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幽幽的潭水里,盛思颜黄的衣衫像夜空中淡黄的月光,极为显眼。 周怀轩抿着,紧紧盯着盛思颜的方向,在水里如一尾大鱼一样很快来到她身边。 他潜到她下方的位置,伸开双臂,接住了正缓缓下沉的盛思颜。 在水里,她轻得如同一片羽。 周怀轩收拢双臂,将她护在前,两腿一蹬,便在潭水下向前滑行了数十尺。 身后的水夹杂着瀑布的冲击,将他和盛思颜一起往前推。 顺着这股水的冲力,周怀轩顺势而行,很快往水面的光亮处游去。 等他托着盛思颜的头浮出水面,他发现他们已经远离了先前飞来亭和水帘山庄的位置。 这里好像是一个小小的拐角处。 那边的水到这里拐了一个几乎垂直的弯,才阻止了那股急。不然他们俩停不下来。 水边有几株古树,树木参天蔽,树扎在水边上,出盘曲的虬干,上面还有青苔。 周怀轩皱了皱眉头,低头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巴掌大的面孔雪白得近乎透明,头上的发髻散,海藻般的长发垂了下来,一般在水里,一般在他肩上,纠不清。 小扇子般的长睫盖住了她又大又亮的凤眸,拔致的鼻子,菱角般丰润的瓣,可惜苍白得毫无血…… 周怀轩腾出一只手,探了探盛思颜的鼻息,发现极为微弱。 大概是在从瀑布顶往下滚落的时候就晕过去了。 这样也好,掉到水潭里的时候,没有喝太多的水。 又赶紧找她被冠蛇咬过的地方细看。 周怀轩不知道这蛇毒发作的有多快,但是只要还有气息,他都要试着救一救。 他记得盛思颜那时候是伸出右手摘花,被那冠蛇突然暴起伤人。 周怀轩托起她的右手细看。 她的小手细白,在他的大掌上无力地蜷曲。 周怀轩强忍住想握一握那只柔软若绵的小手的冲动,轻轻将她的右手托到眼前。 那只小手的肌肤玉白滑腻,柔若无骨,除了虎口处有两点伤痕,别处都是完好无损。 看着盛思颜虎口处的伤痕,周怀轩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虎口处的伤痕看上去不像完全的新伤,倒像是在旧伤上新的伤口,而且那伤口的样子,好像两颗牙印,人的牙印…… 周怀轩默默地看了一眼,便低头下去,含住她的右手虎口处,牙齿在她的虎口处逡巡,找到伤痕,舌头缓缓伸出,卷住她的伤口。润的舌头在她虎口处眷恋来去,再用力了一口。 然后吐到水边的地上。 那血甘甜芬芳,颜鲜,本就不像是中了蛇毒的血。 周怀轩一怔。 再试着给盛思颜把脉。 她的脉搏虽然跳动缓慢,但是沉着有力,并不像是中了剧毒命垂危的样子。 周怀轩又去试探盛思颜的鼻息,发现她的呼也在缓慢地恢复中。 周怀轩松了一口气。 有呼,又有脉搏,应该不会有大碍。纵然还有残余的蛇毒,她爹是盛七爷,一定有法子给她清毒的。 “……冷……”晕中的盛思颜喃喃地说了一个字,头一歪,她头上那支歪歪斜斜的金丝钻明月簪便从她头上滚落,掉到水里。 周怀轩忙将盛思颜靠在水边大树的树上,自己一手护着她,一边墩身潜到水里,要去捡她那支刚刚掉下去的簪子。 可是水边树上的青苔太滑了。 周怀轩一不小心,哧溜一下,整个人都滑到水底。 他倒是眼疾手快,及时将盛思颜放开,才没有将她再次带入水里。 那簪子却似在跟他捉藏,悠悠往水底落下去。 周怀轩用力蹬腿,如一支离弦之箭一样往那簪子掉落的地方游去。 就在这时,从那边的水道上又游过来几个人。 当先一个正是王毅兴。 刚一拐弯,他一眼就看见盛思颜那黄的衣衫,在前面不远的大树树处飘飘,她整个人趴在树的虬干上,载沉载浮。 “思颜!思颜!”王毅兴中升起一阵狂喜,奋力冲了过去,游到挂在虬干边上的盛思颜身旁,托住她的头,再一次叫她,“思颜!思颜!你能听得见吗?” 盛思颜晃悠悠地睁开眼睛看了看。 原来是王二哥来救她了! 只要王二哥来了,就没事了。 她顿时全身都放松了,轻轻叫了一声,“王二哥……”然后头一歪,又晕倒在王毅兴怀里。 王毅兴在水里下自己的外袍,盖在盛思颜身上,然后打横抱起她,从水边走了上来。 里的内侍见状,忙分了人手。 一些人回去向太子殿下报信,说人找到了。 还有人去附近找轿子或者竹辇,好把盛思颜抬回去。 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淋淋地丢人现眼。 王毅兴紧紧抱着盛思颜,走到路边的大石头背后。 潜到水里的周怀轩从听见王毅兴的声音开始,就一个猛子扎下去,远远地避开这些人。 等水里的人都走尽了,周怀轩才从水里浮起来,游到另一边的大树背后,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情形。 直到看见盛思颜的娘亲王氏和她爹盛七爷一起过来了,走到那大石头背后,又看见盛七爷将盖了两层袍子的盛思颜打横抱着,和王氏一起上了竹辇,周怀轩默默才转身离去。 他手里紧紧抓着盛思颜的那支簪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浮木。 他抓得那么紧,簪子尖细的那一头一直抵到他的掌心,将他的掌心刺破了,下一滴血。 地上的蚂蚁、蜘蛛,还有不知名的小虫闻到这股血的气息,都远远地避开,不敢靠近。 周怀轩对这一切茫然无知。 他的袍袖轻拂,从草丛中缓缓走过,在树林中整整绕了一大圈,直到绕得他身上的外衫干了,才走回御花园的花径。 守在花径入口处的几个女看着他走出来,忙战战兢兢过去行礼:“……威烈将军。” 周怀轩摆了摆手,问她们:“太子殿下呢?” “回威烈将军的话。太子殿下带着人去水帘山庄了。” 应该是那边的事情还没有传过来吧。 周怀轩点点头,淡淡地道:“回乾元殿。” 乾元殿空无一人,周怀轩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内侍过来行礼道:“威烈将军,太子说,可以散了。” 周怀轩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那内侍:“水帘山庄的酒席散了?” “散了,已经散了。”内侍说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您是不晓得。那边出事了。盛国公府的大姑娘跑去飞来亭那边的瀑布顶上摘花,结果伤了养在那里的冠蛇,太后娘娘大发雷霆,没法出气,只将昌远侯府的四个姑娘都叫到安和殿跪着去了。” 饶是算计了人,还说是“伤了蛇”!——太后确实护短得紧呢! 周怀轩听了,也没说话,只是冷笑一声,甩了甩袖子,大步从皇离去,回神将府去了。 …… 太后的安和里,昌远侯府四个姑娘一字排开,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铁青着脸,虽然极力忍耐,但是手背上的青筋还是显出她是多么愤怒。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给哀家说实话!把你们那点子小心眼儿给哀家拴紧点儿,别出来被哀家瞧见!”太后将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只留姚女官在门口看门。 里的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太后这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因此都躲得远远地,不肯淌这趟浑水。 文家四姐妹垂着头,端端正正跪在太后面前,一言不发。 “真的不说?你们以为你们不说,就没人知道?你们以为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手脚,就能瞒天过海?”太后看着自己娘家这四个侄孙女,冷冷一笑,斜着身子在凤榻上坐下来。 四姑娘文宜从到底年纪小,又极怕这个姑祖母,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起来,噎噎地道:“……不关我们的事,是她自己倒霉……” “她倒霉?那花签难道真的是她到的?”太后说着,手一松,一把四五花签掉在地上。 每一上,都写着一模一样的话。 “曼陀罗花。——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得此签者,佳婿近在咫尺。签词曰:有花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因要折红花一朵,以应景。” 事实上,到盛思颜签的时候,那签筒已经被做了手脚,剩下的花签都是一模一样的。 无论她哪一支,都是一样的结果。 “说。这主意是谁出的。”太后不想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凭她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来其中的猫腻。 大姑娘文宜室赶紧磕头道:“姑祖母息怒,这主意是我出的。” “你?”太后摇了摇头,“你心思缜密,为人沉稳,断不会出这样跳的主意。” 说着,太后看向四姑娘文宜从。 “说,这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文宜从抬起头,冲着太后张开嘴,出两颗门牙间的豁口,脸泪痕,“姑祖母,您看,我的牙都被她打豁了……就算有错,我也受过罚了!” ※※※ 今天三更求粉红票哦,还有推荐票。亲们表忘了。昨天亲们太给力了,粉红到210,今天肯定三更! 。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