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清晨六点,看守所的监区里拉响了起铃声,各个监室的人不敢怠慢迅速起。 斯雨兰单独关一间。她也同时起,认认真真叠好被子,整整齐齐摆放地铺一角。然后她到外间上过厕所,洗漱完毕,朝上面的天窗高喊一声“报告班长。”看守民警就过来给她开了门。出了监区的小铁门,她去伙房参加劳动。 自她出来劳动之后,每天的犯人早餐都是她做的。 今天是星期,侯坤休息,而且侯坤只负责午餐和晚餐,早餐以及周末两天是看守所外聘的一个中年胖妈过来做。她一直看斯雨兰不顺眼,总是想欺负她,说话俗,动不动发脾气甚至指桑骂槐,就差拳打脚踢,斯雨兰都忍着。尤其今天,她做完了早餐就可以出去了,另外两顿饭胖妈一人做,胖妈很不高兴。 斯雨兰很委屈,可她知道不能冒犯这个胖妈,否则她会变本加厉给她穿小鞋的。她们两个如果发生冲突,管教干部只会偏袒胖妈,怎么可能站在犯人一边?向清所长也不好说什么,因为犯人就是要好好的劳动改造,吃苦耐劳。这里不是外面,你可以去讨价还价,挑肥拣瘦,拈轻怕重,要求别人尊重自己,大不了不干了,这里不行。 那个胖妈还没有来。斯雨兰在伙房里煮了一大锅稀粥,把馒头包子放进了蒸笼上炉加热,馒头包子是前一天下午外面商家送进来的,然后她就准备咸菜。好在里面只有十几张嘴,工作量不太大,而且早餐食谱是固定的,量也固定。每个关押的人一碗稀粥,一个包子,一个馒头外加一点咸菜,天天如此。 想吃牛面包蛋饼吗?等出去吧!早知今何必当初违法犯罪? 胖妈算的很准,斯雨兰做完了早饭她过来上班了。因为斯雨兰不能接触里面的犯罪嫌疑人,胖妈把饭送进监区,一刻钟后进去回收饭盒。斯雨兰吃完饭,匆匆洗干净了一堆饭盒,收拾清楚伙房,然后回到自己监室等江虹来接她。 全套请假手续昨天已经办妥,向清所长批了一天。严格的说只有12个小时,上午9点至晚上9点,也就是说今晚21点之前必须回来,否则后果十分严重。 按照我国法律规定,对于那些罪行较轻,刑期较短,犯非杀人、抢劫、强罪等轻罪罪犯,离监以后不会再危害社会的,每月可以给予最长两天假期回家探亲。严格说来符合这一条件的罪犯非常少,即便是达到了法定条件,经过安全评估认为你有逾期不归乃至逃可能,甚至借机再犯新罪,监狱也可以不批准,不是说符合条件就必须给你假期。毕竟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给你假期让你回家看看,结果你逃跑了,不回来了,批准的人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责任很大。在司法实践中,被批准的一般都是拘役、有期徒刑一两年的罪犯,所犯罪行多跟经济有关,例如赌博、诈骗、妨害公务、通肇事等等,而且不会每月给你假期。 其中利害关系犯人都很清楚。比方某个犯人要坐10年监狱才能刑释放,太难熬了!假设获得一次回家假期,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他很可能借机逃跑。如果他只剩下一年有期徒刑他跑什么?被抓回来从重处罚,加他几年有期徒刑他合算吗? 斯雨兰没有在监狱服刑。按照我国现行法律规定,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以下的罪犯可以不送监狱,留在看守所服完最后的刑期,减去审判案件关押时间,也就剩下几个月了。她犯的包庇罪,被判处拘役两个月,还有十几天就能出狱了。她不可能出去就逃跑了,况且还有吴方做担保人,所以向清所长批了,报铁路公安处备案。 原来斯雨兰并不想请假出去。一来她只剩下十几天的刑期,没有必要;二来她在看守所的子还蛮充实。每天一早按时起,出来到伙房里参加劳动,上午下午各有一个小时学习时间,本来这是管教干部的事,向清所长亲自管理。如果不是为了安葬哥哥,不是为了见黄嘉妮一面,无论江虹怎么动员,她也不会递请假申请。 江虹吃过早餐,他和母亲一起出门,背着一个挎包。 邝霞没有过来,她今天要出车,列车长要提前到客运段点名,做好准备工作。 铁路新村门口,苏琳母子坐上吴方的越野车。按照吴方计划,他先开车去看守所接斯雨兰出来,然后就去辰州市殡仪馆领莫豹骨灰盒,接着就去天泉陵园。 越野车驶进了看守所的大院,向清所长今天休息。 9点10分,随着监区的小铁门“哐当”一声开了,斯雨兰终于走出来,后面跟着个女管教干部。她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一件白的衣,一条焦糖的修身长,黑皮鞋,整个人变了样,分外美丽,极有气质。这套衣服是苏琳和邝霞昨天下午专门上街给她买的,刚才带来由管教干部送进去让她穿上。 “雨兰。”站在越野车旁边的苏琳已经抑制不住动情绪,挣开儿子的手突然跑了过去。 “阿姨?阿姨,阿姨!”斯雨兰跑过来,哭了。 “你这孩子!你呀!你是怎么搞的?”苏琳一把将斯雨兰搂进怀里,泪面,泣不成声。是的,她俩已经四十多天没见面了。9月25号傍晚,儿子陪斯雨兰出去散步,中途接到吴方电话匆匆去加班了,斯雨兰独自一人上了凤凰山,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她急坏了,夜不能寐。后来斯雨兰跟哥哥莫豹一起乘车潜逃,在列车上被江虹发现了,莫豹劫持了邝霞被江虹一击毙,斯雨兰被押回辰州关进了看守所。10月下旬以包庇罪被判处拘役两个月。对于苏琳来说这四十天变化太大,而且太长太长! “阿姨!”斯雨兰突然跪下了,哭着给苏琳磕个头:“谢谢你给我哥买了一块墓地,让您破费,我代表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哥谢谢你了!” “你这孩子,你快起来!”苏琳用力拉起了斯雨兰,慈的擦着她脸上泪水:“我是心甘情愿。我知道你心里苦啊!你在里面无能为力,我在外面能帮一点就是一点。雨兰,虹儿开打死你哥,你会记恨他吗?” “说…说不记恨那是假的,可我哥也有罪,江虹…那时别无选择。再说,是我欺骗了他,他…他也挨了处分。” “我就怕你想不开呀!孩子,谢谢你理解他。当时那种情况太危急了,他不开邝霞没了,他一开你哥没了。他是一名警察,邝霞是无辜的,所以他开了。” “我…我知道的。”斯雨兰哭的不上气了。 “老妈。”江虹走了过来:“雨兰,你俩不要哭了,我们抓紧时间去殡仪馆。” “是啊!”吴方拉开车门:“大姐,雨兰,快上车吧!”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