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茵惊呼一声,双手撑在傅元承身前, 口起伏。 “头还疼?”傅元承问,帮她轻扫着额前落发,圈着她偎在自己身边。 蔚茵动了动身子,发现对方没有松开的意思,遂就垂下眼去:“可能是吹到风了。” 自从永安桥回来之后,这两 她的头一直疼,那些药丸只能暂时 制,后面还是会发作,细密的像针扎般。 但是伴随着的,却是脑海中出现的某些画面,断断续续并不清楚。她觉得那是自己的过去,所以她没再服用药丸,玉意送上来,她就偷偷放起来,谎称自己已经服下。 比起头疾,她更想找回自己。 这次,她没有向任何人说起,偷偷地自己一点一滴的拼凑。 方才梦中,有一个十一二岁大的男孩,就扯着她的手说想回家。她看不清,就一直跟着他走,紧紧抓着那只小手,生怕人走丢。 走过寒冬,去到一片 润温暖的地方,男孩开心地笑,叫她“阿姐”。 蔚茵坚信,那应当就是她的弟弟。 “阿莹,”傅元承开口,垂眸看着她光洁的额头,“那个连翘的确是侯府里出来的,是我不让告诉你的。” 他看见她微闪的眸光,白皙的脖颈,以及 前皱巴的薄绸。 “我是不喜 你去碰侯府的事,那件事很深。你也看出面馆妇人的态度,同样掩藏了连翘的身份。但凡与侯府相沾的,人都会避开。” 蔚茵仰脸看他,抿 不语。知道傅元承不是喜 解释的人,话也很少,如今难得对她说这么多。 傅元承脸一仰看着帐顶,眸 深沉:“这样吧,侯府那一批送去边城的婢女,我让人安排你去一趟。” 帐内静下来,只留两人浅浅的呼 。 蔚茵 间的手箍着,隔着那层薄绸亦能 受到他手掌的热度。现在她内心又疑惑了,或许之前不告诉连翘之死,是怕她内疚。 “真想记起来?”傅元承问,并没有看她,只是手臂收紧了些。 “想。”蔚茵声音极轻。 傅元承盯着帐顶的眼神一冷,一侧嘴角勾了下:“好。” 蔚茵得到回应,心中一松,随之顺着他的意思,轻轻靠在他身上,脸枕在他的 前。 这时天才刚亮,窗纸朦朦胧胧。 用过早膳,傅元承离开,去了书房。 蔚茵收拾好,照常坐在榻上绣花。玉意送来的药丸就放在身旁小几上,小指肚大,散发着淡淡药香。 等着房中静了,她将药丸捏起,埋进墙边架上的花盆里。 半晌的时候,蔚茵独自去了后门处。 这两 ,曾娘子没再过来,大抵是家中事多。因人说过,年底会往各家长辈送些年货之类。 冬 惨淡,落在那片嶙峋的假山,更加突兀出凌厉。 一个年轻男子扛着扁担正往后门走,蔚茵眼尖赶紧快走几步将人喊住。 男子回头,先是一愣,随后弯 行礼,正是上回同郑三一道来送柴的小子。 蔚茵不知道人的名姓,只在几步外站定:“郎君可知郑三叔最近为何没来?” “三叔家中最近有事,可能得年后了。”他回答。 蔚茵笑着道谢,转身想走。 “夫人想知道侯府的事?”男人问。 蔚茵打量着眼前人,随后点了下头:“你在侯府待过?” “去过两 。” “那,你可知道侯府有位蔚夫人?” 男人抓抓脑袋,好像在思考,最后摇摇头:“平时我们见不到夫人,打 道的都是府中伙计。” 他说着,仿佛是怕蔚茵觉得这些信息没有用,又道:“倒是见过侯府的二公子穆明詹,我们当时过去做工,修缮的正是他以后娶 的院子,千安苑。” “千安苑?”蔚茵念着这三个字,脑中一阵刺疼。 “对,”男人点头,不自觉脸上热了下,“当时说我们干得好,给了些赏钱。” 风大,呼呼刮过,像要揭掉廊上的瓦片。 这两 没用药,冷风又加剧了蔚茵的头疾,难受得抬手扶额,身形晃了下。 “夫人,你怎么了?”男人往前两步,试探的歪头去看,瞅见了蔚茵苍白的面颊,应当是身体不适。 他犹豫着伸手出去,想着扶一把。 傅元承再忍不下,几个大步上去,手臂一揽将蔚茵收到身旁,厚实的斗篷将她裹住。 送柴的男人一愣,一只手还擎在半空中。 傅元承细长眼睛一眯,余光扫去身后男人,冷冷送出一个字:“滚!” 男人那还敢留,只得扛着扁担离去。 蔚茵鼻尖撞得一疼,仰脸看着那张 悉的面容,嘴角 动两下:“头好疼。” 说完,她眼皮一沉缓缓合上,搭在傅元承肩上的手也随之滑落,整个身子软软的靠在人身上。 “阿莹?”傅元承呼 滞住,一只手拖着她的脸。 她像一朵枯萎的花,静静的没有回应。 他弯下 将她抱起,沿着路往正院跑着:“你给我醒过来,别睡!” 蔚茵昏昏沉沉,身子在颠簸中几乎折断。后来,耳边聒噪不停,身上也不安生,有人为她各处拿捏着,又疼又 的,临了又往她嘴里灌了苦药。 苦涩汤汁进了腹中,很快舒暖过来,身上每一处都很轻快,随后陷入沉睡中。 外间,傅元承站在墙边,盯着上面的一幅画。 “是这样,”沈御医微垂 身,话语谨慎,“莹娘子没有大碍,就是这两 未曾用药,导致身体发虚。” “未用药。”傅元承站着不动,“还有什么?” 沈太医觉得口干,咽了口口水:“她可能是记起了些什么。” 傅元承眉头微不可觉得皱了下,随后垂眸看着面前那一株盆栽:“你当初怎么说的?” 当初?沈太医自然知道说过蔚茵不会好起来,可他那不是要保命,顺着傅元承说吗? “可以,有办法……”沈御医支支吾吾,话已经开始不利索,毕竟他知道的太多,怎能不怕? 傅元承斜睨了一眼,鼻间送出一声冷哼:“沈御医是觉得本 还会信你?” “殿下,”沈御医双膝一软跪去地上,浑身发抖,“有办法,一种南疆蛊药,可以让人再记不起过往。” 室内无声,屋外寒风肆 。 傅元承不语,手臂一抬,广袖滑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探进花盆中。很快,便抠出了一礼药丸,接着又是一粒。 一颗颗的放进掌心中,带着沙土,十几粒:“你为何这样犟,非要回去?” 沈御医听不清傅元承在说什么,还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老臣句句属实。” 傅元承舒出一口气,收紧掌心,随后松力,将半把的药丸重新埋回盆中。 转身过来,他拍掉手上泥土,看着地上的沈御医:“属实?” 。 蔚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了灯。 身上并没有不适 ,头疼也已消散,有一股说不出的松快。 这时,傅元承走进来,径直走到 边坐下:“醒了?” 他手臂揽着她坐起,轻柔为她理着头发。 玉意端着托盘上前,送到傅元承手边,抿 不语。 傅元承一伸手,端起托盘上的药丸,随后低下头吹着上面的热气:“阿莹,把药喝了。” 他把药碗送去蔚茵面前。 蔚茵看着黑乎乎的药汁,眼皮尤带干涩,抬眼看着傅元承:“什么药?” 第二十四章 所以,这算是补偿?…… 玉意往后退了两步, 托盘放下去,随后到了门边转身,离开了卧房。 踏出去的那一瞬, 她忍不住轻叹一声。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随后直起 身出了正房。 房里静了,蔚茵没有去接那碗药, 心底里的想要的还是回忆。她忍着这两 的头痛, 就是想将脑中那些细碎的影子拼凑完整。 “我, ”她喉咙发涩,声音微哑, “不想喝。” 傅元承搭在碗沿上的指尖发紧, 盯着她的双眼, 那样轻柔而美好,暖暖的让他想去抓住。他喜 那线光亮,想要拥有。 然而,他明确的 觉到,她在慢慢恢复, 以前轻易的阻止已经不管用,她心中已经生了对他的怀疑。她这样温顺的靠着他,醒过来后是什么? 是更大的裂痕,狰狞可怖,永远无法修补。 “怕苦?”傅元承脸 和缓,将人揽得更紧, “有糖怡和 饯。” 他示意一眼墙边桌上, 两只 致的小玉碟。 蔚茵下意识将脸一别,似乎想避开那苦药的味道:“不是。” 她不怕苦,她只是想记起过往, 哪怕受点罪。 受到她微不足道的抗拒,傅元承心中生出一股燥意。如他所料,是有些变了,以前她是听话的,顺从的,哪怕是他送上一碗毒药,她也会笑着喝下。 “那是什么?” “我想,”蔚茵嘴角浅浅勾起,脸 苍白的几乎透明,“以后不再依赖药。” 傅元承在她眸中探视着,知道她并没有说谎。他总能控制所有事,朝堂的,东 的,算计任何人,脚下白骨累累,把自己装成最讨厌的样子……可最终面对她,竟不知如何回她。 “不吃药,如何好起来?”他脸上控制的很好,内里的狂风骇浪总能在面上显出一副风平浪静,“后 ,那些侯府女婢就要带离出城,不想去看看?”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