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珪的话是有道理。 但韩文的做人就显得非常的拧巴。相当于是自断后路,所有的希望都在顾佐身上了。 “都抓吗?” 王炳并不去体会韩文的难处,“大司徒此话何意?到了这个节骨眼,凡贩私盐者,皆为死罪。” 其实韩文也就是小纠结一下,毕竟他是个人,人做这种决定都不容易。 “查吧,一查到底!” 圣旨早就有了,这个时候也不必再入禀报。 先从两淮盐场开始,邹澄之下,所涉文官也难逃法网。 锦衣卫副指挥使韩子仁、语文已经先后离京,至于说杀这么多人,会有什么动…… 朱厚照即使病在乾清躺着, 老虎打着盹,他们也不敢。 又一后, 侍从室忽然拟了条旨意出来。 不是那种命令式的,而是征求意见式的。 其内容简单、但是新奇。 便是皇帝提出了‘特别俸禄’这一词,主要为了奖赏朝廷上下有功、辛苦的官员,只要情况属实,就可以领取这一笔特别俸禄,银子从内帑里头出,不占用国库岁入。 但对于什么样品级的官员,立有多大的功劳奖赏多少特别俸禄,这个就需要仔细鉴别和规定了。 总不能大家都发一万两,那样管理实在糙。 应该有所区分,至少分个级别,每年一千两、三千两、五千两、一万两、两万两等。 其他的朱厚照不提,包括官俸太低、领到特别俸禄的人贪墨更加不可原谅等。这些是意会,不适合写在纸面上。 这个旨意从里递出来倒是令外庭一下子到意外起来。 不过人们见不到皇帝,所以也只能相互谈论而不知道皇帝的真实目的。 这不是件大事,谈大夫并不同意为了这件事就让皇帝又开始恢复处理朝政。 也恰巧两位阁老回京,许多奏疏都是他们在帮着批示。 随后递到司礼监批红。 结果刘瑾看到谨慎定罪,定罪就死这八个字颇为不喜,好几封奏疏都是这个意思,显然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他之所以不喜,更是因为奏疏里面多多少少还是会带着对他的批评。 其实也很好想,文臣为什么提出这八个字,还不是从他刘瑾身上取的教训。 这样的话意,写在奏疏上给皇上看,刘瑾怎么会开心? 所以他在司礼监也发了通火,还有些怨恨的说:咱家没有得罪这些外庭的臣子,他们倒是先向咱家捅刀子! 本质上,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因为文臣不喜这样格的人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可当刘瑾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时候,他的下场肯定不好。 更让刘瑾面若寒霜的是,这些奏疏也有来自尚书这样的高官。 “……似林瀚之,陛下本来也不喜他,若是寻着机会,就要想办法将他赶下来!” 刘瑾身边也有一帮人,便是原来的八虎,现在担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马永成。 马永成的话倒是天经地义,别人得罪你,你干嘛不还手? 但刘瑾有顾虑, 乾清的皇帝不知道会不会介意他做这种事…… “不可冲动。斗来斗去不能够耽误陛下的事,否则你我都讨不了好。依咱家看,还是在贩私盐上做文章,顺着陛下的意思做总是没错的。文官几个不财?想罪,哪里有这么容易!” 皇帝这个时候正在见尤址, 这老太监哭得泪眼花花,说着前两个晚上里发生的事。 “别哭了,刘瑾杀人,你哭什么?” “陛下,奴婢那是看刘公公杀人太甚心中害怕。当时奴婢本想去阻止,但陛下正在养病,奴婢无论如何也不敢打扰。就这样,里一昼夜之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眼下已经到人人自危的程度,陛下这些年的宽厚仁德,便是叫刘公公一下子给败光了!奴婢也是为陛下不值!” 朱厚照看着殿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起来吧,也不要再哭了。刘瑾也是怕办不好朕代的差事,他手段是烈了些,但效果也是好的。你呢,向来愿意替朕考虑,朕心中全都清楚。所以你说害怕倒也不必。刘瑾,不是不敢找你得麻烦么?” 尤址听了这话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隐约间还有一点泣。 其实他心里在想,皇帝不是一般的软弱之君。他说得那些话里,最重的是人人自危四个字。 像当今圣上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容许身边有这样强势的太监。 所以权利重的刘瑾本就是在自掘坟墓。 而他这个时候跑过来‘告状’,实际上是与刘瑾割裂,表明他不是那份势力之下的人。 因而将来处置刘瑾才不至于牵连到他。 偌大的京师,藏着各种各样的人,但每个人的所为就是四个字,趋利避害。 对于尤址来说,这是他在里选择的生存之道。 若没有这样的眼力,想活下去其实也难。 偷偷看了眼正在吃东西的皇帝,尤址情绪慢慢平静老实下来, “司礼监在做什么?” 尤址低头禀告,“陛下这几休息,司礼监主要是将内阁的票给批了红。” 朱厚照轻轻笑了笑,“刘瑾估计头疼着呢……” 外面的人怎么会喜这样一个掌印太监? 不过对他这个皇帝来说,有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盯着那帮贩私盐的恶官倒也不错。 当初,他故意营造这么个局面,不然啊,还得他自己去费心。 第三百七十三章 扬州要出大名 扬州城还不知道京师此番变故, 一些个公公还当自己真有几分能耐。 直到韩子仁加急赶到。 内卫所千户骆承林心里松下一口气,扬州的事情内外观瞻,他一个千户,许多事做决定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力的。 “……刑事所还算正常?” 骆承林点头,“那个叶瞰知道我们在,没怎么敢来。但有里的人的身影。” “不足为虑,里出了变故。”韩子仁站在窗边负着手,“内臣涉盐的事叫陛下给撞上了,陛下龙颜大怒,一次清洗了好些人。” “叶瞰知道么?” “语文来了。”韩子仁皱眉望向窗外,眼神里有些思索,“就算先前不知道,现在也会知道的。所以咱们的情报也就没意义了。” 语文一到,他绝对不会让叶瞰来。 既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禀报皇帝就没有意义。反而显得自己在没事找事。 骆承林则叹着说出另外的觉,“以陛下之心志,太庙之中也仅在太祖、太宗皇帝之下了。” 这件事没有个结果,就一定不行!这句话说的简单,做得到的皇帝有几个? 其实很多事情,就是一个决心、一个魄力的问题。好些时候,方法都定得对,就是执行不坚决,这边要放一个人,那边要放一个人,到最后就成了摆台唱戏,图了一个看着热闹。 “韩副使,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照常。这次人多,一定不能够出什么子。” 与他们相比,语文和叶瞰则并没有那么愉快, 叶瞰最初还很担心,因为他与里的人接触,结果叶奇军的地窖还是空的,最后把叶奇军打得半死,又到处搜刮,总共也才出来二十多万两银子, 语文到扬州一看是这样,望向他的眼神就有些严厉。 “怎么回事?” “叶奇军是永康侯的人,永康侯自邹澄入京、顾佐被抓之时就觉察到了危险,所以叶奇军知道的也早,地窖就被搬空了。属下反复拷问此人,但他想要活命,死活不肯说出银子在哪儿,怕说出来就再没生还的可能。名单上另外两个盐商,也是同样的情况。” 数额巨大的银子,如果等刑事所、内卫所已经到扬州是来不及运的,只能是之前,毕竟那么大的东西,经过城门口一查就给查出来了。 “命都不在了,还要留着银子。真是要钱不要命。”这件事办的是有瑕疵的,不过眼下正需用人,语文也不会把叶瞰怎么样, 而且这个问题有解决的办法。 不就是抄出来的银子少了么? 找三两户愿意花钱买命的给他上就可以了。 语文的到来,加速了刑事所的行动,按照凡涉私盐即抓捕的原则,锦衣卫深入扬州城大街小巷,踹开了许多家盐商的门。 先前想各种办法自救的俞明泉等三大盐商,已经抓入狱中待审,若是证实不涉及贩卖私盐,而仅有一些其他的情节,那么或许笔银子还能让重罪变轻罪。若是涉及,那就要槛送京师。 一时间扬州城一家接着一家遭逢变故。 正常的食盐售卖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巡盐御史赵慎管起了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摊子,一方面向京师奏报情形,一方面继续维持盐场的生产,市面上的食盐销售进入低谷,而私盐就更加少有人售卖。 赵慎忙得昏头昏脑,但有些情形他还是看得清楚的, 盐政之弊绝不是私盐那么简单。 私盐价格低、质量好,朝廷以如此力度查封缉查私盐固然会有一些效果,但实际上就是在着百姓购买价格高的官盐。 从这个角度看,缉私反而是百姓反对的。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