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内华达州,某地】 万一他把我毙了怎么办? 万一,我是说万一啦,我把这个可疑的男人邀请进来,结果他其实是个说谎技巧高超的特务人员该怎么办? 虽然昨晚我盛大保证过,包括下跪,然后拿着回纹针划开了我的手指说要歃血发誓(但席欧一直用看白痴的眼神瞪着我,我很怀疑他的眼神语言大概也只有「白痴两个字」)。不过,对,没错。因为不论找哪个资料库,我们完全都找不到杰米的任何资讯,就连我说出了谈话中提到的scp-1295,也没办法从相关接触人士那里得出什么结论,和当时的特工联络后,他们甚至也不确定杰米是不是当初接触的那个人。 总之我发誓(在席欧的威胁下),我会解决这件事,不是从杰米的口中问他真正的目的,要不然就把他绑架到家里的地下室。让席欧去处置。我不太想再回想昨晚到底是怎么过的,但我目前算是做到了一半。 坦白说我的头脑一片混,刚刚杰米看着我的眼神好认真,就好像我的小学老师准备要告诉我期中考数学不及格时的眼神一样,似乎像是在为我着想,但却用了强硬的语气。我了口口水,甚至有点不敢往后看。 「小莫!」片刻后,我听见凯拉的声音在楼上回盪:「我刚刚!我刚刚有传讯息给你叫你买巧克力牛!你有买吗!」 「干。」我低声骂道,我可以觉到我的手机在口袋内震动,但刚刚和杰米的谈话实在太认真,我一直在思考到底用什么话可以驳倒他,或者说更好的是——理解对方,所以完全忽略了其他东西。 「啊。」 下一秒,凯拉来到楼梯阶,她出惊奇的表情:「又见面了,叔叔。」 「你好啊。」杰米出灿烂的笑容。他将手上的袋子放下来,然后举起手:「今天来打扰你们家了。」 「可是妈妈不在喔。」凯拉走上前,那头蓬蓬的头发像棉花糖一样。她帮忙从袋子里拿出食物跟卫生纸:「席欧也不在。」 我觉得十分惊恐。 眼前这个男人,杰米·韩德森。简直像蟑螂一样把触鬚伸到我们家里。他是什么时候和小接触的?上学的时候?我的天啊。干,应该是昨天跟我谈话前,他肯定是在公车站或者是其他地方遇过小,所以才会说「那女孩快回来了」。 我还在基金会实习的时候,那里的导师和职员老是觉得年轻人的能力很不足,一代不如一代,看得他们很想直接把所有人扔进scp-682的笼子里。现在我很想被那隻蜥蜴吃掉死一死算了。 这种不知不觉就渗透的傢伙是基金会求之不得的人才,但杰米却说他只是个普通人!? 我觉得脑袋快爆炸了。 「大家都叫你小莫?」杰米转过头,在那副黑框眼睛背后,是一双像祖母绿的眼睛,我现在才发现对方的眼睛很漂亮。 「嗯。」我说,然后抓起地上的袋子衝去厨房:「啊,你给我待在客厅,不许动,不然我拿散弹轰你!」 「好喔。」 我拿起洋葱还有萵苣,然后从厨房和客厅的隔间偷看,并且无视米凯拉翻找袋子后没有找到巧克力牛的怒吼。我一边把围裙系上一边代:「凯拉·鲍尔,给我盯着那怪胎。」 眼前的小女孩盯着我,看起来很想拿洋葱丢我:「每次你叫我的全名时就没好事。顺带一提,他看起来和佛恩处得很好。」 「干,别让那傢伙碰你弟弟,你没有一点身为姐姐的自觉吗?」我低声音怒吼,只是这听起来像隻破音的狮子在试图威吓其他人。在卡通声音以及聊天中。凯拉翻了个白眼。 「把他带回来的又不是我。」她说:「好啦好啦,我知道要是我不照做,明天就没有早餐吃。」 在我开始做晚餐的时候,我听见客厅的聊天,而且还很和乐融融。不过天啊,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应该要把他绑起来吗? 切洋葱的时候想这些似乎不是很妥当。但我希望老师在这里。老师会一边做她拿手的麻油,然后会请我帮忙煮饭,我们会聊一些不是关于基金会或goc的事情。或许佛恩说得对,我和老师都来自同一个故乡,那个在汪洋之中略显孤独的岛屿。 我很想念她。 杰米找老师要做什么?他说的那个时代又是什么?如果仅仅只是要把某个讯息和老师讲,那么透过我不就够了吗?他的目的到底是? 浓汤开始滚了,我拿起香料加进去,这种偷懒撇步可以用来节省时间。凯拉好像在讲她学校的事情,很好,这个聪明的孩子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到基金会。 我又烤了牛,然后准备了点餐包。这种东西就连我这种废物研究生都得好。等一切安排妥当后,我来到客厅。杰米果然如我所代的,非常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而凯拉则是口沫横飞的讲她怎么抓到她同学作弊,以及营养午餐有多难吃。 而佛恩不愧是小天使佛恩,从头到尾都不需要我担心的看着电视。 「嗨,小莫。」杰米抬起头,而且叫绰号顺口的不可思议:「晚餐好了啊。」 「干。」我说:「不要跟我装,我请你来吃晚餐已经很好了,我应该要把你銬上手銬,然后用火烤的钳子在你身上留下烙印!」 杰米似乎出了某种不同的表情,但下一秒,他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摊开手说:「承认吧,我们两个都很心软。不过我必须说我不讨厌你这样的人。」 「我也没有要你喜我啊!」 我走过去牵起佛恩,然后四个人一起坐在餐桌旁。 这是一个相当尷尬的场景。平时席欧会晚回家,而我和凯拉以及佛恩就会叫中国菜当晚餐,然后席欧回来的时候就会怪我为什么不帮他留食物,所以目前为了省钱我都会亲自下厨多做一点。但我和两个孩子在餐桌的时间不多,通常凯拉要急着去写功课,而佛恩则是打电动(我的使命是陪他打马力欧赛车,然后当那个在终点前被壳打到而输掉的第二名)。 我好像忘记要怎么使用刀叉一样,整个人呆坐在位置前。 「一想到世界是被你们这种人守护,就让人五味杂陈。」杰米说:「嗯,很好吃,下次可以帮我煎五分吗?酱汁再咸一点会比较好。」 「我想你适合去的地方可能不是基金会,而是厨神当道。」 我把事情越越糟了。在这个家里的规定就是不要在餐桌上提到基金会的东西,虽然凯拉一天到晚在违反,但也只是偶尔抱怨个一两句,没有造成心理力。但现在我已经可以受到这股力具现化,像鸭子一样在我耳边呱呱叫。 「你觉得最好的时代是什么样的时代?」杰米突然问道,声音带着一点轻浮的味道。 「现在就很好。」 「随时要担心收容失效,被奇怪的古生物毁灭世界?」对方微笑,用到牛排上,油脂随之漏洩而出,我似乎还听见了滋滋作响的音:「的确是这样呢。就像之前的人必须担心打核战、更早以前是黑死病还有冰河期、大灭绝之类的。每一个时代都是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 我想要开口说不要在孩子面前讲这些。但杰米的眼神很认真。那瞬间我觉得脑袋像是被谁打通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是很认真的,是很认真的想要与我讨论这些,而我的每个决定,或许都会决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我开始紧张起来了。 「所以,你想要了解基金会?」我小心翼翼的提问。 「正确来说,我是个信差。」刀叉敲到磁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他似乎很意我的答案:「有封信到了我的手上,但我并不知道地址,也不知道收信人是谁。为了把信送到,我有这个必要前往这个地点,去了解我该把信到谁的手上。所以,嗯,我踏上了征途,像十字军前往耶路撒冷。我也以为我要去的地方是个圣地,但并不是那么回事呢。」 「我想你要说的是『抱着定时炸弹的信差』。」我瞪回去:「看来你说的这个地方并不符合你的想像。基金会守护和平,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够活在光明之下,我们有必要在黑暗中保护你们。现在我要把超市那个时候的答案说清楚。不论你想要做什么事,我都会阻止你。」 那个时候我犹豫了。因为在超市发生意外的时候,杰米他直接挡在我的面前,虽然那只是灯管爆裂,但要是真的有什么恐怖份子衝出来的话,他会是第一个中弹死掉的。 「你的比喻很有趣。」杰米瞇起眼睛:「我们活在你们的庇护之下,而我却不知道那些我生命中的威胁为何就好像身处在牢笼之中,你不觉得的吗?尤其这些并不是不可抗力,而是被某些人选择隐瞒。讚叹民主社会,讚叹人类天。」 「和平且安稳地过完一生难道不好吗?」我说,但一开口,我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讲下去了:「有多少人祈求着和平的生活却得不到。」 「那你们把万能药拿出来给下层阶级的人用啊,提供不老泉,披萨盒解决饥荒问题,用万能转换机来让世界进步。」杰米的眼神逐渐危险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在你们的掌控中,如果这就是那『和平且安稳的时代』,那我想你也太可悲了——小莫。」 「总之,」我开始冒出冷汗:「不论目的是什么,你都绝对不会得逞。」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马上会拿着记忆消除剂往我的脖子打下去。亲的,一劳永逸的方法。」杰米朝着凯拉和佛恩出温和的笑容:「知道为什么青少年容易被社会主义引吗,那是因为他们内心有着热血,而那种热血促成革命,祈求着更好的世界。你肯定也觉得基金会有哪里做错了对吧,某些地方,譬如说d级人员?又譬如说你的老师」 「老师怎样?」我颤抖着说。 「我要找她。」对方重复了一次:「我要得到我要的答案。」 门铃声响了。 「小莫!」凯拉的声音:「应该是席欧回来了,你得想想办法!」 我回过神,杰米似乎有点紧张的往后靠。我动的站起身,然后快速移动到门边,一边拉开门把。外面夜幕低垂,而席欧像死神一样佇立在门口。他看着我,像看着一块腐烂的蛋糕:「顾莫予,我知道你很想我,但你这样气吁吁的跑来接我实在有点噁心。」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家可没有后门让人逃跑啊! 「席欧。」我说,一边帅气的靠在门边:「见到你真好。」 「你嗑了什么?」 席欧的眼神绕到我身后,好险从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他皱起眉头,虽然不管皱不皱眉,席欧都是那种彷彿世界要毁天灭地的表情:「你带了女朋友回家吗?不过我想不可能,你的友圈跟三岁小孩没两样。」 我很想反驳,但可惜的是我只是后退一步,说:「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晚餐做了——」 「你好。」 冷不防的,杰米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我听见脚步走近我,回头一看,对方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轻松自在的站在我身后:「我是杰米,杰米·韩德森。职业是自由记者,刚来到内华达没多久,受顾莫予照顾了。」 「你在衝三小!」我用破碎的气音怒吼,而杰米则是瞇起眼睛,我现在不觉得他像我和蔼可亲的国小老师了,他是大魔王,那种一不注意就会捅人一刀的险魔王。 席欧默默的把大门关上,他的身形并不高大,在欧美地区中,席欧算是相当矮的类型。但是加上气势,我可以打包票他比拳击手都还要具有威胁力。 「干得好,顾莫予。我从你帮我从碎纸机救回资料后就没这样称讚过你了,而那好像也是三年前的事了。」而这股威胁力有百分之五十来自于损人:「你抓到了这怪异的傢伙,那接下来给我处理就好了。」 「那、那个,等等。」我挥挥手,我似乎瞥到杰米用一种饶富趣味的眼神看着我:「席欧,事情还在我的掌控中。」 「那我怎么没见着散弹的身影?」 「他想要见老师,我认为这不会对基金会造成任何威胁。」 气氛瞬间冰结,我甚至可以受到寒风吹过。杰米似乎吹了声口哨来表达讚叹,刚好对比席欧沉重的脸。 「我把你埋到后院也不会对基金会造成任何威胁。」席欧开始折手指,而空气中开始充劈哩啪啦的声响:「这是为什么呢?喔,我差点忘了我是最高层的议会成员,而你只是个普通的研究生。」 「我知道啦。」我有点紧张的说,模样像侏罗纪世界里的主角在安抚恐龙一样:「拜託,席欧,他有一些不同的想法,或许老师会有兴趣听听看。」 杰米只是看着我微笑,我好想往对方脸上揍上一拳。 席欧的语气像蛇一般嘶嘶作响:「顾莫予,我以为超过二十岁就代表脑袋成了。看来你似乎还没搞清楚在场谁才是和小优相处最久的人。不过我们干嘛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要把这个傢伙带到地下——」 「我有封要给阿克罕的信。」 杰米开口,像是抓准了时机,刻意到不可思议。 席欧和我都愣住了。 「我花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杰米笑着说:「过程中也一度想要放弃,因为基金会是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不过呢,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个『和平且安稳的时代』到底是怎样的时代,真的会有来临的一天吗? 我啊,我只是个普通人。 就是你们保护的这些无辜老百姓中,最普通最平凡的那种。」 「什、什么意思?」席欧看起来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从未看过他那样:「你说阿克罕?」 但这是个好时机。 我一把抓起杰米的手臂——他比看起来还要瘦弱——然后直接衝过席欧身旁,我一把拉开大门,在对方回过神来前,先撞进车内,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催油门,心脏剧烈的跳个不停。 「顾莫予!」 当席欧跑过来的时候,我赶忙前进,在引擎发动的当下,我也甩开了家和其他人的身影。 「你他妈给我回来!」 当车子缓慢的开在公路上时,我整个人像累瘫一样着大气。 「哇,我亲的罗密欧,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杰米扶着窗台,刚刚的一路颠簸似乎让他受到不少惊吓,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出一贯的笑容:「我想你正往五十一区前进对吧?」 我看着油表记量,虽然我们大概中途就必须下车,但的确,我是在往五十一区前进。过热的脑袋逐渐冷却下来,我了鼻子,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对。」我说。 「谢谢你帮我。」夜晚路灯的光照耀下,杰米的表情看起来深不可测。 「我才没有帮你!」我大喊:「等到见到老师,我会请那里的特工来处置你!」 「我会很期待的。」他说。 我沉默一会:「我开始怀疑你其实是个能够控人心的未归档scp了。」 杰米笑了:「很荣幸能得到讚美。不过对你这种人而言,信任一个人是很简单的。我只不过对你展现了我该展现的东西,你就会自动靠过来。」 那双绿的眼睛看向我。像黑一样深邃。 「我希望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或许你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吧。不对,或许我也不清楚。」 他轻声的说,声音在黑夜中融化成灼热钢一般的体。 「生在这种随时都会毁灭的现实,我只希望他们告诉我,保护我们这种人到底有什么意义……守护世界有什么意义。」 我没有回话,只是握紧方向盘,向老师的位置奔驰而去。 tbc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