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故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也曾是 怀抱负,希望不负寒窗苦读学成的经史 腹,扭转时弊名扬青史,那时他新婚不久,与 子班氏恩 和谐,大是庆幸有此贤内助,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可这腐败的朝堂,并不容士子之诚,他在仕途上连连触壁,导致心灰意冷。 班氏也不介意,温柔劝 ,并赞许他不愿与贪 合污的清高气节,说就算不能高官厚禄,那么诗酒人生悠闲田园也不失淡薄之乐,他的悲愤也确然是被班氏渐渐抚消,认为享此岁月静美也没什么不好。 后来他才知道,班氏竟然也是伪装,她念念不忘者始终是柳信宜,他任知故是高官厚禄抑或一事无成,对班氏而言自然无足轻重。 亏得他因为班氏无子,竟屡屡悖逆高堂,非但不肯写休书,连姬妾也不愿娶纳! 结果那个水 扬花的 妇,竟然还敢自请下堂,铁石心肠以一纸离书,了断十载夫 之情。 那时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班氏悔之不迭,待得高官厚禄,一定要把班氏踩在脚下羞辱,什么清高气节,韦太后执政下的世道乃贪 横行,坚持理想只能一事无成,任人讥嘲。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晋王烨竟与京兆柳暗下勾通,最终夺取天下,而班氏这 妇,竟不顾廉 与 夫柳信宜结为夫 ,他们如愿以偿,而自己,却被世人嘲笑。 任知故的确没有见风使舵的打算,自从班氏嫁给柳信宜的那一天起,他便只能与京兆柳你死我活。 太后的节节败退已经让任知故愤怒不甘,他甚至比谢饶平、韦元平等还不能接受这一结果,他的耐心逐渐耗尽,![](//www.xtjidian.com/ig/ri.png) 殚 竭虑,皆为如何反败为胜,以他这时的心态,又哪还能卑躬屈膝忍受韦太后毫无作用的抱怨迁怒? 他也 本不再忧愁就算韦太后东山复起,这个心 狭隘的妇人,必定不会忘记他曾经的悍然顶撞,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会看见柳信宜、班氏这对 夫 妇死在他的眼前,他的一生,终于才不至于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甚至想,待班氏死去,生死与荣辱于他而言也就失去了意义,原来他的一生,仍为那个痛恨的女人执着坚持。 “我是如此深 着你,你为何弃如敝履?为什么你要为一个弃你而去之人,执 不悟?” 任知故喃喃自语,如陷魔障,意识稍微清醒之时,竟发觉自己的坐骑正停在京兆柳的门前,那看门的阍仆,正瞪眼打量,似乎在嘲笑他的莫名其妙与不自量力。 “转告柳信宜,我任知故,必然不会放过他,我会等着看他人头落地、死不瞑目!”任知故用马鞭指着那阍仆,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这人莫不是疯魔了吧?”一个僮仆张口结舌,就要去向主家告状,被自家祖父一把拉住。 “疯言疯语而已,何必告诉给主家,凭白 堵。”阍仆朝向任知故的背影“呸”了一口唾沫。 任知故摞下那句狠话,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转,骑马穿过大半个长安城,到西市一家胡姬酒肆买醉,即将 来复兴四年,胡姬早不如那三大异族王横行京都时嚣张霸道,她们又恢复了从前的卑微,靠卖 风情作为生计,且比过去更加小心翼翼——虽然,大周天子并无意将突厥王的恶帐,记在这些其实有如浮萍无依的女子头上。 任知故其实自来不喜热闹,故而特意要了一张雅座,其实也就是四面画屏隔围的席案,他自斟自饮,眼看一壶清酒见底,心头的悲愤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若烈火 油。 却突听邻座有人口齿含混地叫嚣:“隋逢帱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强横?他且还以如今是太后执政呢?!施某 下一只鞋,也足够那老儿捧着当顶冠。” 又听一人劝解:“施御医可莫再说这些话了,隋奉御可是你我上官,且今 之事,也确然是在下有所疏怠,奉御指责两句,原本也是情理之中,再者隋奉御早已臣服于圣上,否则,又怎能保住奉御之职?” “那老儿,见风使舵之徒罢了,你们怕他,施某可不惧!不是施某夸口,只要施某一句话,立即便能让他罢职丢官,他还敢强横?” 任知故轻哼一声,他这时终于听出来了,劝解那人论来也算他的亲谊,姓曹名安,在尚药局担任医佐,被曹安称为施御医者,应是施延,这人入职尚药局,怕也有个二十余载,从前唯唯喏喏像个闷葫芦,如今年纪越长, 情倒越张狂。 但再听“砰”地一声,像是怒而拍案,紧跟着又是一句高嗓门:“你摇什么头,难道认为施某是说大话?韦太后执政时就不说了,当今天子当权,施某还用怕谁?天子能即位,施某也算功不可没!” “施御医今 真是喝过量了。”曹安叹息道。 “你仍不信?!且把耳朵拿来……” 邻座的嗓门却又低沉下去,任知故竖起耳朵,竟也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只听曹安惊呼道:“施公真是醉了,这话也敢胡说。”便高声喊来胡姬结帐,一阵响动后,邻座彻底恢复安静。 有此意外收获,任知故也懒怠买醉,尾随而去,亲眼目睹曹安把施延送回宅居,连忙上前截住。 说这曹安,祖母其实该当任知故一声姨母,然他祖母是庶出,与任母关系还不和睦,两家便一直无甚来往,当初曹安为求职差,才主动攀附,但几乎耗尽积财献上,姨祖母倒是笑纳了,非但没有给予任何实惠,还把曹安羞辱了一番,最后还是任知故觉得故意不去,给曹安争取了医佐之职。 仅仅只是个正九品下的微末官职,这并不能 足曹安的期许,故而对任家,尤其任母,嫌隙颇深。 但在韦太后当权时,这样的嫌隙曹安只能隐而不发,后来改天换地,便与任家断绝来往。 这时便冷笑道:“呦,世伯这么一位大忙人,今 怎有闲情找小侄叙旧了?” “我想知道,施延早前,究竟说了些什么。”任知故也冷着脸。 “施御医只是说了几句醉话,世伯请恕,小侄可不敢惹火烧身。”曹安转身 走。 任知故哪肯放过他,上前一步再次拦截,忍怒道:“贤侄若肯告知,不妨直说价码,且我保证,必不会连累贤侄。” 曹安贪财,又怨愤耗尽积财只换取了个医佐之职,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说何不趁此机会,也好好讹诈任家一笔,从此也算恩怨勾销。 也便收敛了讥嘲之态,笑![](//www.xtjidian.com/ig/yin3.png) 地把任知故请去自家详谈,真金白银没到手,他可没那么傻,就这么把那件意外听获,了不得的机密告诉给无情无义的任家。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