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清冷,不比薄朔雪的低沉醇厚,将这语气词挑出来说的时候,便显得更软上几分。 薄朔雪登时双眸不自觉睁大,耳也烫红。 什、什么! 他分明是为了迁就长公主,与哄小孩子无异,才那般说话,不自觉多加了一些语气词。这并非他的本意,也绝不是他常的习惯! 怎么料得到,长公主竟反咬一口,回过头来学他讲话,还故意嘲讽于他,倒成了他尴尬的份。 薄朔雪正襟危坐,肃容正,将声音得越发低沉威严,道:“殿下,这不好玩。” “哦。”郁灯泠悠悠地说,“我倒是觉得,薄小侯爷这般,很可怜可。” “不,臣平,绝不会这样讲话。” “是吗?”郁灯泠目光依旧凉凉的,支颐的手换成了托腮,乌发顺着身侧曲线迤逦,牢牢盯住薄朔雪,还是那般语调慢慢地道,“好的,知道了呀。” “……” 薄朔雪脖颈唰的憋红,立刻站起身,胡收起那几本奏章,一声不吭地快步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说: =3= 第20章 怪物 薄朔雪一路疾走到自己的院子,中鼓噪之气仍未平息。 他握拳转身,看了看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身长八尺的堂堂男儿,怎能,怎能与那般软乎乎的形容沾边。 想起上回长公主模仿他说“小蛋”时,也是同样的神情。薄朔雪脖颈红得愈发明显,她莫不是觉得他很可笑罢? 薄朔雪的院中,摆着不少他惯用的工具,一些弓箭长/就摆在墙边架上,薄朔雪随手/出一支舞起来,虎虎生风,充杀气。 院中的小太监看得害怕瑟缩,连连退却,只敢在角落里鼓掌叫好。 “侯爷!好威武!” 薄朔雪抿冷哼,放下长.,又换上弓箭,挽弓对准靶心,咻咻几下,竟把靶子都裂,落在地。 小太监看得头晕目眩,喃喃夸赞:“天生神力,天生神力。” 哪想到薄朔雪犹不足,方才这一番只能算作热身,他浑身力气才将将蒸出些热度,薄衫贴在身上,勾勒出肌紧实的弧度。 男子箭的姿势是最优美的,挽弓之时宽阔肩膀拉得更开,臂膀、际、修长大腿的肌都收紧,显出分的力量,以及强大不屈的气势。 总之,是与那什么可怜,什么可,毫无干系。 空中传来振翅声响,薄朔雪看也不看,回首取出三箭矢,搭上弓弦,举头朝向空中。 唰然声响过后,三只白鸟齐齐落地,每一只都被羽箭从眼中对穿而过。 薄朔雪又冷哼一声。 下一回,若长公主再对他口出妄言,他只能到长公主面前去举青铜鼎了。 不举一百下他都不是好汉。 - 平慈,一队近卫兵抬着一口倒挂的大钟,朝后院快步移动。 到了封闭小院里,才将那大钟挪开,里边儿竟藏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瘦小,一身太监服,正是灯宵的小德子。 小德子被闷在钟里,出了一脑门热汗,赶紧拿手帕擦擦干净。过不多时,台阶下缓缓挪来一双镶金绣履,小德子赶紧弯了上去,给人请安。 “皇太妃万福。” 皇太妃扫了他一眼,叫人起身,悠哉坐在了宽大藤椅上。 小德子知趣地附耳过去,在皇太妃耳边小声这般那般地禀报一通。 说完了,小德子又恭谨地移开脚步,跪在一旁候话。 皇太妃沉了少许,继而慢慢笑出声来。 “这薄小侯爷,倒是听话得很。” 小德子赔笑道:“是,小侯爷看着像是个心慈天真的。好几次,人受了欺负,朝他诉苦,他便上赶着去阻止那长公主。” 皇太妃捻着佛珠,慢悠悠地没有言语。 “心慈之人,就如太妃一般,最悬壶济世。”小德子觑着脸拍了个马,快速说道,“奴婢趁着时机,在侯爷面前一通哭求,将他视作再世父母,想必侯爷也会有所怀,视奴婢也亲厚些。” 皇太妃短促地笑了下:“你倒是机灵。” 无论是谁,对于自己施过恩的人,总是会少些戒心,这是人的通病。 小德子嘿嘿笑:“不机灵,怎能为太妃做事。只是,奴才还有一事担忧。” “怎么?” “这小侯爷,同长公主待在一处,若是长此以往,会不会当真受了那长公主的引/,同她生了情愫?” 皇太妃瞄了小德子一眼,眼尾的皱纹如同细密的针脚,那目光看不出是什么意味,只将小德子看得越发惴惴。 “你觉得,郁灯泠待他如何?” “这……”小德子思索了一番,“长公主极恶不仁,但对薄小侯爷,却诸多忍让,想必是把侯爷当做宝贝也似。” 皇太妃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 “她?她是个怪物,是不懂得如何人的。” 手中拨着佛珠,面上亦是一脸虔诚,皇太妃笃定道:“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真心。” 皇太妃深深呼,此时颇为愉悦,便好心指点了几句这小太监。 “听你方才叙述的一言一行,薄小侯爷大约是将她视作了玩伴,毕竟被囚在这中,郁灯泠是唯一与他年纪相仿、地位相当之人。他年轻,无所畏惧,对郁灯泠也是好奇大过于畏惧,因而才会显得亲近。” “但这种亲近,离喜还差得很远。” “更何况,他虽然承袭了薄家的爵位,但……” 说着,皇太妃顿住,眯了眯眼,没再往下说。 皇太妃摆摆手道,“只要他不出来碍事,便不用太在意,继续盯着便是了。” - 到了午膳时分,还在沉锻炼的薄小侯爷就被请回了衣香园。 他仍旧记得之前长公主同他开的玩笑,没好气地重新沐浴换了身衣服,见到郁灯泠时,她面前果然又摆了两张方桌。 一张是长公主殿下的御用小桌,一张是给他的。 跟早膳一样。 薄小侯爷的“陪膳”仿佛成了常的习惯,只因殿下近期仅有的两次好好用膳,都是有薄小侯爷陪侍在侧。 薄朔雪表示他不习惯。 可是殿下有令,不习惯也得习惯。 薄朔雪抿着在原地僵硬了一会儿,被迫在小桌边坐了下来。 他在长公主面前坐姿笔,肩膀极力展开,膛起,肌隐隐可见。 女分两列进来,将菜碟分别放好,摆了两张一模一样的桌子。 薄朔雪静坐半晌,不动。 郁灯泠拿着筷子,也不动。 人无人敢催促,殿内一片静悄悄的。 直到郁灯泠坐着无聊,握着筷子开始拨碗里的鱼片,就是不吃。 薄朔雪见了,忍不住劝道:“不要玩食物。” 郁灯泠斜斜瞥他一眼。 “你也不想吃。” 言下之意便是,半斤八两,别教训我。 薄朔雪憋红了耳,终于没忍住,小声说。 “不是不想吃。” “什么?”郁灯泠没听清楚。 薄朔雪偏过头,咳了两声,有些尴尬,但不得不坦白。 “不是不吃。只是这些,分量有些太少。” 这么点,喂猫吗。 “少?”郁灯泠重复了一句。 她沉一会儿,端起自己的碗,就要往薄朔雪的桌子上放。 薄朔雪连忙伸手拦住:“殿下,你就算把你那张桌子抬给我,我也……” 吃不够。 让他与殿下用同样的膳食,简直是与人吃鸟食无异。 果然他并不适合陪膳。 薄朔雪迫不及待起身想要离开:“我不能跟殿下享用同样的膳食,还是回去自己……” “来人。”郁灯泠朝外面唤道,“加菜。” 薄朔雪一僵,显然是没料到。 这位殿下,分明有着特殊癖好,喜对称的事物,接受不了两张桌子不一样的。 她这是,又为他退让了一次?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