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后悔,我只恨杀的不够多,杀的太干脆了,他们都该死,当年围杀他的人该死,罪魁祸首更该死!泪光与血光漫上眼角,白衣只要想到那场尸山血海,浑身就忍不住的发抖,气息都凌了。 叶白衣抬手覆上了他血的双眸,语气是说不出的疲惫与疼惜。 小白,二十年了,该放下了。 我放不下啊白衣受着眼前的温热,突然有些委屈,一下扑进了叶白衣的怀中,拱在他的腹间,哽咽地说:师尊,我放不下 过去了都过去了叶白衣心中也有着说不出的酸楚,一下下拍扶着手下颤抖的脊背,叹息着安抚这难得脆弱的孩子。 处决了赵敬,一切就都结束了,小白,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别被这些凡俗的恩怨绊住了手脚。 白衣了鼻子,憋回了所有的泪水,再抬眸时眼底已然恢复了清亮,他仰视着叶白衣,看着他那鬓角逐渐被岁月染上的霜华,闷闷的说:师尊,等替容炫报了仇,您跟我一起回四季山庄好不好?那里温暖如,常年花开不败。我还跟温客行学会了做饭,我想做给您尝尝,梅林里还埋着陈酿,您一定会喜的,别再丢下我回长明山,也别孤身一人在世间飘了,好不好? 多少年了,叶白衣多少年都没有见过他的撒娇了,再见之时,却是眼下的光景,他伸手擦干了白衣挂在眼角的润,叹了一声:好。 山野间,陵墓旁,一对师徒一跪一站,同样雪的衣摆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谁的。 快别跪着了,膝盖的伤养好了吗?叶白衣的畅然伤也只持续了片刻,便从那复杂的心绪中出神来,眼见着白衣跪的也有些时候了,便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早就养好了。白衣顺着他的拉扯站起身,把那些所有伤的情绪都甩了出去,如他师尊所说,等一切结束了,他或许也能放下过往,放过自己了。 叶白衣伸手,迟疑地抚上了他的侧脸。 怪我吗? 不怪。白衣弯起眉眼,下意识的蹭了蹭温暖的掌心,声音是难得的乖软,也许只有面对叶白衣,他才能像个孩子一样委屈撒娇。 或许叶白衣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了,轻咳一声垂下手,随便找了个话题。 刚才那温客行叫你师叔?怎么回事儿啊? 果然啊,他师尊的温情都是有时限的,白衣也把他那点儿脆弱卷吧卷吧丢到了角落里。支支吾吾的跟叶白衣解释清了前因后果。 真是便宜那老小子了!叶白衣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不知道骂的是占他家小白便宜的秦怀章,还是白衣名义上的便宜师父,他那位早已作古了的至好友。 白衣能怎么办呢?只能讪讪陪个笑脸。 两人又在这林间聊了许久,也彻底的冰释前嫌了。 叶白衣也发现随着头偏西,白衣越发心不在焉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回去找你那便宜师侄吧,也不知道秦怀章那徒弟给你灌了什么魂汤,你就对他那么上心。 子舒他很好,等以后师尊去了四季山庄就知道了。白衣赔了个笑脸,拱手一揖,便转身两步消失在原地。 叶白衣看着那虚空,也只能无奈笑骂一句:臭小子。但却对白衣话中的四季山庄充了向往。 他不是没去过四季山庄,若不是那里的山水钟灵毓秀,那里的人赤城纯良,他也不会放心将白衣托付给秦怀章。若是能在那里定居,想来是个不错的养老之地。 正月十一四季山庄 中午之前,一行人马才缓缓驶近山庄山门。 马背上的少年少女们远远看到花海掩映下的雅致山庄,兴奋和喜悦是连着冬都能暖化的。 听着马车外如雀鸟般叽叽喳喳的清脆嗓音,周子舒烦躁的心情多少平复些许,这都一天一夜了,老白怎么还没回来?是成岭他们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但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也只能瞎担心。 车马停在四季山庄门口,少年们翻身下马,景北渊他们也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周子舒深口气,钻出车厢,几步走到山庄门前,亲自推开了山庄大门,看着身后乌泱泱的二十几号人,心中难免有些慨,上次他只带回来了成岭老温他们,这一次他带着山庄十几簇希望重回师门,想必师父在天有灵会很欣的吧。 一群少年少女们的涌入,使原本清冷的四季山庄热闹活泼了许多。 周子舒先招呼着景北渊与乌溪去议事厅休息,却放任那群少年们在山庄里上蹿下跳,以后这就是他们将要成长生活的地方了。 临进屋前,他看见顾湘拉着曹蔚宁对着院中几处养的细的花挪不开眼,就招呼她一声:阿湘,庄后的梅花应该都开了,你去看看吧。 真的吗?这里真的好美呀!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如顾湘这般十六七岁的娇俏少女,更是惜花花,长在鬼谷那不见天光的地方,哪见过如四季山庄这般四季花常在的人间仙境,水光灵动的大眼都不知道该看哪里,听到周子舒的召唤,那眼睛便倏地亮了起来,拉着曹蔚宁蹦蹦跳跳的去看花海了。 曹蔚宁的眼中哪装得下这繁花似海的四季山庄呀,心眼都是这在花丛掩映间人比花娇的姑娘。 韩英与毕星明等十几个少年也只兴奋了一时半会儿,便井然有序的忙碌起来,这一大帮人骤然涌入四季山庄,该收拾打点的事情可不少呢。 这眼见着近中午,更是有几个少年挽起衣袖,找到厨房大展身手了。 热热闹闹兵荒马忙碌了一下午,这一行人才彻底在四季山庄安顿下来,眼见着暮西垂,白衣还没有回来,周子舒难免有些焦躁,在山庄门口漫无目的的打转,看的吃过晚饭后出来消食散步的景北渊他们都有点头晕。 子舒,你到底在担忧些什么呀?我看你都在门口转了三圈了。景北渊被乌溪带着,在庄子里不仅不慢逛了一圈,腿多少有点酸,还没等他给乌溪使个眼,表示他累了,平安就特别有眼力劲儿的搬了个藤椅过来,放在了四季山庄门口的廊下。 乌溪只递给平安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儿,就把景北渊扶坐下来,坐在他身旁韩英搬来的另一个藤椅上,也问了句:你是在担忧白先生吗? 是啊,师叔他都走了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周子舒也坐在了毕星明搬来的藤椅上,三个人并排坐在四季山庄门口,看着半躲进山峦中的金乌与染了半个天空的红粉晚霞,悠哉悠哉,聊这些有的没的,享受着当下的岁月静好。 这白先生来无影去无踪的,抓都抓不着他,能出什么事儿啊?乌溪始终耿耿于怀这个倔强的病患,怪气的说。 我倒不是担心师叔出什么事情,而是想着成岭和老温的矛盾有没有调和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别再出什么变故。周子舒靠在藤椅上,半眯着眼,心中虽然烦躁,却也不舍得辜负这惬意的夕光,懒洋洋的说。 你这就是生年不百,常怀千岁忧。景北渊接过平安递过来的香茗,啜了一口悠悠然地说。 我可跟你这个有人替你忧的比不了周子舒笑着调侃道。 白衣刚回来,就看到四季山庄门口这宛如村头老大爷集体晒太闲磕牙的悠闲场面,负手走近,忍不住啧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都七老八十了,怎么搁这儿晒太啊? 太师叔! 前前辈。 白先生。 侍立在晒太三人组身后的韩英三人一眼便见到忽然出现在夕中的白衣,此起彼伏的叫了声,也把悠悠然的三个人叫清醒了。 师叔你回来了!周子舒站起身,看着缓步走来的白衣,有些急切地问:老温和成岭他们怎么样了?解释清楚了吗? 白衣被周子舒扶着坐到了他原先的位置上,本想卖个关子,但见他急切的模样,也就失笑一声:好了好了,别担心了,已经解释清楚了。 既然解释清楚了,师叔怎么没把成岭带回来呀?周子舒接过韩英递来的茶,送到白衣手边儿,疑惑地问。 现在还不行,等过两天吧,老温要搞个大事,还需要他帮忙呢。白衣啜了口茶,忍不住啧了一声,这茶应该是景北渊带来的吧,可真讲究。 什么大事啊?这下连景北渊和乌溪都探过身子,好奇的问。 白衣看了一圈,这门前围着的皆是他能信任之人,也就避重就轻的将温客行的计划说了个七七八八,也正好跟周子舒代了他这两天一夜的行踪。 老温他就是在胡闹!不出白衣所料,周子舒对温客行的假死之计果然不赞同。 行了,你就别跟着瞎心了,这内应有沈慎成岭,还有我师尊,我再给他做个收尾,必保万无一失,等正月十五我还能带他回来过元宵呢。白衣喝完了杯中茶,清了下嗓子,随手就把空茶杯递给他身后的韩英,看周子舒面有不愉,便劝了一句。 可是白先生,您这毒还没有排干净,伤还没好全呢,怎么跟着温公子一起胡闹啊?乌溪捏了捏鼻梁,看着风轻云淡的白衣,很无奈的说。 对呀,师叔,你怎么能跟着老温一起胡闹呢?这也是周子舒担心的问题,这离除祟大会也没几天了,计划就算再周全,也难保百密一疏,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以白衣如今的身体状况。别说保全温客行了,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白衣站起身,着夕抻了个懒。 这也就是我着急赶回来的原因,既是回来跟你们说明情况,让你们不要跟着瞎心,也是想趁着还有时间去闭关两天,把这伤养好。这么说着,白衣便偏了一眼冷飕飕看着他的乌溪,赔笑一声:还请劳烦大巫,在我不在这几天照顾好子舒的身体。 怎敢当先生一句劳烦!乌溪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白衣绝对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不省心的病人!没有之一! 行啦,这事儿也就你们几个心知肚明即可,先别跟湘丫头说,省得她跟着瞎心,你们呢,也先休整两天,等元宵节我就带他回来了,到时候可要准备好好酒好菜,咱们好好热闹热闹。边说着白衣边向周子舒伸手,意思很明显。 周子舒轻哼一声,从间出白衣剑递到他手里,反正他们打算都已经做得万全,他想阻止也找不到漏,索就让他们放手一搏好了。 行了,这太都快落山了,你们也别搁这闲嗑牙了,夜里寒凉早点进屋里休息吧,我去闭关,元宵回来。白衣单手一翻,长剑就消失在他手中,招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剑灵一体,不仅养伤会快一些,帮温客行也能够有把握。 直到白衣走远了,周子舒几人才陆陆续续收回目光,转身向回了庄子,只有韩英的视线还追随着那道已经消失在林间的背影,长叹一声,也默默转身,顺便把门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我不应该羡慕阿絮,我应该羡慕老白! 我估计最后达成的结局就是四季山庄至少四代同堂。 我很遗憾于阿湘他们没有去过四季山庄,所以我要在这里弥补一下。 第93章 青崖山 不思归府灵内。 一柄通身泛着奇异微光的细长宝剑悬浮在半空中,剑柄上镶嵌的蓝宝在月华的润泽之下,耀眼又璀璨。 月华如水,又似萤般于这府内四散飞逸,如顽皮的孩子般到处撒,却又在靠近宝剑后眷恋的扑进那蓝宝之中,为宝光增一处华彩。 白衣已经多年未曾这样全心全意沉浸在自然之中,浸润在月华之下,受着天地灵气的聚集,那些灵气又归入他的内府中,是母亲的手掌般温柔的抚平他创伤的筋脉,修补破败的内府,又为那断壁残垣装饰上点点生机。 随着内府的创伤逐渐被灵气抹平,体内灵气越发充盈,白衣也从那种玄之又玄的自然之意中缓缓身。散发着微光的宝剑几经闪烁,一袭如月华般的雪身姿便浮现于半空之中,又缓缓落回地面。 白衣抻了个懒,舒服的喟叹一声,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了,这般想着他又活动活动筋骨,只觉神清气,神百倍。回望一眼那拢在皓月下的萤与浅草,还有那么一点点眷恋不舍,但他已经闭关三有余,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赶去青崖山了。 走出灵,白衣本想着直接离开府,但走过厅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转身又去了药室,翻箱倒柜找出早年间学习易容之术时用的那些瓶瓶罐罐,挨个闻了闻,只能说这府灵气太过充裕,存放在这里的东西真能做到十数年不腐不坏,那些瓷白小罐儿里古怪的药膏还都是最佳的状态,白衣只挑拣了几样好用的入袖中,想了想,又在药架上翻出一包参片,收入怀里。 他府药室内存放的这些药材,还都是他当年重伤时,秦怀章举山庄之力四处搜寻的天才地宝,这么多年药不仅未减,还在逸散的灵气滋润下,更加珍惜了许多,他收了一包参片藏在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他走到大厅中扫了一圈府,见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了,便也转身离开。 白衣立于虚空之中,眺望着月下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热热闹闹的四季山庄,心绪平静之余还有些欣然,眼下不比当年,那庄内的热闹,也有他的一份呢。 月夜下,雪的人影立于虚空,转瞬又消失不见。 正月十五青崖山白鹿崖。 原本清浅横沉在崖壁间的溪水洼已被鲜血染红,温客行避开一掌顺手就将袭击他的人一扇割喉,原本素白的宣纸骨扇已溅上朵朵嫣红,他轻咳一声,抹净角的血,睥睨着那群俯视着他的所谓武林正道。 称得上钟灵毓秀的青崖山白鹿崖,已被武林正道以除祟之名围了个水不通,清的山野间血腥之气渐浓,而死在温客行扇下的亡魂也无可计数。 许是被温谷主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强悍给震慑到了,一群武林正道站在崖上俯视着单匹马的温客行,虽说这冠冕堂皇,为江湖除害的废话,但真正敢舍身犯险诛杀魔头的却越来越少,毕竟那些强出头的椽子都烂在温客行扇下了。 温兄弟,别折腾了,乖乖的束手就擒,老哥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赵敬站在崖上,身后皆是应除祟大会而来的武林正道,冲着崖下温客行叫嚣的底气都足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