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妤笑眯眯的,陈隽冷哼了一声,红着脸,语气不佳:提前提醒你一句,郭若生病住院,罄姐呸,顾罄今天下午偷偷去过医院,两人共处一室,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我港大隽哥知道一切。 凌妤看着少年拽里拽气的扯了扯,接着背过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喂,你别不信,我就是担心你绿云罩顶,受情折磨,写不出鉴宝后续,趁机断更。 凌妤是一下子没忍住,笑弯了眼睛。 陈隽瞪她:闭嘴!有病。 119 港城, 荷里活道。 荷里活道是条古董街,被誉为一辈子必须走一趟的寻宝地,街道两边遍地古董几乎将一条街填的当当。 司机把房车停靠在后街, 回头冲顾罄请示了一句。 小姐, 到了。 顾罄停下与左手边何家大小姐的谈,率先看向左侧座的女人。 女人穿了身亚麻薄款小西装,她没有顾罄高, 穿着上却比顾罄平打扮还要正式一些。 窗外落下斜, 洒在她的脸上。长相并不算出众, 每一处五官合起来平平无奇, 分开又五可圈可点之处。 体态是当下稍微丰腴的状态, 乍一眼与扔入人堆里的普通人无异,可坐姿极为端正, 行车的十里路中,双腿笔直垂落, 几乎没用挪过腿。 稍一侧眉,与人对视上,那股子高门子女从小言传身教端庄严谨气息扑面而来。 女人叫何舒文, 是何家这一代九代单传的女丁,在顾罄回归港城的十年前,何舒文才是港城圈子里富二代中的头一份。 她们那个年代的富二代里头,有后来继承家业的金碧,陈锋, 也有方佳, 只方佳那种算是圈子边缘人物。 何舒文和他们都不同, 十年前这群富二代之中, 她的地位就是顾罄今天的地位。。 优越的家室, 再加上无论如何也没有别人能攀比上的能力。 可惜何舒文后来从圈子里淡去,考上了翻译官,从此她全球各地的跑。 不过优秀的人在哪儿都优秀,如今她已然成了Z国常驻M国大使馆翻译官中的一员。 这两年港城变化大,楼房起来一栋栋,东区以前是垃圾场吧,现在都变成工业区,人老了,花渐人眼!恍惚着我对这一座城都陌生了,只有荷里活道像是停滞了时间。。 何舒文随口慨说出的话,并不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顾罄见何舒文张口打算进一步点拨,忽然展眉笑了笑。 圈子里有圈子求人的规矩,顾罄贸然截了何舒文飞机行程。 后者给她面子,坐上了顾罄的车。 但这个女人哪怕从圈子里淡去,人老不玩圈,规矩还是在的。 她这么说话的言外之意是问,顾罄今天求上门,是以顾家的名义还是顾罄个人的名义。 顾罄抬睫,淡淡的说:这一回求姐,为的是双赢。 何舒文一愣。 司机拉开房车门,顾罄见后者暂时没有回应,面不改冲车内同样刻板的女人抛出邀请:舒文姐既然都来了,地摊上的物件花渐人眼,不过鱼藏里的物件总有一两件老货,您帮我掌掌眼? 说是掌眼,大约是寻个安静的地方谈事情。 被带了节奏,何舒文不由多看了两眼依在门边冷出众的顾罄,自己在圈子里淡去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与她对峙的晚辈,眼前的顾罄不输丝毫。 就冲这份分寸得当的勇,何舒文不需要犹豫,也会卖出这份人情,未来可期,值当。 这么想着,她便跟着也笑了笑,这一回没喊顾总。 反而是改了称呼:你既叫我一声姐,就是一家人。 顾罄颔首:当然。 小罄,提前跟你透个底,你这个忙,我不一定帮得上。去年诺贝尔文学奖,lin老师答应将人类发展史无偿授权给国内的时候,找过大使馆同事代为隐瞒其真实姓名,就连我,也没见过她真人。虽有她的联系方式,但她暴在人前的意愿并不强。。 何舒文说完话,拿眼尾打量顾罄。 后者穿着墨绿长裙,为人处世有着与她冷气度不相符的圆于事故,顾罄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反应过来,展一笑:您放心,必不勉强。即便没办法联络上。这件事,我也须要您掌眼。 何舒文没有立即点头,思索了片刻像是评估顾罄话里话外的这件事必要,片刻后,迂回的挑了挑眉:走吧。 顾罄等她下车,前边有个八字胡的男人弯冲顾罄喊了声小姐:这边请。 两人走的是荷里活道的后门。 这等心细如发的心思,竟比她当年还要稳一些。 何舒文对顾罄那句共赢忽然兴趣起来。 她问:我听说,你和金三角那边颇有些渊源。 到了何舒文这个层次,没有什么利益比效忠国家,为人民服务更有引力。 顾罄提前派人了解过何舒文的生平,她们那这一辈出生的人,有种天然的忠心。 待何舒文松口,顾罄算计好了她的反应,脸上没有丝毫诧异,干脆利落的将公文包打开,递给何舒文一份资料。 不知道舒文姐对萨沙这个人有没有兴趣。顾罄指了指何舒文手中的公文袋,语调不急不缓,话落凤眸状似漫不经心的扫过何舒文脸,后者的表情以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下去。 十年前,何舒文未婚夫在一次缉毒行动中牺牲了,那一年萨沙被盛怒的何家大小姐送进监狱,关了整整两年。 也是那一年,何家大小姐违背何家大家长的意愿,放弃企业,远离港城。 短短三年不到,她成了海内外知名翻译官,长年游走在各国外团队中,尤其是前几年主动请缨去过最混的金三角。 顾罄不仅想要找到lin,她更需要何舒文的牵线搭桥。 为了人民其实不算一个理由,曾经顾罄觉得干她何事、 后来有了凌妤,她希望国泰民安。 何舒文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在说什么。 有些人,因为人活着,所以把对方的信仰当成自己的。 有些人,因为人死去,所以把对方的信仰传扬出去。 * 陈隽背过身掉头离开,凌妤把他苦口婆心扔过来的纸飞机放入兜内。 隔得老远,就看见米童踩着高跟鞋朝她走来,就是在这个赶来过程中,恰好与陈隽打了个照面。 两人显然是没有料到彼此会出现在视野中。 你来找我?陈隽的语气略微有些不耐。 不,我找凌妤。米童越过陈隽初具成年人的拔身形看向后方,目光点在凌妤身上。 陈隽跟着回头,神微怔:哦,她啊。 米童拍拍少年的肩膀,两人关系不算太差,米童甚至有些怜陈隽,因为玲玲还有她保护,但陈隽什么都没有。 他将穿女装癖这种乖张格用来反抗家里人对杀人犯父亲的包庇,这些年无人能说动他,成长的这一路逐渐乖张暴戾。 少年人一身红裙,不伦不类。外人不知道原因,她清楚。 米童放轻柔了声音,语气温和的说:你爸的事情我这边查出了些头绪,最近别看新闻,万一就去国外散散心。 陈隽没吭声,上下扫视一眼米童,而后见凌妤要走过来了,双手揣兜,扬了扬眉梢:不需要,你若能将他干倒,我只会拍手叫好,皆大喜。 厉害。米童还没说话,凌妤走过来,学着顾罄平时哄她的语气说:你可是港大隽哥。怎么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加油吧,陈隽同学。。 陈隽看见碎影斑驳陆离的投在身后女老师的脸上,他头一回觉得这个人笑起来不是那么虚情假意。 于是脖子一梗,嗤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末了还不忘提醒凌妤: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罄姐我大方让给你了,但别忘了,她那种高贵冷的人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 米童在一边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细,原本以为凌妤上手就要揍这小子。 没想到她只是上下扫了后者一眼,垂眸散漫的说了声:谢谢啊。 明明懒懒散散,但嗓音里莫名有些纵容与温暖。 陈隽背脊僵了一下,他又莫名觉得三次元女神配不上二次元女神。 * 离婚案的官司有了新进展,是凌妤一手促成。 米童是来亲自谢凌妤。 前几天忙团队合同,就今天得了空。 米童料想凌妤下班没多少事情了,约她去酒吧。 顺便把魏君、徐淼几个也叫上, 凌妤摇头:算了,我怕被捉、。 捉捉、?米童舌头打了结,一脸诧异的看过去,她抬手向往常那样挽住凌妤的胳膊,被后者干脆利落避开。 这个动作令米童更惊讶了。 米童看陌生人一样上下打量凌妤,颇有不解释清楚,不能离开的架势。 凌妤不由失笑,理直气壮回视她:怎么呢? 你身边有人了。 这是个肯定句。 凌妤主动避开同手挽手的动作,太像有家室的女人了。 米童身边有那么多对姬友,她很明白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凌妤歪头,用同样很震惊的语气回:你不知道? 所以我错过了什么? 看米童一副被雷劈中的错愕觉,凌妤条件反抬手,本亮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但手刚伸出来,看见光秃秃的手指。 她又泰然自若的收回来,上回顾罄说给买个戒指,她给人怼回去了:我和你逢场作戏的情份,有必要戴上戒指腻歪。 没办法装,凌妤索看了眼米童,直来直去道:我和她水到渠成,两厢情悦,倒也不算是外边的不三不四的人吧,她还正经。 听了这么一大段,米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罄?绝对不会是顾罄,是吗? 是她。凌妤笑眯眯瞥向米童哆嗦的:上回游乐场不是你劝我对人家好点? 可是,您不是斩钉截铁拒绝? 您可骄傲了,身为大海的女人,能随便便承认喜上什么人吗? 米童深一口气,想着把凌妤拐去酒吧的后果是,顾罄比凌妤更吓人的冷凤眸。 她求生极强的看了眼手表:喝酒是不合适哈,不然请你吃饭。 时间还早,凌妤原本想拒绝的。 然而米童接下来一句话令她十分心动。 荷里活道附近有家港式餐厅小点味道特别地道。刚好你上回不是问我找唐兽首玛瑙杯资料,最近行人都说,鱼藏里的范先生在G国拍马会上,收了一件类似物件,应该是开门货。 凌妤眼睛一眯,拿出手机给女朋友发了条短信。 米童活久见的问:去不去给个准话行不,给谁发短信呢? 凌妤扬了扬手机:跟女朋友报备一下,你知道的,她喜吃醋,晚上还给我规定了回家时间,黏人的要命。 米童愣了足有三秒,纳罕道:你说的人是顾律吗?不存在抹黑她? 凌妤面不改的抹黑:当然,不信你看。 手机短信几乎秒回:和谁 米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用怜悯的眼神看凌妤:难怪不过顾律这么黏人,我以前都没察觉到。 那不是正常。凌妤吊着眼皮扫了她一眼:你能察觉到就是你老婆了。 米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敢,不敢。 凌妤弯了弯眼睛,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听错了,米童总觉得凌妤语气里似乎同样沾了些占有。 她摇摇头,再抬眼,凌妤站在光下,用手背顶了顶鼻梁上的镜架,笑眯眯催促她:车停哪儿? 语气再正常不过,米童滑稽的笑了下,心说,凌妤这种典型的狐狸,喜顾罄已经很令人震惊了,何至于吃醋。 滑稽! 120 一个小时以后, 凌妤和米童出现在鱼藏门口。 鱼藏位于荷里活道中环和上环叉口,门面不算大,在一众现代建筑物中, 类古代朱红大门串着两枚金环, 显出十分的显眼。 红墙绿瓦之下,牌匾高悬,鎏金字体鱼藏是当代书画家亲笔所提。 荷里活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最不缺的是人, 人为患几乎不分周末。 尤其是最近几年这块区域逐渐发展成旅游网红打卡区。 前来淘宝的人不在少数, 可更多的却是走一趟寻宝地的旅客。 鱼藏门口排着一条长龙般的队列, 凌妤和米童只能站在队伍最后面。 哎, 没想都这个点儿了还有这么多人。 前面两个手拿鸟笼的男人凑在一块唉声叹气。 我瞅,咱们今天没戏。 怎么说? 右边的微胖的男人刚张口。 紧闭的朱红大门忽然打开, 出来两位书生打扮的服务生。 两人甩着水袖,冲门外队列一鞠躬, 齐声说:对不住,诸位,今预约已, 改明儿再来, 这话落地,免不了让大中午就来排队的人生了些火气。 前边闹腾了一会儿,也不知服务生和他们说了什么,前边原本围堵在朱红大门前的人群竟一窝散去。 凌妤和米童站在队列末尾, 两人对视一眼, 没听见服务生给的理由, 见人群淡去, 上前走到鱼藏门口。 两位书生打扮的服务生兴许以为她们不肯离开。其中一位鸦青长衫的店员走到近前, 不厌其烦的又解释了一遍:两位小姐,今天预约已经了,范先生明也会来铺子里,您若是见他,不如今天去本店微信公众号内预约。 他是故意搬出范先生的名字做话术,来鱼藏的客人多少会给些面子。 范先生全名叫范六,不过没人敢这么喊他,他是个手艺人,无论是先秦的物件还是近代的宝贝修复维护,经了他的手,便可以得到稳妥恢复如初。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