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容忍这样的自己。 这是林曜从小就有的自知之明。 她记得,小时候愤恨被妈妈打骂,有几次情绪彻底崩溃时,曾经歇斯底里地朝妈妈哭喊控诉,甚至闹到冬天在冰冷的地面上瘫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发 不 ,边认错似的扇自己耳光。 如此毫无理 的做法,她现在也不记得当初是为了什么。为了报复妈妈?为了让妈妈难过?还是单纯为了 引妈妈的注意力或只是乞求对方不要再施以暴力? 她不记得了。 但是她记得偶尔像这样失控的后果。 妈妈不会心疼地看她一眼。妈妈会走过来,用最鄙夷的白眼对着她,然后说: “你真恶心。” 说着还会看向一旁通常只会旁观的爸爸,命令道: “看看她这么恶心。你也快去打她几下。越这样越要打。” 恶狠狠冷冰冰。 她 受到来自妈妈凉飕飕的恨意。 为什么很多其他的人,都说世界上只有父母最 自己?????????????? 林曜摇了摇头,看看 头柜上手机显示的时间,提醒自己,已是午夜,不可太过沉溺于过去的回忆。早点睡才行,明天还要工作。 她握紧拳头,硬憋回每次想起时都会 出的泪水,强行切断了回忆。 正是由于她有这种自知之明,不久前在朋友杜佳家里寄宿时,才在 地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嫌恶后,快速地搬离。 杜佳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是杜佳会在自己显示出不够乐观、不够坚强,甚至不够有活力的神情时,微微地 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鄙视。 这种 的细微程度,可能连杜佳本人都没有意识到,林曜却已经捕捉到了。 更不用说,万一自己在杜佳面前发作,会被看成怎样的怪物了。 即使是不错的朋友,也是无法容忍自己的 暗面的。 而如此 暗的自己,受到他人的嫌恶,是理所应当的。 但不知不觉中,已经好几次在程望雪面前 出这种令人恶心的样子。 她看起来,好像没有讨厌自己? 她说没关系? 她没说自己恶心? 她安 自己? 她事后也没有讨厌自己? 最近一次的那一晚,她甚至抱自己、吻自己、并许以 的诺言? 世界上 本不是父母最 自己啊。 当程望雪那样对自己,明明比爸妈好千倍万倍。 林曜又摇了摇头。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此刻的她并没有怀孕,她绝对会像一年前那样,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再次猛烈投入与程望雪的关系中。 就算程望雪那么多劣迹,是个火坑她也又要跳了。 可是现在有孩子了,她怎么能再次如此不负责,不顾风险地沉溺于程望雪的 惑中呢? 或许又一次,虽不是火坑,却是汪忽冷忽热,无法恒温的深水。 程望雪是可以将她救赎的稻草,也是足以让她溺毙的泥潭。 今后的程望雪是怎么样,林曜无法确定。 林曜再次摇了摇头。 一天到晚在多想些什么? 明明连要不要还活着把孩子生下来都没想好,现在却在思考如何才能有稳定的未来? 林曜又一次自嘲,笨拙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了。 定的闹钟按时响起,将林曜从意识的深度休眠中拽出来。 全身疲累如旧,没有因为昨夜那几个小时的睡眠有所缓解。 她定了定神,立刻 自己起 ,把手机放在了睡衣口袋里。 毕竟不是那种没有屎 的仙女。像很多人一样,她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去上厕所。 只是怀孕月份已经比较大,加上可能今天特别累的缘故,稍微比平时更用力才完成了任务。 擦拭完毕,准备起身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 身体变得很沉很沉。 她用一只手撑住旁边的墙。 她的腿部绝对用力了。 但她没有站起来。双腿用的那点力道,居然过于微小,对站起来这一动作,毫无帮助。 好重。 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全部 着自己。 奇怪,为什么明明有只手撑着墙,整个人还是向前倒? 为什么坐着的自己,连上半身的体重都无法支持了? 呼 的频率,突然变得明显。 她大口大口地 着气。 不但没有力气撑起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呼 的力气也快没了? 她必须非常努力地集中起 力,才能命令身体完成呼 的本能。 呼 而已,为什么变得这么难? 心跳。 咚咚咚咚。 连心跳的声音都变得振聋发聩。 身体。 越发无法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不可以。 她想借助墙壁撑住。 失败了。 浑身 透。 短短几分钟内,就出了这么多汗吗? 明明是秋老虎的大热天。 好冷。 呼 。不能忘记呼 。 完全倒在地上的那一刹那,她庆幸,至少用手臂护住了肚子。 但是可能没什么用,因为情况并没有好转。 身体还是好重,头也变得好重。即使倒在地上,有地面的支撑,还觉得重。 这样绝对不正常。 像在浅水滩里挣扎着的鱼。 嘴徒劳地一张一张。 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掉到她已经模糊不清的眼前。 世界变得很黑。 但意外猝死,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她这样想着。 她的手,即使剧烈地发着抖,还是伸出去够手机了。 不是用来叫救护车。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她翻开了与程望雪的聊天界面。 她只是想,至少道个别。 哦不!还没冲马桶。被人发现的时候会好丢脸。 手努力够上键盘的时候,思绪在 飞。 一个字也没能打出来。 全身一点力道都没有,连打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神也集中不起来。 那天程望雪问她的时候,她应该回答,她还 她的。 她后悔。 马桶还没冲,可是她起不来也冲不了马桶了。 太丢脸了。 不过可能被发现的时候,尸体会比马桶更臭。 她按下语音键。 打不了字,至少发个语音吧。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身体此刻的能力。 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对不起,孩子。终究没能把你生下来。 不过这个世界,来或者不来,很难说,哪个更幸运…… 有意识的时候, 觉鼻间有消毒水的气味。 慢慢地睁开双眼,适应了光线的刺 。 大概在医院吧。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 身旁有个人,眼睛红得不像样。看起来担心得快死了。看到自己的动静,黯淡的眼神才稍微亮了些。 “我没事,”林曜开口,用嘶哑的声音安 这个人,又询问道,“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没等对方回答,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伸到自己的腹部。 肚子还在。 “宝宝怎么样了?宝宝没事吧?”她急切地问。 “没事,”这个人温柔地回答,又用手轻轻摸自己的脸,“你醒了就好。” 因为有 着的人在身边,醒来的时候,没有觉得很害怕。 林曜动了自己的脚趾头,轻轻抬了下腿,又抬了手。 还好身体恢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林曜注意到,对方没有摸着自己的那只手,用纱布包着,浸了血 。不单是包扎着的手, 出的手臂和腿上,也有割伤的痕迹。 “你怎么受伤了?” 被问的人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曜:“没什么。你现在 觉怎么样?” “蛮好的。我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你的手怎么了?”林曜说着,还快速坐了起来。 “你不要起这么急。你今天晕倒,是因为低血 低血糖,起身的时候要慢一点。”身旁的人急切发出轻声的责备。 原来只是因为这么小的原因啊。一想到因为这种小 病,刚才自己就大惊小怪地以为快死了,林曜不由得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怎么身上好多地方受伤了?”比起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她更担心对方。 “今天收到你的语音,我就去了你家。没人应,太担心了,门又锁着,只好拿着高跟鞋砸了窗户爬进去的。身上有的地方碰到玻璃 伤了。” “你干嘛那么夸张啊!特地过来找我。我语音里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啊。”林曜想起发送时自己其实无法发出声音,所以并没有求救,又为这个人居然为了进门查看自己而全身 伤多处, 到担忧不已:“而且没人开门就可以走啊,把自己 成这个样子……低血糖什么的而已,我自己晕一下估计就起来了。” “林曜!低血 低血糖也可能会死人的!而且幸好我过来了。否则你一个人醒不过来怎么办?你晕倒的时候摔伤怎么办?又或者是其它更严重的事情怎么办?” 林曜看着程望雪真心担心自己的样子,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充 动地抱着她。 “你收到我没有说任何话的语音,就来找我了吗?可能我只是按错了呢?而且还砸窗都进来了。没人应,说不定只是我出去了呢。” “我主要因为担心你。你几乎都不联系我了,我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发这种内容。其实要不要砸窗,我也犹豫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觉得一定要进去。还好我这样做了——你不知道看见你晕倒在地上的样子,我……” 林曜抱着她,想起后悔上次没回答的话语, 动地重复着:“ 你。我 你我 你。我还 你。月,我 你。” 被突然热烈表白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在怀抱中回应:“我也 你。那你要当心好身体,就算你不想让我照顾你,你也要——” “你还想照顾我吗?”她问。 “想。”是个没有迟疑的回答。 而且,如果这个人其实可以稳定地出现在身边,如果这个人只因为一条没有声音的语音就来找自己…… “那我可以搬去跟你住。” (美丽的人啊/你的眼中/俘虏着我的生命/你优雅的微笑/照亮了我的灵魂/请快来将我救赎/否则我就要死去。——?bellequitiensmavie?)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