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3章 当面对质 燕三郎一边细听,一边走进屋中。 屋里好些人,少年的注意力全放在 上。那里半坐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体瘦弱,皮肤白皙,颧骨突出,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与其他山匪很不相同。 他 得很凶,边 边搐,好像随时都会一翻白眼昏过去。 燕三郎注意到,他眼下一圈浮肿,带着病态的晕红。 苏令文就坐在 边,握着儿子的手轻声安 。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像个悍匪头子,充其量只是忧心独子身体的父亲。更何况出云山匪现在两头作战,官兵的威胁一直还未消褪。 这节骨眼儿上,苏可发病很不是时候。 另有一人立在 尾,神态恭敬又焦急。燕三郎认出,这就是 波寨唯一的大夫石鸣。 “药煎好没?”石鸣眼角余光扫见傅兴,不由得连声催促,“快快,拿过来!” 在燕三郎帮助下,傅兴早把药物煎好,这时就拿出一只小药罐子往前走。 他走去 边,石鸣就伸手来接。苏令文扶起儿子,亲手将黑乎乎的药汁喂他 服下去。 苏可打摆子一样,药水洒了大半,但好歹也灌下去几口。 约莫十几息后,他的症状就平复下去,手脚也不抖了,呼 也顺畅了。 “今回见效比平时快多了。”苏令文开怀,赞了石鸣一句。 石鸣立刻笑道:“是大少爷有福气!” 这话本是谦语,他和苏令文都不往心里去,哪知边上忽然有人老实不客气地接了一句:“险些被毒死,还叫作有福气么?” 这话说出来,四下皆惊。 立在下首的杨威定睛一看,开声的男子身材五短, 脸大胡子。他脸一放,声一沉:“孔友你胡说什么,滚出去!” 燕三郎反而排众而出,走到傅兴身边:“大少爷原本只是一点哮 ,这些年病情越发严重,皆因石鸣长期给他服用慢 毒物。”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旁人看向燕三郎的目光,总结起来就五个字: “这厮疯了吗?” 石鸣呼 一顿,却笑出声来:“你说什么,我下毒谋害大少爷?” “是。” 杨威吓得呼喝左右:“把他拉下去,别教他在这里发疯!” 几名匪徒正要上前,苏令文却摆了摆手:“且慢,让他说下去。”转而对燕三郎道,“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把你肠子拖出来喂 ,还要你亲自看着!” 这般凶残酷刑,他说出来却平淡如水。 燕三郎当然不会被他吓住,伸手一指石鸣:“我要是有理有证,喂 的就是他,对吧?” 苏令文看了石鸣一眼,点了点头:“对。” 石鸣脸 变了:“帮主,您莫听这厮胡言。他一个五大三 的喽罗兵,懂什么医理!” 这也是大伙儿的心声。 孔友在寨里多年,一直都是个安分守己的小兵,充其量就是杀人越货时卖力点儿。跟其他大老 一样,他最多识一点儿山中的跌打草药,至于怎么治哮 ,却是一窍不通。 更不用说,辨毒这种高级手段了。 所以这家伙是失心疯了吗?官兵大举来袭,导致他 力过大、 神失常? 燕三郎不理会旁人目光,从怀里掏出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笺:“这是石大夫平 开给大少爷的药方子,傅兴照方抓药煎药,每 一次,对不对?” 傅兴点头的同时,这张药方也 到苏令文手里。他打开来看了两眼:“有什么问题?” “您看到方子里写着’鬼见草’么?它的确是治疗哮 的对症药物,但寨子药房里的鬼见草,却是这个样子的。”燕三郎向傅兴看了一眼,后者赶忙拿出药房里的草药,呈给苏令文。 几 草药而已,有什么说道? 不待苏令文发问,燕三郎就接了下去:“鬼见草的 茎是浅白 的,您手里这几棵却青得近紫。” 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就见石鸣脸 一白。 苏令文还是不明白:“这说明?”隔行如隔山。打家越舍他在行,这辨别草药么,这里所有人都是门外汉。 “鬼见草是一种很灵 的草药,茎叶的颜 会 据土质而变化。”燕三郎拈起一棵鬼见草,“它转作浅紫,说明地土里含有砂汞。” “砂汞?”苏令文沉 ,这名称怎地听起来那样耳 ? “俗称铅 ,又叫水银。”燕三郎提醒大伙儿,“这东西不稳定,有毒 。” “有毒”两字一出,苏令文目光如箭,直 向石鸣。后者脸 很不好看,却反驳道:“头一次听说!你就凭空臆想罢?” “这有何难?”燕三郎笑道,“取银针一试便知。” 银针不独是大夫才有,苏令文瞪了石鸣一眼,派人随意取来一枚,照准鬼见草的 茎扎了下去。 待拔出来一看,针尖果然变 。 只黑了一丁点儿。 但毒素就是毒素,苏令文怒极反笑:“好,好你个石鸣!拿下他!” 石鸣大惊,指着燕三郎就道:“鬼见草是傅兴拿出来的,我药僮被他买通,在草里动了手脚、注了砂汞!” 这也不无可能。 傅兴不干了,上前一步道:“方才大夫让我去煎药,还特地 代我今次不要抓鬼见草。当时阿标就在一边,也听见了!”说罢,往边上看热闹的人群一指。 被他指中的少年只有十三、四岁,先是一怔,而后点头:“啊是有这么回事儿。我记得石大夫说,今次不要抓鬼见草了,多抓一钱土茯苓。” “土茯苓通常用作治花柳、驱汞毒。”燕三郎侃侃而谈,“大少爷又没有花柳病,土茯苓对哮 也不大对症,石大夫取这味药做甚? 石鸣怒道:“你胡说……” 燕三郎一气呵成:“大少爷发病,你反而把治哮 的鬼见草给剔出去了,可见你知道这味草药有些不对劲;你又把土茯苓加入进来,显然想用它中和砂汞的毒 。”他作了个小结,“总之,你不想大少爷暴毙当场,才给他中和一下毒 、减缓病症。多年以来,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吧?” 第1414章 谁指使你? 石鸣气道:“你这都是胡猜 想,没有一点儿 据!”说罢匆忙转向苏令文,“帮主,您可不能听他诋毁!” 燕三郎一指桌边的药罐子:“大少爷今次服用的药物是我另抓现熬的,并非按石大夫的方子煎药。”他问苏令文,“请帮主好好想想,小药房里的药物都是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这里的 人不会医术,药物当然都由石鸣采购。苏令文下意识看了苏可一眼,儿子这回服药之后大为好转,远于从前。原来不是石鸣的功劳,而是孔友的? “有些药草,是石大夫亲自去采来的罢?”燕三郎面 不变,“这附近有不 之地,草木稀疏,动物不近,多在背 面儿,大伙儿可知道?” 众匪徒面面相觑,就有人说:“知道。 子峰底下那片地儿种啥啥不活,连活水都不能喝。咱有一队人在那里巡逻,只喝了那里的水两回, 筋拉稀没完。后来谁也不碰了,近都不敢近。” “土里有砂汞或者其他硬毒,草木就长不好,或者像鬼见草这样,把毒都 进 茎里。”燕三郎指了指缓过神来的苏可,“您看大少爷牙龈 部,应该有一 灰黑 的线,俗称汞线。这是长年服食汞毒留下的后遗症。虽然一时半刻不会致死,但长此以往,五脏衰竭。” 苏令文闻言,就去掀苏可的嘴皮子。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就凝出寒霜,“锵”一声拔刀,忽然砍向石鸣右肩。 血光乍现,石鸣“啊”一声惨叫,扑通跪地。 苏令文下手极狠,一下将他锁骨都斩断了:“说,为什么害我儿子?谁指使你?” 汞线是长年积毒留下的,非一朝一夕之功。苏令文一看之下,对燕三郎的话再无怀疑。 “没,没有人……” 石鸣话音未落,苏令文 回长刀,以迅雷之势剁下他一 尾指。 大夫叫都叫不出来,痛得 地打滚。 苏令文森然道:“你还有九 手指,还能被砍九次。” “我说,我说!”石鸣痛哭 涕,“是夫人,夫人要我这么做!” “夫人?”苏令文脸皮一跳,嚯然起身。“你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石鸣还未回答,他已经摆了摆手:“算了,就这样罢。” 苏令文往门口走了两大步,忽然又转头问燕三郎:“我儿的毒,你有把握治好?” 燕三郎斩钉截铁:“有。” “多久?” “病去如 丝。”燕三郎早有准备,“药食调理,至少要个把月。” “好,你留下!”苏令文干脆利落,“大夫的位置,就由你暂顶。” 这正是自己等待的机会!燕三郎一口应下。 当下苏令文揪着石鸣后领,不顾他哀嚎不休,拖着他往后头去了,一路气势汹汹,见者无不避让。 再笨的人都清楚,他这是要拿石鸣去跟自己的夫人对证。 他身后留下一条拖行的血线。没有人敢凑过去讨晦气。 过不多时,西线援军已经整装待发,但未得苏令文下令,谁也不敢走。 这样贻误战机,西线恐怕吃紧,大伙儿急得团团 转。 这时,匪徒也把奇异的目光投注到燕三郎身上。杨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眼神![](//www.xtjidian.com/ig/man.png) 都是怀疑:“孔友你小子,何时通了医术?” “上山前就有个底子在,只是太薄弱,不值一提。”燕三郎已经想好了说辞,“去年今年都回乡过了,乡里有圣手,指点我不少,碰巧就着重说过鬼见草。” 杨威等人听得将信将疑,但也不知道再从何问起。 燕三郎本来就只是找个托词,不冀望有多严密。反正再过不久整个 波寨就是一片腥风血雨,到时谁还会计较他撒的谎合不合理? 重点是,他已得苏令文认可,其余人等的目光,他大可不必在意。 现在他可以在 波寨里自由走动了,不必赶赴西线当炮灰。 燕三郎首先再去一趟药房,抓药、煎药,回来喂给苏可服用。石鸣落马,傅兴就成了他的副手,两人谈话更加方便。 剩余玩家也时不时凑上来,互通有无。 现在寨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群龙无首又惶恐不安。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