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媱不想和帝君打道,但为了找寻另外半块造化石,免不得去一趟御京郡皇。 集齐叁块界珠碎片可以飞升上界,有捷径可走,她何须顶着别人的身份汲汲营营,这种不良于行的憋屈觉,她简直受够了。 珩央一路上高兴又紧张。 他推着轮椅,带洛媱直奔皇内院。 御京郡是九州最富饶的地方,帝君居住的殿,也是极尽奢华。澄碧如洗的天空下,成片的巍峨宇檐牙高啄,朱柱金梁,茂苑如画。绕城的河畔雕镂美的螭首,齐齐吐水,上有拱券样式的九龙桥,铺就光洁美观的汉白玉。 洛媱坐着轮椅,让珩央将她推到九龙桥边。 向下扫了一眼桥下河水,碧绿清波倒映出二人错落的身影。 珩央神采飞扬,问:“小瘸子,你喜这里吗?” “喜。” 洛媱借着水面倒影,拨了拨额前的刘海。 恰在此时,她耳边忽传来一缕微弱缥缈的声音,“救我……救我……” 洛媱拨刘海的手指一僵。 她竖起耳朵,再仔细辨听,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仿佛刚才呼救,只是呜咽风声造成的幻觉。 “十叁太子,你刚才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啊。” 洛媱蹙额,打量那镶嵌在中的碧河水,清清泠泠,瞧不出所以然。她始终觉得蹊跷,好奇问道:“这护城河通往哪里?”珩央抓抓头发,闲适地靠在九龙桥的栏杆上,“这河是死水,与御花园的景观湖互通。” 死水不会生灵。 洛媱了耳朵,方才当真是出现幻听了? 她还想继续观察一下九龙桥的河水,这时却急匆匆赶来一名太监。太监拱手行礼,掐着嗓子道:“殿下,帝君回来了,召您去太极殿呢。” 珩央脸微微发白。 他知父皇要兴师问罪,忙让太监将洛媱带去东,并对洛媱说:“我去去就来。” 太监余光扫视洛媱那双残疾的腿,掩去眸中讶异,笑眯眯地往东南方指了指,“奴才带姑娘转转。”洛媱含笑点头,乖顺极了,“有劳公公。” * 太极殿空旷而华丽。 帝君龙玺换了身金丝制的龙袍,弯轻抚着缀珠宝的冰凉龙椅。 扶手雕刻的龙头栩栩如生,龙玺开额前玉衡毓冕,痴地凝视,嘴中喃喃:“真是把好椅子啊……” 殿外传来踏踏的脚步声。 “……父皇。” 龙玺抚抹椅子姿势僵住。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放下遮挡面容的毓冕,这才转过身,目光晴不定地锁定殿下跪着的珩央,森森的。 珩央不敢抬头。 他正想着怎么搪糊,突然龙玺一挥左袖,只听“啪”的一声,珩央脸颊一偏,结结实实的挨了个耳光。 “朕的好皇儿,好皇儿啊!” 龙玺抬手,指着他,咬牙切齿隐忍着暴怒,“私盗虎符,调走御京郡所有执金吾,朕可以直接杀你治罪!” 殿中窗幔被他如有实质的怒气鼓噪,吹得呼啦啦响。 “父皇!儿臣错了!”珩央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立马认怂,胡擦了下嘴角血迹,“父皇,灭掉相思屿的机会千载难逢,等你从堕天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儿臣迫于无奈才擅自行动……” “你不会传音吗?” “传了。”珩央弱弱的表示,“你没应我。” 龙玺怔了怔。 问卜结束后,他去了趟别的地方,当时有别的事耽搁便忽略了珩央的传音。他语气不不,“如此,是朕的不对了。” 珩央忙道:“父皇什么都是对的!好在这次有惊无险,围攻相思屿论功行赏,我们分了许多宝物,另有上品灵石十万,极品灵石八千……”他一股脑将好话说尽,隔着毓冕,也能受到龙玺铁青的脸逐渐缓和。 龙玺行动迟缓地坐回龙椅,慢慢开口:“一码归一码。你盗窃虎符,该罚;围攻妖妇有功,该赏。” “赏罚全凭父皇做主。” 珩央犹犹豫豫找不到机会提洛媱。 这节骨眼,让龙玺知道她要娶一个小瘸子当太子妃,估计又得挨一耳光。 偏偏龙玺目光如炬,见他脖子上空的,不冷声问:“你的龙骨在何处?”珩央心头一跳,只得将洛媱的事儿和盘托出,他几乎将这辈子能想到的溢美之词都安在了洛媱头上,直夸得天花坠,“父皇,此次围攻相思屿还是她提出的,她真的很聪明。你……你看什么时候见见她?” 龙玺瞧儿子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的确聪明。” 否则,怎能把他的蠢儿子骗得心甘情愿送出龙骨呢? 龙玺最讨厌在他面前卖心机的人,他淡声道:“龙骨认你为主,你送给她也没用。拿回来,打发些灵石,送出去。” 珩央心头一沉,愕然地抬头,“父皇,儿臣的意思是想娶洛媱……” “住口!” 龙玺抬手,凌空又是一巴掌。 他疾言厉,显然是真的生气了,“想都不要想!再提此事,朕立马杀了她!” 珩央是他的孩子,他太清楚有没有人会看得上他。这些小门小户的女修,除了觊觎珩央泼天富贵的身份和可图的利益,谁也不会钟情于一个草包。 见状,珩央倒也没头铁,嚷嚷什么“非她不娶”的话。领罚后,老老实实将龙玺的意思转达给洛媱。 龙玺的反应在洛媱意料之中。 乐呵呵让她一个废物去当太子妃,那才奇了怪了。 龙骨已经到手,天下间也不是只有龙玺一人可以抹去神识。她故意期期艾艾地问:“十叁太子,那我们的定情信物,你要收回吗?” “你拿着。” 别看他父皇现在反对,等过几,他想办法哄一哄,这事儿指不定有转圜余地。 珩央道:“你先回辰州,五天……不,叁天。叁天之内我来下聘,你等着当太子妃吧!” 他说这话时眼神新亮,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洛媱不关心珩央在龙玺面前如何施展。自从在九龙桥听到奇怪的呼救声,她心神不宁,不想继续留在皇。 她含羞带怯地抬眸,“我在辰州等你。” 珩央雇了宝马飞车,亲自送洛媱离开。洛媱在车中慢慢淡去笑容,纤长的手指捏着金珠把玩,不急着进去。 她在思忖,回去后见到云桓苏漫遮,又该如何解释云拭烟的踪迹。 占用别人的躯壳就是有这些不好。 一边要不破绽,一边还要照顾躯壳的亲人,真是麻烦。 * 峡谷断崖下,风嚎啕,黑妖魔气缭绕盘旋。 堕天的周围,无论是天空还是泥土,永远都被无尽的污浊笼罩,仿佛腐烂的尸体出的淤血,粘稠,腥冷。 身披黑斗篷的人来到崖边。 他身后,用铁链锁着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修士,有男有女,全部表情麻木,眼神呆滞。 斗篷人的脸藏在宽大的帽檐中。 他二话不说,将这些铁链束缚的修士全部推下堕天。 活人的鲜血和命立马让沉寂的妖魔们沸腾。 斗篷人怪笑两声,立在边缘处,嘶哑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和年纪,“我要问卜。” 浊气弥漫的堕天传来妖魔的疑惑,“你已经问过了,怎么还要问?” “我不问浮云界的寿数……我也不在意!”斗篷人五指握拳,低低地说,“我想知道,最大的界珠碎片现在何处?只要告诉我,这些滋味肥美的修士,我每年……每个月,都可以给你送来。” 堕天的妖魔显然更喜高阶修士的记忆。 “把你的记忆也给我们吃一点吧?” 斗篷人冷笑,“不行,我只有活人。” 现在活人也不好抓。 相思屿被围攻,少了姽命姬当挡箭牌,他以后抓修士得更加小心。 妖魔们窃窃私语。 比起十年才能吃一次记忆,每个月有活人品尝也还是不错。于是,崖下粝的嗓音笑起来,像生锈破锣,“知道界珠碎片的人寥寥无几。” “了不得呢。” “你发下心魔誓,按时给我们送人吃,我们就告诉你。” 斗篷人已经习惯和他们做易。 飞快的立下心魔誓后,他催促道:“快说。” 妖魔们抢食着人,鲜血的气味愈发浓郁,伴随着咀嚼骨悚然的声响,沉沉地答复:“界珠碎片啊……就在辰州,云氏。”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