们也可以考虑考虑。” 杨一清和王鏊听后稍有意外。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嗯。”朱厚照一拍脑门,“瞧瞧朕,明明是你们来找朕的。说吧说吧,有什么事情么?” “还是杨阁老说吧。” 杨一清从袖口里掏出来东西,“是保定府的事。陛下刚刚说顺天府的税粮在正德四年以后翻了两倍还多。可保定府前年是大幅增长,结果去年却稍有回落。” “朕,记得这个事。不是因为盐河洪涝,朕免除了两个县的赋税吗?” “两个县而已,加上去,去年也没多多少。可按理来说,保定府也分了田,去年还是完整的秋两季,应该增长更多才是。本来也只是老臣疑惑,不过陈泰的事情倒是提醒了老臣。于是老臣便派人将保定、真定、河间、顺德、大名、广平六府所上报的数字都仔细与往年做了核对,也派了人下去暗访。” 朱厚照有不好的预,“有不对的地方?是虚报?” “是否虚报,老臣尚不确定。不过,顺德、保定两府,有官员与当地豪族勾结,又开始侵占土地了。” 皇帝的语气立马就变了,“有确凿的证据吗?” “其中两桩最为典型,臣已如实写明。不过具体取证,还需陛下吩咐锦衣卫。” “记吃不记打!”朱厚照狠狠将东西摔在桌子上,“尤址,去把人叫来。” “是!” 接着,他真的开始翻看杨一清给他的东西的时候,心中又觉得哪里有不对劲。保定府路士誉、许子礼,以及顺德府穆复…… 这些名字好像…… 朱厚照心中升起疑虑,所以抬起视线看了看杨一清,但这老家伙一点表情都没有。 至于王鏊,头也低着。 没人说话,但气氛就是明显的不一样了。 今天少了一个人,但是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想到了那人。 “陛下。” 朱厚照听到王鏊忽然开口,状若无意的问:“先生有话要说?” “是,老臣在想,内阁是不是再以陛下口吻发一道上谕至全国各省、府、县,以陈泰之案为教训,喝令他们任何人不得虚报数字,同时朝廷不以税粮多寡为唯一的政绩考核标准。” “喔,这个没问题,先生拟就是,你们两个看了没什么问题,朕同意发。不过就怕收效甚微啊,为了这点田,朕杀了那么多人,可看杨阁老的奏疏,还是有人胆大妄为。” “那陛下的意思,这些人就……” 朱厚照点点头,“朕不管他们是什么原因,涉及国政、民生,不能做就是不能做。” 杨一清拱手,“陛下圣明!” “好了,杨阁老的东西留下,你们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朕会代锦衣卫。” …… …… 乾清外, 王鏊追上步伐稍快的杨一清,说道:“阁老觉得陛下看没看出来?” “应该,还是看出来了。” “可陛下什么都没说。” 杨一清意味深长的说:“没说吗?济之再想想。” “阁老,咱们就别卖关子了。” “好吧。老夫其实是听到了陛下在说,谁管你们怎么争?” 第六百二十章 圣旨落地 臣子之间相互争斗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更加不是洪水猛兽。对于朱厚照来说他只是看,这是于国有利,还是于国有害。 如果臣子之间相互以检举对方的为政之失来作为争斗的手段,这其实还有积极意义。 他只是不希望看到那种故意破坏某个人职责范围内的事,来造成他政治上的失败。 这其中比较恶劣的是,两方相斗,一方领兵抵御外敌,另外一方却要扯他的后退。毕竟打了败仗这种罪,还是蛮重的。 而朱厚照看到的是,杨一清不拿蓟州的事做文章,他是另外找了个条路子。 这就说明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虽说皇帝的圣意已经被揣摩了透,但不重要,他们明白这是圣意最好,免得自己的行为越了界。 至于锦衣卫,对他们来说,这不算多大的案子。 朱厚照唯一会有些疑虑的地方,是王鏊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语文带到了。” “让他进来。” “是。” 皇帝大致把事情说了说,也把那封奏疏给他了,“去查查这两桩侵占田地的案子。查到以后,若有涉及超过两府范围的官员,动手之前记得先禀报。” 这个要求有些特别,语文记在了心里,“是!” 因为朱厚照搞不清楚里面是不是只涉及所谓的侵地。 如果杨一清要借此来将王炳也一同整下去,那他是不同意的。 因为那样一来,内阁里的氛围就变了,变得‘人人自危’,从此之后争斗只会越来越烈。 从弘治二年徐溥入阁开始的那种内阁相对和睦的基调就再也没有了。 作为皇帝,他必须要有控制大局的能力。 这些都不是儒家的帝王之道里会教的东西,所以一个皇帝有智慧和没有智慧真的会是很大的差距。 事情简单,也就没留语文太久。 于是朱厚照又回过头去继续把那一摞内阁已经票拟的奏疏拿过来看。 这期间,威宁伯回京后也到里来觐见述职,吏部梁储和户部韩文分别来了一趟。 批批奏疏,与大臣,这样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 天气不再寒冷之后,朱厚照开始把蹴鞠和武术捡了起来,因为之前定下了要亲征,所以武术和马术的练习一直没断。 在外面奔跑跳跃了一阵,虽然会头大汗,但人反而会更有神。 之后再泡个热水澡,当真是一番享受。 至四月中下旬,到晚上时,穿个单衣外面再披上一件,只在屋子里就已经不冷了。朱厚照乾清暖阁里摆好的软塌上,沈淑妃已经等候了一会儿了。 自从上次出了那个事,皇帝还是第一次召她侍寝,所以她既有些欣喜,也有些紧张。 等到皇帝过来时,她很迅速的过来要扶着朱厚照。 “秀玉怎么样?” 他说得就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秀玉公主。 “托皇上的福,秀玉很好。” 这年代的婴儿夭折率高,即便是皇家也是这样,所以说还真得注意,这不是开玩笑的。 “过些子,朕再去看她。” 沈淑妃是选秀入,所以身材不像敬妃那样高挑修长,不过能过得了选秀,肌肤如玉、圆润滑这些那还是有的。 朱厚照身着单衣,她也身着浅粉的单衣,凑近了,会有一股清香。 只可惜,因为那件事,她的动作已经不像最初那般轻松,反而顾虑很多,显得生涩。 朱厚照也不愿多提,省得越描越黑。 所以就靠在她的腿上,又看了会儿书,看着看着,他说道:“淑妃。朕刚刚在来的路上,还命人去召了昭妃(怀颜),今你和昭妃一起侍寝吧?” 沈淑妃心中一个刺痛,好不容易来一次,还得和旁人一起。 “是,臣妾遵陛下旨意。” 其实一起侍寝这种事,先前也有过,除了夏皇后,其他人、各种排列组合朱厚照都试完了。 所以要说针对她那也不是,只不过她现在机会少了,自然就会有些可惜。 但等到真的盖上被子,她才管不了边上是不是又多了一个人,反正是极力合,不管何种羞的姿势,她都想足皇帝。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