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分钟的时间,江虹迅速在硬座车厢里查了一圈,没有发现扒手,说明他们已经在南江站下车,趁夜潜逃。 他回到5号车厢案发现场的时候,农村大嫂还是坐在地上,一直哭哭啼啼:“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等着,我要等着……” 夏冰冰和尤丽蹲在一旁束手无策,默默看着。 江虹也蹲下来,心情沉重:“大嫂,回不来了。这些扒手心狠手辣,你别指望他们良心发现,他们都下车了,早都混出站了。” 农村大嫂抓住江虹的手,有点语无伦次:“警察同志,他…什么地方?他们…藏在?你…你能不能…现在就抓他们,肯定还在车上,他们。” 江虹有点无奈:“大嫂,他们都是专门干这个的,经验丰富,没那么容易抓。而且,今晚偷你钱的是个很大的贼,他都给我发信号了,怎么可能还在车上?等着我去抓他?现在最重要的,你要配合我们工作,我想问问,你的钱是怎么被偷走的?” 农村大嫂继续哭哭啼啼:“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坐在这里,忍不住打个盹,就一会儿,钱就…没了。” 江虹皱了一下眉头:“你的钱是怎么放的?” “本想贴穿在身上,但是天太热了,一件衣裳本就穿不住。另外,也怕走路掉了,而且还很扎眼,毕竟有十二万。没有办法,我就拿了一个小的蓝花布包,里面装了一件衣裳,把钱用塑料袋包好,在衣裳里面,从村子里出来到火车上。”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你的丈夫和儿子吗?”江虹试图聊聊家常,缓解对方焦虑情绪,慢慢摸清情况。 “我叫闫紫菱,我的丈夫叫胡桂生,这是我儿凯子。” “好吧!紫菱大嫂,你别哭了,今年你多大了?” “我三十七,我的丈夫四十二岁,凯子十六。”闫紫菱泣着。 “你们是哪里人?” “辰州乡下,石山村的。” “哦!”江虹点头。这石山村毗邻峡山山区,偏僻荒芜,通闭,经济非常落后,曾经属于远近闻名的贫困村,去年刚刚摘掉贫困帽子。它的附近没有铁路,只有一条新修建的乡村公路,曲曲弯弯通往辰州市区,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要坐两个小时。 “大嫂,你们从哪里上车的?车票和身份证给我看看。”列车长尤丽有一点着急,按照程序,她要首先核实旅客身份,进行相关登记。 “凯子,你把车票和身份证给列车长。”紫菱大嫂看着儿子。 “噢!”脸泪痕的凯子从子口袋里摸出了一部小屏手机,还有三张车票和身份证,他把车票和身份证递给了列车长。 “你们都是无座车票,辰州上车,到上海啊?”尤丽看着车票和身份证。 “是。”闫紫菱点点头:“我和凯子带我丈夫去上海看病的。” “什么病啊?” “肝癌。” “啊!十二万看肝癌?” “我们这是第二次去上海看病。第一次去,医生说晚期了,只能手术切除病变部位,要二十万。我们身上只有一万多块,村里乡亲东拼西凑,借用一个老乡病友的银行卡,转给我们八万块钱。还差十二万哪!桂生就说,我们回家,死在家里算了。” “那后来呢?”夏冰冰蹲下来。 “我们回家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我不甘心,心想就是欠一辈子的债,我也要借到钱,治好桂生的病。所以,我就继续到处筹钱,求爷爷告,一点一点攒着。菩萨保佑!今天下午,村里一个乡亲最后送来一万块钱,终于凑了二十万。” “所以你们就赶紧出来了?”夏冰冰问。 “是的。医生跟我说过,这个病不能拖,必须尽快手术,拖下去就只能肝脏移植,至少要五十万,还要排队。我们回家半个月了,我天天都很急,跟时间拼子。钱凑齐了,我就赶忙带着他俩出来,坐中巴到了火车站,开车前半小时买的车票。” “难怪!那个时候只有无座票了。”尤丽叹。 “二十万块,这么说来还有八万?”江虹看着紫菱大嫂。 “我是多了一个心眼,也怕路上遭贼,钱分开放,还有八万在那一个旅行袋里。”紫菱大嫂指了一下丈夫枕头下的袋子。 “大嫂。”夏冰冰问:“你为什么不开个银行卡?” “我们山里农民,不会摆那个。再说,一个小小村子,到哪用银行卡?不比城里。” “哦!”夏冰冰点点头。 “以前我们是贫困村,穷的吃饭都成问题,手里没几个钱,拿银行卡没用。托的政策好,这两年帮我们贫致富,种了火龙果树,乡亲们才攒了点钱,否则到哪去借二十万哪?万万没有想到,在火车上遭了贼了,十二万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紫菱大嫂,你别着急,你好好的回忆一下,这个蓝花布包到底是怎么不见的?”江虹问道。 “我真犯浑!我也记不清了,反正这一路上,这个布包我都一直抓在手里。我知道外面有小偷,我想我就包不离手,小偷也不敢抢,敢抢我就跟他拼命。上了火车以后,我都牢牢抓在手里,上厕所都带着。前面我就打了个盹,醒来发现包不见了。” “我明白了。”江虹知道,正是因为紫菱大嫂过度紧张,牢牢抓着蓝花布包不放,反而容易引起扒手注意,这是许多谨小慎微旅客的老病。也就是说,吴方说的这个江湖大盗很可能在辰州站就盯上她了,一路跟上了车,伺机下手。 “紫菱大嫂,刚才有停一个车站,你知道吗?” “车站?我…我不知道。” “凯子,你妈刚才打瞌睡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我…我玩手机游戏,所以……”凯子拿着手机,吐吐。 “你这孩子,”紫菱大嫂火了,拼命怕打儿子,埋怨:“你明知道我的手里有个布包,里面装着你爸的救命钱,我打一个瞌睡,你都不好好的盯着。整天就知道打游戏,这些游戏坑死你了,你知道不?游戏能给你爸治病?能养活你?能当饭吃?” “大嫂,不怪孩子。”江虹赶紧拉住紫菱大嫂的手。 “现在都开学了,凯子没上学吗?”夏冰冰很奇怪。 “欠了一身的债,还上什么学呀?听说上海打工的工钱高,原本打算趁着他爸在上海做手术,凯子可以到建筑工地上干活,一天挣几百块,帮着还债。现在,全都黄了。这…这…我该怎么办啊!呜……”紫菱大嫂再次哭了。 “紫菱,我…我不…治了,下…下车…回家。”一直蜷缩在毯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胡桂生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很小,含糊不清。听得出来,他的身体非常虚弱,说话都很吃力。 “不行,我们不能放弃。”紫菱大嫂态度坚决。 “没…没钱,再去上海…没有意思,白跑。” “我们还有八万。” “没用,拿回去…还债吧!我…死不足惜。”胡桂生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大嫂,我们去餐车吧!”江虹解释:“想追回钱,抓住扒手,我们就要立案。立案就要办些法律手续,如果没有这些法律手续,我们办案是无效的,那就只能让这扒手逍遥法外,你明白吗?” 紫菱大嫂这回听明白了,她点点头:“好吧!”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