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国和二婶他们都急了,想说话,没想到何熙笑着回答:“成啊,你们写下条款以后不卖泵了,再把截我们的损失赔了,维修费出了,我保证修好。” 何安原本想将军,哪里想到何熙倒是敢开口,他一下子卡了壳。 就听见二婶在旁边大声讥讽道:“明明是你们的泵你们修不了,害了那么多村,却往我们晴晴头上推。我们晴晴大度,为了村民不跟你计较,你倒是出钱啊。” “怎么?你们挣钱,我们免费修,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二婶不但嘴巴厉害,嗓门也大,立时大家哈哈笑起来,“就是,太不要脸了!”“我看出来了,何家人就是无赖!” 何安本来还笑眯眯的,这会儿也顶不住了,连忙说:“我不是这意思,不行就算了,你们赶快回去吧,天晚了!” 何熙笑笑说:“不是这意思就好。” 然后扭头就走了,李仲国不想走,还扯了他一把。 李仲国气得不得了:“他们太无了!你拉我干什么?” “你跟他打一架?你信不信,你敢招呼一下,他就敢躺在地上不动了,然后讹诈上你,让我们帮他解决这次事情。” 李仲国目瞪口呆:“这么……这么啊!” 何熙从14岁没了爸爸,见过世间的美好,更多的见过人的丑陋,什么人什么样她早就一一尝试过了。 她肯定的说:“就是这样。面上狠的人坏也有限,心里狠的人才最可怕。” 李仲国心有余悸,可又生气:“就这么放过他们?” 何熙笑:“怎么会,教给你个更出气的法子。” 李仲国瞪大了眼睛,“什么?” 何熙小声说:“你明天去宣传一下吧,我不是记了那八家的地址吗?去找他们,就说于国富昨天换了两台新泵回去,如果有坏的,富强水泵都给换新的。” 李仲国愣了一下,就举起了大拇指:“晴晴,还是你厉害!” 不过李仲国走的时候还扭头看看,恰好看见何安明明笑眯眯的看着何熙,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他打了个寒战,心想:明天让你赔掉腚。 倒是何安,见何熙没影了,就进屋去了。 这会儿人已经走完了,大门都关了,他妈和他嫂子、侄子侄女早就回屋睡觉了,何国利和何勇还在堂屋,不过谁也不说话。 他一进门,何勇就没好气地说:“爸,瞧瞧,我们家大功臣来了,早就说把人打走了,他非要跟人唠嗑,这好了,一台新泵1400成本,还不算运费安装,一台坏泵,就算修好了,也要打五折,就这么给人换出去了。还两台!” 何勇遇事往别人身上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安不意外,他倒是镇定:“不止两台,于国富这事儿一出,其他肯定过来。我记得咱们有十六台没解决。” 何勇直接站起来了,“你都换?你疯了!”何勇不干,“那可是十六台,去了今天于国利的两台,还有十四台,都换出去了,咱们留下这些坏的怎么办?” 何安有自己的主意:“爸,本瞒不住。不如你们用新泵安抚,我明天去趟江城,用重金砸个最厉害的维修人员过来,让他先修好换下来的,这些旧的就当机动的,以后坏了直接换,让技术员周末两边跑,来了统一修理就是了。农忙就到六月,过了这一阵,咱们就周转开了。” 何勇直接喊了:“你知道十几台水泵多少钱?再说,这样换来送去的成本有多高!” “这是一时的,这是长远买卖,钱可以再赚!” 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而且,咱们有个好处,当初何晴晴把张庄镇能卖的都卖了,咱们的客户大部分都在别的镇,消息传递慢。咱们有时间差!” 何勇哼了一声:“你那么有本事,你怎么不这次带回来人啊。” 何安也遗憾:“这次大伯出事了,说好的厂长飞了,还被上级领导当众说作风有问题,他忙着疏通呢,哪里有空,不过这两天怎么也结束了,就算升不上去,也是副厂长,介绍个人修理机器还不是简单?” 何勇并不看好这法子:“反正我不同意。” 何安才不管他同意吗?他看得是何国利。 何国利也有点犹豫,半天没吭声,何安急的不得了:“爸,这事儿得快!今天何晴晴在呢,她可不是善茬,万一都来了,咱就彻底没办法了。” 何国利自然知道这样稳妥,可是赔钱!一台机器进价1400,运输50,安装又要十块钱,他们卖1800,一台就挣340。 他们才卖了23个村,一共挣了八千块。这十几台机器,成本就一万多,那是赔掉腚了。 他别说本钱,连家里开零配件厂的钱也得赔进去! 他真舍不得:“这损失太大了!” “爸!”何安心急如焚,直接说:“这样还有救,要是拖着,哪个村里没有敢死的,早晚都得赔出去!” 何国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忍不住狠狠地说:“都是何晴晴,她带了个什么头!”可终究还是应了,“你不用去,明早你就去邮局给你大伯打电话,让他甭管什么事,先重金请个维修工人来。一天十块,五十块,我都付!” 何安立刻高兴了,连忙说:“好!一早我就去,一到上班点我就打!” 倒是何熙回去后,还是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写在了记上,顺便整理出来了这一天人们提出的问题。 这些问题有些是脑袋里的资料就能解决的,但很多问题,却不能靠资料,还有经验。 好在她从小长在维修厂里,耳濡目染,外加上过手,又是专业人士,经验理论丰富,都能够解决。 这么一写就是半夜,等着第二天自然睡了个懒觉,出来吃早饭的时候,全家就剩下她和李一民了。 李一民正在院子里看书,何熙过去瞧了瞧,居然是高中数学,她问:“哥,你怎么看起来这个来了?” 李一民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不过发现已经暴了,就放弃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想偷偷学呢,让你瞧见了。” 何熙奇怪:“学习干什么偷摸?” 李一民摸摸鼻子:“不是当初我爸让我考大学,我说什么都不干吗?现在再学,总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晴晴,我还是觉到了,学习的重要。你看你懂了知识,就能帮助咱们村摆困境,带着我们挣钱。我这些天看着,总觉得自己欠缺太多了。” “你看,我接待人虽然可以,可我不懂专业知识,只能照本宣科。我想这样是不对的,我应该成为专家,才能更好的干好这件事。也能更好的帮你。” “所以,我想参加高考。” 何熙哪里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正能量,不过这是好事,她笑着说:“我支持,不过不一定是发动机,你喜什么就学什么,这才走得远。” 就如她虽然研发能力不好,可她从小泡在维修厂,她就是喜才读这个的,否则她怎么可能看遍本专业资料呢。 李一民点头:“我知道。不过你别告诉其他人,等我有把握了再说。” 何熙点头答应,才又问:“其他人呢?” 李一民就说:“我爸去地里看着了,季军跟着他师父。老二昨晚就跑了,说是找兄弟去了。我妈和去镇里赶集,今天初一,大集。” 何熙知道,宣传去了呗。 的确是这样,李仲国也就是在何熙面前显得有点生涩,其实也是张庄镇上的活跃分子。 要不怎么认识老七,怎么来红星粉?他有的是本事呢。 何熙放心的很,扭头接着干活去了。 倒是如今镇子上,可热闹了。 李仲国心里是有战术的,刚刚让那些坏了泵的人去挤兑,太简单了,要想让富强水泵的恶心事人人皆知,还得靠宣传。 他昨晚怎么也睡不着,连夜就爬起来骑着自行车去镇里,找了自己的几位好兄弟,就兵分两路。 一路是通知所有本镇那些买了富强水泵却坏了的村,赶紧去换,晚了啥也没有了。何国利已经松口了,不信去问聚贤镇下山村的于国富,他还在镇医院躺着呢。剩下的今天坐着最早的一班客车去了隔壁镇通知去了。 一路就找了他们几个里面有文化的那个,编了个顺口溜,一个小孩给两块水果糖,让他们集市喊去。 这镇里的大集,每逢初一十五才有,可是镇上最热闹的子,但凡没事的,不管买不买东西,都要来逛逛,凑个热闹的。 槐花村的张梅就带着孩子出来逛集市,从去年开始,村里的妇女一起组织起来养。 她是最能干的,这一年足足攒了百十块钱。 她家里的大妮子马上要过生了,早就想要一件花褂子,本来今年旱的厉害,地里的庄稼眼看着要颗粒无收,她就狠心拒绝了,总要留点钱。 没想到,小李村的何晴晴居然研究出水泵了。 村子里按上水泵,地里再也不旱了,她瞧过了,因为小李村赶了工期,在穗灌浆前就浇上了水,今年收成肯定没问题。 她放心了,自然也就答应给孩子买花布做衣服。 上个月有人说,有人从别的地方倒卖了一批花布头,在集市上卖,又漂亮又便宜,还不用布票,她今天就冲着这个来的。 卖布的忒显眼,到了地方她就发现了,那人铺了好大的摊子,地上放着成山一般花布头,看的眼花缭,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抢了,她直接跟大妮子说:“看着你弟妹,我去买布。” 说完,也跟着冲了进去。 白的不耐脏,粉的漂亮,红的喜气,蓝的鲜亮,暗红的可以自己留一块,黑的给老婆婆做件衫子…… 手疾眼快的同时,她还分了神去看孩子,发现大妮子带着三个弟妹正跟镇上的小孩跳皮筋呢,也就放了心,接着翻找起来。 等着结束,她手里足足抱了六七块,付了钱后,就喊孩子:“大妮,走了。” 大妮和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过来了,还唱着歌:“柳河村富强泵,卖的时候真便宜,一台泵少两百,质量还和晴天同。谁能想付钱后,服务完全不一样。晴天泵管售后,维修保养样样好,病大病小,人家都能全修好。富强泵都不管,坏了就请维修厂,大鱼大吃光光,坏的还是没修好。再问就开始耍赖,庄稼完全卷了叶,几千块钱打水漂,着于国富撞了墙……” 张梅都吓一跳:“谁教你们的?” 大妮就说:“都这么唱呢,妈,咱们幸亏买的晴天泵,听说那个于国富脑袋上拳头大的一个,不知道能活吗!这柳河村太可恶了。” 张梅也后怕:“可不是。真是太可恶了,那么贵的东西,怎么能不管呢。这是死人啊。” “走吧走吧!” 这一天,无数孩子唱着歌,就把这事儿宣传到了张庄镇的边边角角。当然,逛大集的又不是只有本地人,譬如关心于国富来的聚贤镇的人,想要换泵来的其他庄的人,总之这事儿是宣扬出去了。 不过,这会儿于国利并不知道,他现在愁的是另外的事儿——他家一大早就被围了。 天刚亮,原先买过富强水泵的村子,陆陆续续就上门了。 而且不是一个村来一个,是一来十来个人,赶着牛车,带着老弱妇孺,到了他这里,就把人放院子里了。 话说的也明白。 譬如这位,小山村的村长:“我们村的水泵坏了五天了,你们找的维修厂的人也来看过了,也杀了,鱼也宰了,酒也开了,半点用没有,现在还不能启动呢。” “我听说你给于国富换了新的,我也不要修了,你直接给我换台新的吧。否则,这地已经分配了,花了钱浇不了地,我也没办法,你自己跟他们说。” 何国利一看,院子里站着四五位七八十岁的老人,就是那种动一动都颤悠的,现在都看着他呢。 为首的一个牙齿都没了,可话却说得清楚:“庄稼就是命,庄稼浇不上就要要饭了,我这么大岁数也走不动了,还不如趁着现在有口热饭,撞死算了。” 这就是威胁! 何国利脑袋上青筋直跳,一边心里叹息何安说对了,一边周旋:“我们合作的好好的,这么干不道义吧。” 小山村的村长冷笑道:“什么好好的,是我们把钱送给你,你收的好好的。我们的死活你是不管。” 何国利说:“我这不是找维修厂吗?” 对方直接怒吼了:“我们的麦子已经卷叶了,再不浇就旱死了,你请人人呢?多久能到能修?你既然卖了泵,就得负责,你修不了,卖个!我跟你说何国利,你给我换了,别耽误我浇地,我不找你。你要是拖着不换,我们村跟你没完!” “你等着进去吧。” 何家人这会儿都一脸愁。 若是昨天,何勇肯定要上去骂两句,但昨天于国富当着他的面撞墙了,幸亏没死人,要是死人了,恐怕他也要进去。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