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锁中医院仁心堂。 「小姐你好,目前一诊候诊人数较多,帮你掛二诊可以吗?」 「好,都可以。」 苏芯蔓点头,柜台护理师请他稍候,很快就能轮到他。 「二诊,苏芯蔓小姐!」 苏芯蔓走进诊间,医生眼睛还黏在电脑萤幕上,手指劈哩啪啦的打着字,随着他转过身子正对自己,苏芯蔓双目圆睁。 「您好,您今天有......」对面的医生也停下来了。 「......苏芯蔓?」异口同声。「路于?」 苏芯蔓率先回过神来,坐到诊间的圆椅上,准备好被医生问话,泰然自若,作为久远的同窗,他甚至都没有一丝重逢的尷尬,神 如常,似乎只当路于是普通医生。 「你,最近有甚么问题?」 「我有紫外线过 的症状,最近变得更严重,连 天都会起疹子,西医说我免疫系统有问题,看中医调理更好。」苏芯蔓耸肩,似乎有点不置可否。 「嗯,我把个脉吧。」 路于就像其他医生一样,只不过他不是拿听诊器;他把三 手指轻轻搭在苏芯蔓翻过来的手腕内侧,不知道是 受出了甚么名堂,眉心略蹙,他倏地抬眼,苏芯蔓一惊,弱弱地问:「怎样?我病入膏肓?」 「......没那么夸张,你有男朋友?」 路于收回手,继续打病歷资料,苏芯蔓 锐的瞧见他腕骨处的开刀痕跡。 思绪被扯回好几年前,学生时代,走廊上的凉风和骤雨,男孩的外套和女孩的美工刀。 「没有。」 「......注意点慾望,其他的,体内 气重,少喝冰饮料,正常三餐,经期呢?」 苏芯蔓被老同学当面点这么私密的问题,整个人窘迫的想找地 鑽,不过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中医师,他还是乖乖回答了所有问题。 「嗯,既然不能晒太 ,可以试着去游泳,提高肺活量,促进循环。」 路于简单进行医嘱,打出了一张药单让护理师先拿去批价理药。 苏芯蔓准备起身离开,却被路于叫住。 「你这几年都没有来同学会,为甚么?」 「......哈哈我不知道有同学会耶,也没人规定一定要叙旧吧。」苏芯蔓礼貌 微笑,随即转身离开。 叙旧? 能有甚么旧可以叙,叙完了,必定要谈起现在。 苏芯蔓的现在,着实没什么好谈的。 女孩付了钱,把厚厚一大包的中药揣在怀里,推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路于让诊间停止叫号,他就倚在门边,远远地看着苏芯蔓离开。 「小奇。」 「怎么了路医生?」 「刚刚那位小姐有填初诊单吗?」 「有的。」护理师马上 出那张初诊单递给他,路于随便瞧了几眼,便又还回去了。 「继续叫号。」路于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你不舒服?」 「晕车。」 「都坐我的车那么久了,怎么还晕。」驾驶座的人调笑道。 苏芯蔓白他一眼,反 讥道:「你车技不好,坐几次都晕车。」 「我车技好不好,你不是知道的吗。」 苏芯蔓不想回答,闭眼假寐。 本想假寐休憩,谁承想真的睡过去了,许是太累,身心灵疲惫到极点,在不安全的环境里也会因为 体疲劳而放松。 「到家了。」 苏芯蔓![](//www.xtjidian.com/ig/mi2.png) 糊糊的醒过来,正想下车,腿伸出去一半,就被驾驶座的男人扯住手。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你分明有钥匙。」 「嗯?」 「秦时理,今天医生说我纵慾过度,需要适度休息,懂?」苏芯蔓总算抬起眸子正眼看向他。 秦时理是他的心理师,从在校期间辅导一直到他出社会,秦时理是个烂人,苏芯蔓很清楚。 他是小少爷,上 阶级出身,在校实习时喜 上自己的个案,甚至用金钱 惑,维持这段不得见光的关係直到毕业后,而今仍然是现在进行式。 苏芯蔓晓得自己没有甚么资格批评对方是个烂人,但这不妨碍他本身的的确确是百分百的衣冠禽兽;他并没有喜 上自己的心理师,反倒是心理师率先拋出了曖昧的讯号。 那会儿是大二,他的![](//www.xtjidian.com/ig/nai.png) 刚过世,父亲在巨大的 力下中风,苏芯蔓原本已经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络,却因为直系亲属的关係而被找到,那是个没有任何亲戚愿意接手的烂摊子。 苏芯蔓别无选择。 上高中后就离家,大学时因为已经成年,甚至直接音讯全无,能够被亲戚们倾尽全力找到,也算是煞费苦心,希望他能够承担责任,成 起来云云,苏芯蔓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从来没有如此噁心过。 学校的諮商室里,苏芯蔓忽地暴起,抄起一旁的花瓶砸向那些扭曲嘴脸的三姑六婆。 秦时理擒住他,被男 的绝对力量 制着,苏芯蔓只能涕泪横飞,在他怀中哭得歪七扭八,他伏在耳畔,说:「别怕。」 苏芯蔓才从茫然的大海中 离,意识回游到现实世界。 神经病女儿、中风的父亲,再后来,秦时理替他在校外租了间房,这号令师长头痛的危险人物总算离开了宿舍。 他问过秦时理需要甚么样的报酬,最终以租屋处的钥匙作为 换。 苏芯蔓不愿意转夜间部,安养中心的月支出又远远超出他工读所能够负担的金额,这一切就像雪球,越滚越大,他被迫离秦时理愈发靠近。 梦一样的囈语就在耳畔,苏芯蔓无法拒绝,更没有理由拒绝。 ——「我有钱,我喜 你,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 秦时理家中有几间工厂,母亲是知名服装设计师,他本身也是心理师,若非校内,在外諮询的费用一小时六千元,他谈话一小时,是苏芯蔓端盘子半个月的薪资。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有馀力者,才有心力做一个好人,但秦时理并非好人,条件綑绑、利益 换,恰恰是苏芯蔓难以接受的,却不得不。 这样的关係就好似肥皂泡泡,膨 之馀,十分脆弱。 秦时理曾无数次问过,如若没有父亲,抑或来 父亲死亡,苏芯蔓是否还愿意这样子待在他身边,苏芯蔓只模稜两可搪 过去。 他要怎么告诉眼前的人,若非自身一隻脚深陷泥潭,他怎么会甘心投入无边际的汪洋中浮沉。 这世界上的人都可以随意将他人拋弃,正如自己的母亲,苏芯蔓也是这样的人,情到浓时,他会捧住秦时理的双颊,要他亲吻自己,用力地、发狠地;被佔有时,苏芯蔓无法睁眼去瞧秦时理眼中的奔腾慾望,那双眼里分明还想要别的,苏芯蔓给不起。 信任就是一场赌注,他见过赌输的人是甚么模样,何沐沐就是赌输了,才会拋家弃子,苏芯蔓谈不上怨,那些记忆太遥远了, 刘珂听他说这些,总是会很心疼,苏芯蔓只告诉他,这是命,今天他不逃家,两三年后父亲还是会中风卧 ,这没有任何差别,他至少度过了一年多的安生 子。 何况逃家的人,不应该是由亲戚找寻,可见得父亲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他。 这些全是大二时的事情,对于苏芯蔓来说记忆还是比较新鲜的,太酸了,酸得她都来不及难受,当场就吐的稀哩哗啦。 甚至现在他的手上还有花瓶碎裂后割伤的几道伤口,回回瞧见,苏芯蔓都 觉还在发热,缓缓地疼痛着。 「要睡了跟我说一声。」 「嗯。」 苏芯蔓推开大楼厚重的玻璃门,礼貌的向警卫打招呼后,身影消失在转角。 秦时理瞇起眼睛,将车辆熄火,等待苏芯蔓的讯息。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