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既没旁的事了,孙儿先行离开。” 祝辞淡淡说完,朝祝老太太拱了拱手,不再停留,带着人离开了。 原本正站在祝老太太身后捏肩的徐怜青急了,迈步要跟上去,“二表哥……” 可是人已经走远了,追不上,祝老太太握着徐怜青的手,笑着拍了拍,“表姑娘,没事的,你二表哥素来事忙,都不在府里,等之后有空了,你再与他一道出去不迟。” 徐怜青委屈,噎道:“老夫人,可二表哥身旁已有女子了。” “不过就是个丫鬟,喜时候带在身边,不喜的时候便随意打发了,二爷若真喜,顶多收进屋子里当妾室,你是徐家的千金小姐,还愁这个不成?”祝老太太笑斥。 徐怜青想了想,这才被勉强说服,点点头。对,不过是个丫鬟,这般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哪能同她相比,二表哥玩腻了,将她遣出府都大有可能。 * 离开堂厅后,祝辞忽然道:“去将你杂院的东西收拾了,都搬过来。” 柔兰跟在后面,闻言抬眼,摇摇头,“我没什么东西收拾的。”她被卖进祝府时身无长物,哪里有东西要带。 只是男人似乎并没有征询她的意见。 在赴白的领路下,走了条近路,居然就到杂院门外了。 看着面前半掩的院门,柔兰不知道要不要进去,只踌躇地站着。 祝辞淡瞥她一眼,“我等你。” 她不是这个意思……柔兰抿了抿,还是推开了门,只见院子里空旷地上,一众丫鬟聚在一起,正在听王嬷嬷教训。 看见她来,丫鬟们脸霎时间变了。 待透过杂院大门,看到外面玉带直裰的男人,没有欣喜,更是畏惧。 那、那可是二爷。 原本她们都暗暗怀揣着女儿家心思,也曾幻想过传闻中的二爷是何等人物,可如今见到,只剩下惶恐害怕。 从前柔兰在杂院时,她们都或多或少欺负过她,可如今柔兰成了二爷屋子的人,那就有二爷护着了。她们这些从前欺凌她的…… 王嬷嬷原本正在训斥丫鬟,转头看见祝辞,脸一变,赶忙规矩站好了,“二爷。” 柔兰尽量无视那些灼灼目光,垂着眼,往她曾住过的屋子走去。 可才走到半路,跪在最前头的曼香忽然跌跌撞撞起来,扑到她脚边,哀求道:“柔兰,柔兰,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都是婵云教唆,她着我,我才听了她的话,诓你去三公子的院子,我不是故意害你……” 柔兰步伐一停。 芬梅也终于觉到害怕了——连曼香都忍不住求饶了,她当也同曼香一起骗了人,怎么可能逃得了干系!现在柔兰不仅没事,还成了二爷护着的人,惨的就要轮到她们了! 芬梅想到这里,煞白着脸,跪过来道,“柔兰,你大人有大量,别同我们计较,从前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我道歉……” 柔兰怔怔垂眼,看着花容失的芬梅和曼香。 身后,祝辞看着她的身影,忽然道:“念念,过来。” 柔兰咬退后一步,从芬梅和曼香的桎梏中退开,转身跑了回去。她跑得很急,几乎就是冲他奔过去的。 祝辞察觉她情绪不对,一只手抱过她,对王嬷嬷道:“这些人,就给您按规矩处置了。” 王嬷嬷忙点头:“是是,老奴绝对好好处理。” 等到离开了杂院,祝辞看着低头跟在身旁一声不吭的身影,低声笑道:“怎么了。” 他抬了她下颌一下,见小姑娘丢了魂似的,眼眶微红,抚上她眼尾的指腹便微用了力,笑着,“方才在里面一句话不说,二爷给你权力,你也不用,现在到外头来掉眼泪,嗯?” 柔兰鼻子,小声道:“二爷存心的。” 她并不是可怜芬梅和曼香她们,只是心中复杂。 “好了,别哭了。”祝辞撤了手,懒洋洋看向别处,“让别人瞧去,还以为我祝辞连丫鬟都欺负。” 柔兰咬着,被他这句话,勾起昨夜的记忆,耳又烧起来。 本来就是。 身后不远处,赴白估摸着时间,上前问道:“二爷,午膳可还要在府里用?有人在祥云楼做东,请二爷您到场。” “哦?”祝辞淡淡道,“谁?” 赴白似纠结了片刻,看着两旁没有人了,才走近一步,低声音道:“是……是庆王。” 庆王本在属地庆洲,离永州有段距离,他也没想到庆王竟然来了永州,还特意将请帖送到了二爷跟前。 赴白的声音虽然低,但靠近的柔兰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她尽管如何掩饰,眼中却仍掠过慌,用力咬住。 “自然去。有人做东,怎么不去。”祝辞道。 他往回走,身后那道娇小的身影却没跟上来,半晌,却又忽然绕到他面前来——蹙着眉头,怯怯望着他道:“二爷……” 祝辞低嗯了声,看着她,“不想随我去么。” 柔兰摇摇头,她自是愿意陪二爷去的。 “信我吗?” 她一愣,不明白他为何又问这话,立即点头。 见她乖巧模样,祝辞角微笑弧度深了些,看了她一眼,只道:“那便走吧。” 柔兰站在原地,仍是不明白,旁边的赴白悄悄过来,拍了拍她肩膀,嘿嘿笑道:“有二爷在,你怕什么?还怕那庆王把你抢去不成?咱们就去吃好的喝好的就行。” * 庆王此行是秘密出行,没有大肆宣扬,选的地点祥云楼是永州一家颇具名气的大酒楼。 祥云楼不仅售酒,还做歌伎琴伎的生意。 一楼大堂正中经过布置,底下就是看台,衣着清凉的美人轻歌曼舞,自是引人的目光,前来定座的客人络绎不绝,寻常要定雅座,没提前个半旬时间是定不到的。 今却不大一样,酒楼伙计只知道今个酒楼里来了个大主子,早早便备下好东西,还特地空出三楼最好的观景雅间。 等到美酒源源不断送过去,伙计都不免猜测来的是什么人。 这时候,外头忽然有人惊道:“那是二爷?” 这一声出来,足够引人的注意。众人循声看去,便见大堂外走进一道月白身影,如玉如琢,儒雅温和,眉眼间落了散漫。 柔兰低着头,小步跟在后面。 二爷在府里与在外头,其实有些不一样,若说平他不语时,是朗朗君子,如风冷淡,可如今进了外面的酒场,他便融入进去,在这风月场中游刃有余,似混迹许久的风郎君。 进祥云楼之后,便有专门的伙计上前来给他们引路,他们一直上了三楼,一直走向观景位置最好的雅间。 上楼梯的时候,赴白在旁边瞥了她一眼,暗中招招手,示意她不适应的话可以跟到他后面。 柔兰才犹豫一瞬,忽然手腕被人一拉,竟被祝辞攥着拉到了他身边。 这般亲昵地靠着他,即便在这里也显得突兀,她脸颊烧起来,想开口说话,祝辞却似没有察觉,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带着她进了雅间。 雅间布置奢华,正中摆放平案,宝蓝绫衣的男人靠在矮榻上,相貌并不出众,但神态间透着威严。旁边是两个轻纱披肩的貌美女子,一个剥了葡萄送过去,一个正在斟酒。 看见祝辞进来,男人便略略坐直了身体,伸手笑道:“二爷来了,坐。” 祝辞也不推辞,落座微笑,“久仰庆王大名,今一见,果然与传言无二。” 此人就是当朝庆王,朝廷两大争中,与太子分庭抗礼的庆王岑钧。 柔兰始终坐在祝辞旁边,低着头,听到这个名字,无声闭了闭眼。心中涌起不甘的惧与恨。 庆王…… 庆王视线环绕一圈,忽然落在祝辞身边一声不吭的柔兰身上,眯了眯眼,道:“这个女子……本王一直以为二爷不近女,没想到今也带了女子前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佳人,才能入得了二爷的眼?” 第22章 吃醋了? 庆王这话刚落, 依偎在他身旁剥葡萄的女子看向柔兰,笑着打量她半晌,“王爷, 芯儿在祥云楼待了这么久了, 一眼就看得出来, 二爷身边的肯定是美人。” 那道身影被挡住了些, 庆王闻言,想要一探究竟,便笑着道:“本王还没能一睹芳容, 不知二爷, 肯不肯让身边佳人给本王斟杯酒?” 柔兰不防庆王竟点名要自己亲自斟酒,心中一惊, 掠过慌。 她踌躇片刻, 想着不能让二爷为难, 只好准备起身过去。 可她才堪堪动弹一下, 手腕就被人桎梏住了。 那力道不小,稳稳当当地将她按了下来,她瞳仁里现出愣怔, 朝微笑不变的男人看过去。 他神无波无澜,可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宽阔有力, 明摆着是让她好好坐着。 祝辞微笑道:“我家念念胆子小, 怕是伺候不好庆王,王爷若要美人伺候, 祥云楼里还有许多女子盼着王爷召见。” 庆王再次看着祝辞身旁, 那被掩去大半的女子身影,心中浮想联翩。他身居高位,见过的美人自然不少, 方才一眼就能看出那女子不是俗物,光是看那段纤细脖颈,便知是何等尤物。 明白了祝辞的意思,庆王摇头笑起来,“罢了,二爷好福气,本王看来是无缘了。” 就在这时候,庆王身边伺候的奴才忽然进来道:“王爷,邵公子和贺公子来了。” “请进来。”庆王道。 伴随着朗的说笑声,雅间大敞的门外走来几道身影,锦衣华服的邵同奚与贺陵出现在门外,邵同奚打着折扇,进来后,笑呵呵地与贺陵一同弯拱手,“见过庆王。” “今只是寻常玩乐,无需多礼。”庆王挥手。 雅间里刚好有四座,邵同奚与贺陵也不见外,走进来袍坐下。 邵同奚身后跟着个女子,见他坐下,只一心伺候着邵同奚,殷殷端酒递上。 “邵公子真是走到哪,美人跟到哪,永州最潇洒的,恐怕非邵公子莫属。”庆王抬眼笑道。 邵同奚不在意道:“就是方才进祥云楼随意带上来的,哪能与庆王相比。” 说完,邵同奚正要同祝辞说话,注意到他旁边的柔兰,一怔,“二爷,你今怎么带丫鬟了……” 柔兰对这两个人有印象,那祝老夫人的寿宴,他们同二爷一桌,关系匪浅。 邵同奚才问完,忽然看清柔兰的模样,眼神直了,“这不是我那同你讨要的丫鬟吗,二爷,你竟当真收在身边了?” “哦?”庆王兴趣被勾起,略微坐直身体,“是怎么回事,说与本王听听?” 邵同奚看着祝辞身边低着头,只出一段小巧白皙的身影,目不转睛。他那只遥遥瞧见这个丫头,还没近距离看过,今才终于见到,没想到当真是这样好看。 听见庆王问话,邵同奚回神,正要开口,却被贺陵拉住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