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兰沉默着,跟着管家走进了屋子,一句话都没说。 邵同奚不由挫败,停下脚步,拧眉瞅着打开的屋门。他没有进去,他进屋也没用,反而还会打扰父亲清净,大夫说了父亲要静养。 布淳很贴心地帮自家少爷把门关上了,换来邵同奚的一记瞪眼。 “少爷您就别看了,那是祝二爷的人。”布淳很诚恳地说。 邵同奚张了张口想辩驳,又觉挫败。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在马车上问柔兰的一句话——“你既然要逃,愿不愿意跟我啊?” 他本觉得这句话十分有诚意,他虽然比不上二爷,但放眼永州,也只有贺陵能和他相比了。他还是头一次这样放低姿态问一个姑娘呢。 谁知道下一秒,他就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子却执拗。 他开始羡慕二爷了。 邵同奚惆怅地叹了口气。 布淳站在旁边,见自家少爷这样,又补了句:“少爷,您还是想想,如果被二爷知道,是你把他的人带走,还带回家了,这个后果您承担不承担的起吧。” 他跟在邵同奚身边,自然见过祝二爷对这姑娘的看重。 二爷素来温润随和,对金银钱财都没有执念,是出了名的淡。可偏偏二爷对着这位姑娘的时候,就好似有那么些不一样。 并不是表在明面上的,而是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比如,二爷从不她碰除了他以外的男子的东西,这姑娘若是对旁的男子看多了几眼,二爷眼底神便暗了。 想到这里,布淳煞有介事地叹气。 他也不知道自家少爷哪筋不对,敢把二爷的人带回来。 邵同奚看了紧闭的屋门一眼,觉得有些牙疼,安自己道:“二爷在临郡,不会知道她现在回了永州的。” 随即又想到贺陵。 这个时间,贺陵应该已经到临郡了,但贺陵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布淳觉得很玄乎:“万一二爷知道了呢?” 邵同奚:“……” 布淳诚恳建议:“少爷,不然您提前准备好负荆请罪吧。” 邵同奚飞起一脚。 布淳躲开,很有眼地不说话了。 屋里头看诊到一半时,邵同奚进去问候了几句,但没问出什么,邵同奚觉得自己无事可做,便自发去厨房让人给柔兰做吃的。 邵父的病情不重,只是上了年纪看起来吓人,容易和其他病症混淆,寻常的大夫难分辨出来。 柔兰简单为邵父做了针灸,写了两张药方给管家,煎药按时服下,便没什么大碍了。 “辛苦姑娘了,姑娘慢走。”管家笑着。 柔兰垂眼点了点头,不再停留,起身离开了。 此时天已完全漆黑,屋门大开着,她今颠簸了一路,现在人都有些晕。 柔兰走到门槛,扶着门框正要出去,却陡然听到屋外两个女子与布淳低的说话声,步伐一顿。 那声音只与她半门之隔,因此听得十分清晰。 “少爷回来怎么都不与我们说一声,之前不都是一回来就找我们了吗?” “霖姑娘担待些,少爷这不是担心老爷,请大夫回来了吗?” “我怎么听说是个女子呢,还是个极美貌的姑娘?” “莫不是个狐媚吧。” “哎呦,这话可说不得啊,那姑娘曾是二爷身边伺候的人!” “祝家的那位二爷?” “那可不是!” “她既然是祝二爷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布淳的声音的很低,像是在解释,柔兰听不清晰。 但很快,那女子的声音便传过来,的不可置信:“什么?那可是祝家啊!能在祝二爷身边伺候,已是上辈子积福了,她居然逃了?永州可没人不想进祝府啊,怎么还会有这种不识好歹的人?” “她疯了吧?” “她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又看上我们少爷了?朝三暮四……” 布淳似乎手忙脚,“哎呦两位祖宗,声音小些,小些,那姑娘还在里头呢!” 布淳说着,一边回头看。只是这一转头,却恰好对上了柔兰的视线,布淳僵住,霎时傻眼了。 “柔、柔兰……” 柔兰没说什么,垂着眼迈出门槛。 布淳追过来道:“柔兰你别放在心上,她们……” “布淳你还解释什么……回来!” “倒是长的真好看,怎么就想不开从二爷身边跑了呢。” “真是不惜福。” 邵同奚正好从另一侧过来,见霖和采禾站在门外,布淳的脸莫测,不由纳闷问:“怎么回事?柔兰呢,在里面吗?” 霖换了副神情,挽住他的手:“少爷回来怎么都不通知我们。” 邵同奚推开她,看向布淳,布淳觑了眼霖和采禾,这才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邵同奚越听脸越黑,“她可是二爷的人,你们也敢这样说她?” 霖道:“她不是逃了吗?这样不识好歹的女子,少爷为何还要这般照顾她。” 旁边的采禾看着邵同奚的脸,知道不好,赶紧拉了拉霖的衣袖,道:“霖姐姐,可她始终都是二爷的人啊,只要二爷一没有放她走,她就都是二爷的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这句话令所有人沉默。 同时也警醒了邵同奚。邵同奚反应过来,脸更糟了,拧眉对布淳道:“柔兰呢?去哪了,赶紧把她找回来。” 布淳连忙点头,“是。” 另一边的白墙后,白樱的纤薄身影靠着墙,慢慢蹲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双剔透,黑白分明的瞳仁低垂着。 方才那句话,她听到了。 她现在心绪极,耳边时而响起那些话语,一会儿却又是二爷的声音。 “只要二爷一没有放她走,她就都是二爷的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二爷那样待她,她居然从二爷身边跑了?” “不识好歹……” “永州谁不想进祝府,在二爷身边伺候?” 如今已是十一月,夜里风凉。 害怕与恐惧之下,柔兰便觉得更冷,鼻子微红,低垂的眼底浮起水光,像是极畏寒似的,身子轻颤着,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旁人并不理解,她为何要跑。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外人眼里看来如何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实则是什么样的人。 她要离开。 如今是因为邵同奚有求于自己,只要事情解决了,她就走。 离开永州。 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如今只要想到与那人有关的一切事情,就能让她的防线悉数溃败。 邵同奚带着布淳和管家四处找,终于在这处角落找到了蹲在墙边的身影。 “小丫鬟,我让厨房做了点吃的,你吃点?”邵同奚试探地开口。 因为角落的光线昏暗,所以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蜷缩在角落。 柔兰咬住,勉强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她抹了把脸,摇摇头站起来,声音很轻,“我去帮忙煎药。” 说着便迈步越过他离开了。 管家一时间吓到,忙追过去,“姑娘使不得,这种事情让底下人来就行……”声音愈来愈远。 邵同奚看着那道纤薄身影,琢磨道:“你说她心里是不是还有二爷?” 布淳立即点头,“肯定啊,您看不出来吗?别说是她了,就是寻常一个女子见了二爷,心也早在二爷身上了,她肯定舍不得走的。” 邵同奚扯起眉,斜睨布淳,“那她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没料到这个问题,布淳登时一噎,一贯能说会道的人,竟也是哑口无言。 是啊…… 二爷那样的人,在永州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为什么要跑? * 临郡。 宅子里灯火明亮,下人们穿梭在堂前。 贺陵见晚膳备得差不多了,走出庭院,见那道墨竹的身影依旧站在庭院里,正要过去。 此时,外面忽有士兵进来。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