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继续问:“腾飞这次的新闻发布会召开得非常突然,是什么原因让腾飞下定决心打假呢?” “腾飞在口碑和质量上都算得上是名牌了,名牌从来不缺假货,假货也只会仿冒名牌。你看看哪个名牌没有假货?尤其是这两年, 据工商质监部门的 查,商场中每三件产品里,就有一件不合格产品。为了保证企业和消费者的权益,整治假冒产品已经刻不容缓了。” “事实上,每一个企业都在明里暗里地整治假货,我们腾飞在今年已经打了两起商标侵权官司,今年上半年,腾飞支付了70万的打假费用。据我所知,行业内的其他企业也在这方面下了大力气,具体是哪个品牌我就不点名了,只能说很多外企在这方面的花费也不少,假货横行,大家都是这方面的受害者。” 记者同志:“……” 她听出来了,腾飞的这位狄总话里话外,一直在强调,腾飞的假货不是最多的。 狄思科叹息一声说:“ 据《商标法》的规定,侵占商标的赔偿额为侵权人获得的利润,或被侵权人受到的实际损失,但是,很多造假者的发货手续、账目都是不完整的,他们获得的具体利润 本无法真实统计,所以被侵权的企业想要通过法律手段,获得合理赔偿很难。我们支付了70万的打假费用,实际获得的侵权赔偿只有15万。” 记者了然地点头说:“走法律途径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你们就聘请打假人了?” “哈哈,不能说走法律途径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说走法律程序的效率比较低吧。”狄思科笑着介绍,“企业注册商标专用权,咱们国家实行的是司法保护和行政保护相结合的‘双轨制’,可是,除了法院和工商部门以外,能参与打假的还有技术监督部门、公安检查机关等等。由于各部门的工作 程不同,很多时候,一起假冒侵权案要拖很久才能结案。” “双轨制有双轨制的好处,但腾飞现在打击假冒产品的决心太迫切了,需要多种手段并举。除了走法律途径,与各方联合一起打假,也是行之有效的方法。我们希望以最快的速度,为消费者提供最好的消费体验。” * 《质量万里行》的采访结束以后,狄思科又接受了另外两家媒体的采访。 由于他最近经常出现在报纸上,连郭美凤都关注起了打假的新闻。 “你们腾飞算是办了一件实事!现在这假货太猖獗了,”郭美凤扔下报纸说,“之前我在胡同口那药店里买的 冒药,好像就是假的,吃了药以后一点效果也没有,一个 冒拖了半个月才好。” “您要是害怕买到假的,就去医院开药吧。医院的药总不至于是假的吧?”狄思科看了眼手表说,“这都九点多了,您今天怎么还不睡啊?” 连带着狄嘀嘀和狄嘀嗒也陪着 看《包青天》的重播。 狄嘀嘀趴在沙发扶手上,打着哈欠说:“我们在等小 的电话。” “我小姨说过今天要来电话吗?”狄思科问。 “嗯,今天是20号,每个月10号、20号、30号要打电话。” 双方有六个小时的时差,打国际长途的时候经常对不上时间。 所以,这姐妹俩就约定每月打三次电话,每次都是北京时间晚上9点。 狄思科坐到沙发上跟他们一起等,顺便劝道:“你俩都没什么事情,一个月打一次就行了,每次多聊一会儿。像您现在这样,每次只打一分钟,全家人相互问候一圈就差不多该挂断了,多不过瘾啊!” “国际长途太贵了,我不是想省点钱吗!” “您去康乐 骑摩托车,一块钱一个币,玩游戏的钱您就舍得花,吃吃喝喝下馆子的钱,您也舍得花,轮到打电话怎么就不舍得了!” 郭美凤反驳道:“那不是消费观念没转换过来嘛!以前我跟你爸去电报大楼打电话,都是盯着手表数秒的!每次快到一分钟的时候,就赶紧把电话挂断!国际长途电话费比那会儿的话费还贵呢!” “您这老太太可真行!等了十天才能相互听个动静,你们就不能多聊一会儿!我小姨肯定也想多聊会儿呢!” “哎呀,行了行了,今天我跟你小姨多说几分钟!聊一百块钱的!” 母子俩坐在沙发上呛呛,时钟指针指向九点时,桌上的电话准时响起。 听到了铃声,狄嘀嘀连忙当起了家庭警察维持秩序,“你们别吵啦”,然后快速接起电话,用带有四个加号的甜度说:“喂,是小 吗?我是狄嘀嘀!” 另一边的港岛机场内,王铮安也将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装好,登上了前往法国巴黎的航班…… 第187章 按掉叫起的闹钟后, 郭美云趴在枕头上,决定翘掉今早的晨跑。 以前读书那会儿,教授们常说要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 学校格外重视学生的体育锻炼。 郭美云不是一个热 体育运动的人, 每天都想逃避班级晨跑, 为了不再早起锻炼,她甚至还考虑过申请提前毕业。 没想到, 当年被她如此痛恨的晨跑, 反而成了她这辈子坚持时间最久的一件事。 虽然不能为祖国工作了,但她想尽量延长自己的事业生命,对待晨练比当年的师长们还认真。 可她今天不想出门跑步了。 眯眼趴在柔软的大 上,后背被 光晒得暖烘烘,郭美云在心里琢磨着王政安的那通电话。 电话是在一个礼拜前打来的。 当时她刚离开实验室, 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还恍惚了一阵。 王政安年轻时就是个很有分寸 的人,除了举家离开北京这件事,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 几乎没做过什么让她 觉尴尬或不适的事情。 这次也一样, 对方并没打算跟她在电话里不尴不尬地叙旧,只说他下周会来法国出差, 询问她是否愿意与他见上一面。 郭美云那会儿 脑子都是实验结果,而且王政安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的记忆了,她只犹豫了两秒,就答应了见面。 还很认真地告诉对方, 她平时比较忙,最好能将时间定在周末。 王政安沉默了一会儿, 似乎是在翻看 历,没过多久就约定了这周末见面的时间。 地点是由她决定的,一家她经常光顾的咖啡馆。 然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礼拜,郭美云刻意不去细想那通电话,一直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中。 可是时间转瞬即逝,今天就是他们相约见面的 子,她不得不分出心思好好想一想今天的会面了。 与家人重逢后,郭美云就有了可能会与王政安碰面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她跟王政安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似乎只有故人之类的词,能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见了面也只余唏嘘罢了。 往好的方面想,王政安知道了她的下落,能提前打电话联系,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总比突然从天而降,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好一些。 想到这里,郭美云叹了口气,起 洗漱穿衣。 她要保持健康的体魄,还是出门晨练吧。 两人约定在下午茶时间见面,郭美云按照以往的生活节奏,早上去附近的公园跑步,吃过自己做的简单早餐以后,安排下周的工作计划。 十点钟准备出门。 今天是周末,不用见同事和客户,所以她只浅浅画了一个淡妆,随便套了一件条纹针织衫配休闲 就背着包出门了。 骑着自行车去凤凰书店消磨了一个多钟头,选了两本国内的新书后,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一顿午餐。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骑车前往哈莉特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是她来巴黎后的第一个房东开的,坐落在两条小街 会的街角,可以从三面汲取 光。 咖啡馆的店面不大,装潢非常法式,红 的店门上点缀着缤纷花卉,内里有方格地砖和木质桌椅,客人在晚上光顾的话,还能点亮哈莉特很宝贝的黄铜吊灯。 郭美云推开店门时,王铮安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对方并没有迟到,甚至还提早了一刻钟,是他想提前看看环境,早到了一小时。 他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的街景,美云骑着那辆绿 自行车出现在路口时,他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 他紧紧盯着对方避开穿梭的车 和人群,缓缓靠近他所在的方向。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画面渐渐重合,仿佛下一秒,她还会远远地对自己喊:“王政安,你动作快一点,吕教授又拖堂了,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然后,等他们一起赶去食堂时,没有牛也没有任何荤腥,每人最多能吃两个大馒头和一碗炒白菜。 学校食堂的饭菜总是让他难以下咽,美云见状就会神秘兮兮地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罐,擓出两勺牛 酱,两勺炒白菜,放在掰开的馒头里,献宝似的说:“这就是教授说的hamburger,快吃吧!” 那罐 酱是她自己做的,一罐给了大姐,另一罐被带来了学校。 当时的牛都要用来耕地,普通人很难买到牛 吃。 可想而知,一罐牛 酱何其珍贵。 那罐 酱被他们吃了两天就吃光了,美云一边嫌弃他嘴馋,一边往他的馒头里夹 酱的画面,他记了一辈子。 没刻意回忆过,只是一直没能忘掉。 王铮安这些年的 格越来越克制理 ,极少有事情能让他情绪失控,即使当年发现狄思科是他跟美云的儿子,他也只是失眠了几个晚上。 可是,这一刻,他却 觉眼眶莫名酸 ,有什么东西即将夺眶而出。 三十年后的美云,当然不会再喊他去食堂了,她推开咖啡馆的门,与老板娘 稔地打着招呼,发现了他所在的位置后,随口点了杯咖啡,就快步走了过来。 “我没迟到吧?” “没有,我来的比较早。”王铮安在此刻并不想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之类的客套开场白,他帮对方拉开了对面的椅子,指了指她手上的袋子问,“去书店了吗?” 郭美云愣了一下,颔首说:“去了趟凤凰书店。” “听说凤凰书店是一家中文书店?”王铮安自然地问,“你常去那边?” “每个月会去一两次,看看有什么新书。” “看来他们图书的更新速度还 快的,《白鹿原》在国内也刚上市没多久。” “这两年双方的文化 多了,图书也更新的比较快,我刚来巴黎的时候,书店里基本都是《主席语录》之类的书。”郭美云笑了笑说,“我当时太想看看中文书了,还买过一本《主席语录》。” 王铮安目光专注地望向对面,用视线描摹对方的轮廓。 时光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三十年的时间,他老了,美云也变了。 几句话的工夫,他就看出了美云与从前的不同。 气质更沉静了,笑容也更浅了。 以前的她是热情亲密的,而面前的她是客气疏离的。 王铮安的手指在膝头摩挲了两下,顺着她的话说:“我之前一直在英国刊登寻人启事找你,可惜始终没什么有用线索,没想到你那么早就来了法国。” “嗯,来了有十几年了。”郭美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说,“有些事我已经从大姐那里听说了,谢谢你当时愿意答应帮她寻人。” “不用说谢,这是我欠你的。” 郭美云摇摇头说:“你不欠我什么。在北京分开那年,就默认咱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带来的后果,跟你没什么关系。” 王铮安坚持道:“是我欠你的,我没想到你当时有了孩子。” “将孩子生下来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其实我当时有机会把孩子打掉,”郭美云苦笑道,“但那时的我太年轻了,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就有借口去港岛找你了,不顾父母的阻挠,执意将孩子生了下来。” 王铮安嘴 反复翕动了几次,才艰难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若是他当年作出更冷静的选择,坚持不肯联姻,两人的结局会完全不同。xTJIdiAN.Com |