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云皱起眉头,这听着也不像强词夺理。 “说不定,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舅父才能活着。”严嵩也想给这父子撇清关系。 他们没关系,自己就没关系。 “夫人,倒是应该去瞧瞧盛家的那个掌柜。” 徐雪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展开在桌子上,“来的路上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此人昨天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经死了。” 屋中三个男人听完更加揪心。 “而且,对方做事,不输我家老爷,滴水不漏是基本功夫。徐掌柜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晓,一般而言,这种吃不准的时候当然是一并杀了了事。而且,徐掌柜本身就被我家老爷抓了,对方会想,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抓他干啥?” “所以,不杀徐掌柜是看在严侍从的面子上,因为这么多人当中,只有你可以直接到圣前陈奏。” 徐雪云已经不算语文了,在她看来,以这位皇帝的聪明肯定会对语文有些怀疑。 但严嵩不明白,“斩草不除,还不如不斩。做这种不干不净的事,还留一个人,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赌。人的命运,有的时候就要看一些运气的。严侍从不这么觉得吗?”徐雪云一直在看徐有铭的脸,他确实焦躁得不像装的,于是只能略微叹气,“看来,对方赌对了。” “对方是谁?” 严嵩没有拿到想要的答案。 徐雪云只是在说:“如果不知道,徐掌柜接下来要吃大苦头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可以在老爷面前说几句话,但情势紧急,他不一定听我的。所以……” “……哪怕是将徐掌柜的牙一个一个敲掉,他也一定要敲出东西来。” 徐有铭一听,瞬间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给跪了下来,“夫人,饶命啊!小的真不知道詹秀山平里和什么人联系!” 严嵩也帮劝:“夫人,陛下有过明旨,锦衣卫不得允许是不可以用酷刑的。” “是不可以,但可以去请旨。一个客栈掌柜、一个朝廷大案,孰轻孰重,陛下也是分得清的!” 哗! 房门被打暴力打开,出现的正是语文,月光之下,他的表情分外恐怖。 这个杀神,哪怕是严嵩也心有余悸,匆忙起来行礼。 语文有些奇怪徐雪云也在,不过他也是有脑子的,看到这里都是活人,心中略松一口气。 “老爷?” 徐雪云看到他紧肃的面容微微摇头,心里最后的希望被掐灭,牟斌果然是拼命了。 “见过同知。” “不必多礼。”语文把间的弯刀下往桌子上‘咔’得一放。 三个男人全都眼神一颤,大气也不敢出。 “事情,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 徐有铭又开始求饶,“大老爷在上,小的真的不知道詹秀山还和什么人联系啊!” 语文直接打断他说话,“淮,是什么意思?” “什么淮?”徐雪云一听竟然有线索。 “我不知道。” 啥叫不知道。这话你自己说的。 “淮?”徐有铭怔怔的重复。 “什么淮,或者淮什么,给我一个词。你活命。这是詹秀山最后说的一个字。” 严嵩一听也催促起来,“快点说,淮什么?” “淮、淮、淮……淮啥,淮什么呢……”徐有铭大急,忽然一个狠狠拍手,“怀孕?!詹秀山有个小妾怀了孕!” “怀孕?” 语文和徐雪云对视一眼。 这他娘的有个用。 难道詹秀山在临死之前念想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倒也……可以解释得通。但对他们而言这似乎没什么意义? 倒是严嵩眼神一震,大拍桌子,“是淮!” 然而话说到一半,他也不敢讲了。 后面那个字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江西有个淮王!难道和淮王有关! 但涉及宗藩,他是万万不敢讲得,万一讲的不对,就是陷害。 语文眼睛眯了眯,“是淮什么?严侍从怎么不说了?” “没……没什么,也许是我讲错了。” “是讲错了,还是不敢说?”徐雪云弯嘴笑了笑,“老爷,应当谢严侍从。” 能有什么是他都不敢说的。 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想,其实已经不难猜了。 语文心领神会,“谢过严侍从,告辞!” 说完话,这帮锦衣卫的便风风火火离开了这座宅院。 木门在在月下静静地晃动,严嵩已经傻了眼。 啪!! 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一巴掌! 他是懊悔。 他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了,但朝堂上这帮人真是浑身上下都长了心眼。 语文让牟斌来找他,是心眼。牟斌不上他的道、选择反攻也是心眼。今天语文这句谢严侍从还是心眼! 这话一说,淮王二字就是他严嵩讲得了! 不行,他也不能这么被动。 新进进士严嵩在朝堂老狐狸面前略显稚,但要人认命这也是不可能的。当初,皇帝给他的命令,是带着那个方文去救人,然后进入内部,把这帮人一锅端了。 现在情况急变,他没人可带、也没人可救了。 其实对他来讲,反而不必再去纠结于要不要当王华那样的官员,毕竟当过一次卧底、就再也没有朋友了。 但似乎,此时他应该立马向皇帝禀报。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差事办不下去了,当然要禀报。 不过他要不要奏明皇帝锦衣卫的这帮人在私下争斗的事? 这又是个考验。 严嵩脸上豆大的汗珠开始往下落,老实说,他已经有些后悔了。真的就是他命苦吗? 那个谢丕肯定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即便有,有谢阁老稳着,有什么关系? 可他不行,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几的经历让他越来越明白,朝堂看似平静,但内里风急浪高,太过势单力薄肯定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这种状况,至少要找到靠山。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南赣巡抚 天亮了。 今的京师与往有些不同,城门一开后,陆陆续续的就有各地的官员入城。 月余之前,朝廷有圣旨,陕西、湖广、江西、广东、贵州五省的巡抚并三司,入京述职,并朝见皇帝陛下。 朱厚照当了皇帝以来,还不怎么悉这几个省份的省级官员,这是他不太能够接受的。所以哪怕会有些折腾,也要让他们过来一趟。 而新皇帝也通过这一道圣意向天下人展现出意图励图治的锐气。 因为以往时候,新君并不会以如此方式召见臣子。 况且,当今圣上召见臣子之频繁,涉足政务之深刻,都远远超过以往时候。哪怕是有仁君之名的孝宗皇帝,也有不如。 在此之前,詹事府里杨廷和、王华任过山东布政司,费宏现任四川布政使。侍从室里,丰熙已到福建赴任,郭尚坤则去了应天府。 京官出去,地方官进京。 怎样看,礼部说的所谓省级官员培训班都不是一般的程事务。 哪怕政治再低,看到朝廷这么多的动作也该知道,这其中是体现了皇帝对这一层级的官员特别重视。 所以说这次进京,还不知多少人的命运将会改变。他们这些见皇帝的机会实在不多,这次肯定是要好好珍惜的。 至于北镇抚司是抓人也好、死人也好,都影响不了现在朝堂朝气蓬的氛围。 所以实际上这些人入京,都带着振奋的劲头,想着新朝初立之时,能够简在帝心、有所作为。 于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跑官’现象的集中爆发。 入京的官员自己有随从人员,此外进京一趟老师要送礼、各部的堂官也不能忽视,所以大马车、小马车几十辆,搞的这年头的大明还来了个堵车的奇观。 严嵩早晨开门便收了帖子,打开一瞧,他已心领神会。便是一直欣赏且照顾他的南赣巡抚赵慎到了。 严嵩十九岁中举人。这种资质,一般都会有人愿意培养他。 明朝官员之间这种师徒关系大部分时候是要超越所谓的同乡的。 所以赵慎到,严嵩怎样也要去拜会一下。 赵慎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官员,在整个大明官员的清体系中,他不是特别出名,只是原先熬年头去当过江西的按察使,因为特别擅长办案,所以又被推荐到南赣巡抚这个位置上。 江西这个地方有些特别。本身就是有巡抚的,全称叫巡抚江西都御史。 弘治八年的时候,朝廷又设南赣巡抚,全称是巡抚南赣汀韶等处地方、提督军务。当时设置这个职务的目的,是因为南赣实在太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