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婆子却在看到银子之后险些晕倒,拉扯着岩峻才勉强站住,惊慌地追问:“你们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你们抢钱啦?!” 岩峻:“……” 他们那行为……算抢钱吗? 然而曲婆子一看他不言语,顿时万念俱灰,瘫软下来,紧紧攥着岩峻的手腕,气若游丝地说:“快!快跑……” 岩峻慌了,忙解释:“阿妈,不是,不是抢得,是……是……” 他语片刻,见亲娘不信,绞尽脑汁后忽然灵机一动,道:“是咱们村的贵客,是他们帮咱们想了谋生的办法,还给了我们值钱的物件儿去换钱,你看那马车,就是他们借的。” 曲婆子怀疑,“真的?” 岩峻斩钉截铁,“真的,不信您去问问昨来过咱们家的那个姑娘。” 曲婆子半信半疑,就去拿了新采的菌子,道:“你不是说要往竹楼送食材吗?我跟你一起去。” 岩峻只得带着她一起去,还马车的时候一直对谢家婢女使眼。 尹明毓能看出他是想暗示什么,但他看起来真的很不擅长,就像是筋了一样。 “姑娘。”曲婆子瞧见那些吓人的护卫,也不敢上前,只拎筐往前送,道谢,“我儿子说你们帮着想了谋生的法子,又让他们去当东西换钱,真不知怎么谢你们,这点菌子给你们菜,别嫌弃……” 尹明毓瞥了一眼岩峻紧张的神,示意护卫上前接过,随即笑道:“不妨事,我们少夫人心善,举手之劳而已。” 曲婆子一听,彻底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她又指向那筐菌子,笑道:“这菌子做了极鲜美,你们都尝尝。” 尹明毓含笑点头。 曲婆子还要回去帮忙,不能久留,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做啊”,这才和岩峻一起离开。 护卫照旧将食材先拿去老大夫处验过,才又送去厨子手中。 天昏暗下来,岩族村那头点起巨大的篝火,连竹楼这里都能瞧见那头的热闹。 又晚些,岩青跑过来请尹明毓和银儿还有老大夫去那头玩儿。 尹明毓颇有兴致,便教人将端着做好的菌子和其他菜,一起到了篝火处。 她还是谨慎的,即便觉得岩族这些人看起来不甚灵光,也只分自己带过去的菜,并不吃他们做的东西。 而岩族村人完全没有发现,还都觉得她很是平易近人,也不像有些人那么傲慢刻薄,全都对她笑脸相待。 载歌载舞时,也热情地招呼她一起。 银儿看着自家娘子的好人缘,再看她自个儿周遭冷冷清清,颇为无言。 唉~这世上就是有许多人有眼无珠,看不透本质。 尹明毓只在远处瞧着一群岩族少女曼妙的舞姿,走到岩峻不远,闲问道:“钱打算如何花用?” 岩峻眼里映着火光,是希望道:“省着花,足够我们村子花好多年。” 尹明毓:“……” 她的神情太过明显,岩峻挠挠头,问:“金儿姑娘,不对吗?” 尹明毓看向篝火和旁边快舞动的岩族孩子们,道:“刺史大人不是在各县办学吗?送村子里的孩子们去读书吧。” “啊?”岩峻极为难,“读书费钱,万一村里孩子愚笨,考不上功名,不是白费钱……” “多读书多见世面,才知道如何钱生钱。”尹明毓淡淡道,“你们做的蠢事,下一代继续做,以为还能幸运地再碰到我们少夫人吗?” 更何况,只不过是减少伤亡的权宜之计罢了,难道他们以为,做错了事不需要受到惩罚吗?否则律法何用。 岩峻脑子里还在纠结读书的事,忽然道:“那个刺史好美,也不是什么好官,虽然不一定会对你下手,但是万一不挑呢……” 尹明毓:“……” 她的姿容就算并非上上,也称得上清丽,第二次了…… 而且,“刺史大人不贪花好。” “不好怎么会收下美人?” “我们刺史大人什么美人没见过?”更何况实事求是,谢钦本身就俊逸非凡,“你又见过几个美人。” 岩峻出个傻笑,“我见过仙子,连你们少夫人都比不上……” 尹明毓嘴角,想说他一个男子这般说颇为失礼,但想想他们这地方,便住了口。 她转身打算走,忽然觉有些晕眩,忙招手叫银儿来扶她回去。 然而奇怪的是,分明没有喝酒,却越走越是天旋地转,眼也开始花起来。 尹明毓晃头,眼前竟然冒起金星来。 银儿见她神奇怪,担忧地问:“娘子?你没事儿吧?” 尹明毓不回答,但还能走,银儿更加不放心,只得赶忙扶着她回去,护卫们紧紧随在她们后头。 竹楼处,谢钦等人先前来到附近,看见村口人来人往,便打算绕后摸进去,这一绕远正好就看见了被把守的竹楼, 他们也远远瞧见了谢家的随从和护卫,看着状态好像……颇为闲适,甚至还能从竹楼的窗口瞧见童娘抱着谢策走动的身影。 谢钦皱眉,其余人面面相觑。 虽然奇怪,但他们仍然决定先从后山处摸进去摸清楚情况。 此时岩族把守的人大部分都回村子里参加篝火宴,人不多,是以谢钦等人轻而易举地便进入了竹楼后。 谢钦踩着护卫们,借力攀上后窗,打开窗子一翻进去,便和金儿对上视线,见她要开口,立即示意她噤声。 金儿下意识地闭紧嘴,随即反应过来,大可不必,便又出声:“郎……” 但谢钦已经大步走开,她只得又住口,抬步跟上去。 谢策已经睡着,正躺在竹上,竹背对而坐一个女子。 “明……”谢钦一进里间,便要轻声叫尹明毓,却在看到女子背影的一瞬间止住,“是谁?” 竹上的女子回头,浑身一软,从竹上滑下来,“咚”地跪下来,“郎君?!” 谢钦还担心教人发现,向紧闭的窗子忘了一眼,才又冷声问道:“少夫人呢?” 染柳听到“少夫人”三个字就慌,此时见到郎君,更慌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少、少夫人是金儿。” 后头的金儿一见郎君的目光如冷箭一般过来,连忙摆手飞快解释:“不是,郎君,少夫人不是我,少夫人装作是我,我现下是铜儿!” 谢钦:“……” 什么七八糟的? 这时,竹上刚睡着的谢策被吵醒,眼睛都没睁开,就糊糊地问:“嗯嗯回来了吗?” 谢钦:“……” 嗯嗯……又是什么? 谢策坐起来,两只小手眼睛,放下的时候看见谢钦,一呆。 他以为自个儿还没睡醒,眨眨眼睛,又躺下来,还轻轻拍自个儿作出哄睡的动作,但很快又爬起来,惊喜地看向男人,张嘴喊:“父……唔唔!” “别叫。”谢钦及时捂住了他的嘴,而后转身严肃道,“事无巨细,说清楚。” 金儿不敢有任何隐瞒,将他们这几发生的事儿毫无保留地全都说清楚。 谢钦听完,“……”尹明毓,你可真行。 外头传来动静,几人一同侧目,金儿透过窗子看出去,回头惊喜道:“郎君,是少夫人。” 谢钦便坐在那儿等着尹明毓上来。 楼下,尹明毓状态越来越奇怪,喝多了似的手一直抓抓合合,银儿吩咐人赶紧去请大夫,便先扶着她往楼上走。 两人一进去,看到谢钦,皆是一呆。 银儿:“……”完了,是郎君…… 尹明毓眼金光普照,“财神~” 挣开银儿便要拜。 谢钦额头一跳一跳,抱住她,咬牙,“尹明毓!” 第95章 夫、父子将近一年未见,诸多思念和担忧,是以得到消息后,一熬到时机合适之时,谢钦立即便快马加鞭赶过来。 他们那般小心翼翼地潜进此地,个中紧张,待到翻越进竹楼里,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像是多此一举一般,心情急转直下。 但总归是庆幸的。 不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尹明毓的行为,仍然需要教训。 这是在见到尹明毓真人之前,谢钦的打算。 但尹明毓永远会出人意表。 那一刻,谢钦真的以为尹明毓竟然没心没肺到在匪窝里喝醉了酒。 偏偏尹明毓抓住“财神”,还嫌“财神”晃眼睛,不捂自个儿眼睛,反倒要求“财神”:“光暗些,刺眼。” 在场的三个婢女:“……” 谢策坐在竹上,自己捂着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母亲。 谢钦气得几乎失语。 还是银儿机警,连忙上前解释:“郎君,少夫人没喝酒,不知为何如此,婢子刚教人去请了大夫。” 谢钦一顿,才嗅到她身上确实没有酒气。 尹明毓还在动,谢钦一只手攥住她的腕子,一只手下滑,单手抱起她,转身去竹上。 谢策本来坐在沿,见父亲抱母亲过来,忙一翻身,蹭蹭向里侧爬。 谢钦放下尹明毓,一手按住她,一手遮在她眼上,强制闭眼。 谢策趴在尹明毓身边,两手支着下巴,问:“母亲怎么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